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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惊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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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日以来在山下的自在生活,让柳月亭的心中,对他的那两位下山不归的师兄倒是有些理解了起来。毕竟相比起那些在天墨山上日日晨修夜练的日子,山下的生活似乎的确是要舒坦多了。

    不过,两位师兄都是曾经承由师父安排,单独去往世间行游历练过的天墨弟子,柳月亭心知如今的自己却是还不能与之相较的。尽管单从功法修为上来说,如今的他或许也没差了,但是缺乏了师父的正式认可,总还是让他有些难以自认是一个可以在天下间真正独当一面的天墨弟子。

    天墨山下的花花世界虽好,但他也没呆上几天心中就已隐然生忧。花花世界中的几多诱惑让人迷醉,他努力让自已睁开着一双清醒的眼睛。

    他不知道自己此次还能在山下逗留多久,但他知道当下那镜花楼中的三日份客房,自己多半是住不满的了。

    眼下他朝着镜州城dc区中的长缨门行去,打算去找到那位姜雪灵姑娘,向她说明了情况后,自己便要就此回去天墨山上。那先前的承诺也好,约定也好,也就只有再待来日了。

    他心中这般作想,一路上路过一些赌坊酒肆之际,也不时地会进去转上一圈,想要最后再试图找一找他的那位因为身负巨债、而不得不“离家出走”的悲惨师兄。

    如此耽搁之余,当他堪将行出中城之时,却忽是又想起,最近他去到他的那位姨娘的客栈中时,似乎一直都没有见到他那姨娘的身影,心中不由一阵担忧之余,遂决定要再过去看一看。

    清晨的初阳升起,淡淡的金辉之中,柳月亭行至那杏淮人家客栈外,正要进得院门之际,远处巷口间突然传来了一阵小孩子喧闹的声音。

    柳月亭不禁转头看去,那边的巷子里,几个小孩子追逐打闹着,在巷间没去了身影。他微微一笑,随后回过了头来,跨入了院门。

    “看来有客人来了。”此刻的客栈堂屋之内,正有两位客人分别落座着,其中的一位身着暗蓝色衣裳的青年男子,当下正自口中轻笑道。

    而眼下,那店里的另一位客人闻声未语,一顶斗笠之下的深色檐影覆于脸面之上。

    “还请前辈莫要责怪,”见状如此,那蓝衣男子又笑道,“我今日可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更何况我还是身无寸铁,”那男子口中续道着,摊了摊手,以示自己未携刀剑,两手空空,“我今日过来就只是想吃点酒菜而已,我们那边的饭菜味道就差劲了点,说起来倒是要羡慕上前辈了。”

    然而屋子里仿佛依旧只有他在自说自话着,不过对此他也不以为意,当下自嘲般一笑,忽转过头,向着门口位置道:“哟,看来是我们的柳兄弟到了。”

    柳月亭穿过客栈前的院子,刚跨入堂屋之际,听到有人招呼自己,正不觉惊奇,只是待得看清那说话之人后,却又不由心头赫然一惊,口中惊呼了一声道:“是你!”当下倒退一步,手按腰间剑柄,怒而斥问道,“你还待怎样?”

    “嘿嘿,柳兄不用紧张,我今日只是来做客的!”眼见得这眼前剑拔弩张的状况,那蓝衣男子口中笑道,随后拿起筷子,夹起了一些饭菜送入了嘴中咀嚼着。

    柳月亭看去,那男子身前的桌上倒的确是摆放着几盘菜,此刻那男子正自酒菜并用,脸露怡然自得之色。

    “你又在耍什么花招?”柳月亭惊疑道。

    “唉!”当下那男子口中哀叹一声,倒了一杯酒送入肚中,随后一脸惋惜的神情道,“我还以为我们已经有所交情了,没想到柳兄对我还是如此决绝难容啊。”

    柳月亭斥道:“我跟你能有什么交情,少胡说八道了!”

    岂料那男子闻言只是笑了笑,随后脸有不可捉摸之意道:“不知柳兄你昨日跟那位姜姑娘一同进入那瘴气之谷中,可有好好把握机会?”

    柳月亭一惊,又道:“什么把握机会?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还有,”柳月亭兀自惊疑不定着,继续言道,“难道你认识那位姑娘?”

    “当然认识了,”当下那男子又笑言道,“我和她也可算是老熟人了,想起来我与她其实也有过一段生死交情呢。”

    “你少在那里胡言乱语了!”此刻眼见那个来路不正的邪魅男子满口包藏祸心之言,意欲混淆视听,柳月亭不由一阵莫名的心怀激荡,当下凛然而道,“姜姑娘作为长缨门中人,我正道门下弟子,又岂会跟你这种邪魔外道之人相熟了?”

    那男子向柳月亭看去,忽又道:“倘若我说,我认识她之时,柳兄怕都还不是天墨弟子,你可信?”

    “你说我可会信?”柳月亭当下反问一声,随后截然道,“我不知阁下究竟是那一路邪魔道上之人,但却休要妄想就凭几句混淆之言,离间我正道两门交好之义。阁下今日这番话,对我说了倒不打紧,但倘若是那位姜姑娘的师门中人听了去,可就难说。”

    “哼!”说到这里,柳月亭口中冷哼一声,唾弃道,“真是奸邪之人惯用奸邪伎俩!”

    “嘿嘿嘿……”那男子口中笑笑,此刻柳月亭的话语可谓极具讽刺之意,但观之他却也毫不介怀,心性显是极好。

    “唉,不过想来柳兄不相信我也是情有可原的,”那男子当下又口中叹气了一声,道,“毕竟人都不情愿去相信自己不爱相信的东西。”

    “你少扯歪门邪道,”柳月亭冷冷斥道,“我不信你只因你怕是就那奸邪之辈了罢!”

    “那就是了吧。”似乎是见自己始终难讨得好来,那男子此刻忽地一副惨然的模样,自嘲般道,“方才在前辈那里,在下于内是难做人,如今在柳兄这里,在下于外也难做人,反正在下今日总就里外难做人了。”

    柳月亭闻言一怔,不由转头看向那堂屋靠里之处,那边其中一张桌子旁正坐着一个头戴斗笠之人。刚才他一进门就被那蓝衣男子扰乱了心绪,以至于竟尔全然没有注意到。

    “前辈,您今日也在。”认出那人,柳月亭忙一拱手问候道。只是内心中仍不禁有些纳罕着,刚才听那蓝衣男子口中也叫着一声前辈,何以看样子二人竟似还有些相熟。

    当下那斗笠之人沉默未语,只微微点头示意。

    那蓝衣男子此刻侧过了头,饶有兴致地看着二人,忽地又向着柳月亭道:“你此刻口中的这位前辈,便是你们天墨门中二十五年前脱离出师门的上辈门人,落仞峰门下祝青锋。”

    “什么?”柳月亭不由大惊。

    这位师叔的名字他最近屡次耳闻,不可谓不熟。虽然先前因为自己不了解那段门中渊源旧事,当着几乎全派同门弟子面,在那位清殊太师叔面前触了逆鳞,差点惹得个被当众逐出师门的下场。不过后来他每每想到,原来以前的旧天墨门中,还曾经有过不少和自己修炼境况相同的弟子,心中又莫名存着了不少亲近之感。

    对于那位和自己犯下了相同、但却要更严重错误的前辈师叔,柳月亭心中时常哀怜其结局,几如亲身经历般。

    故而此刻乍闻那蓝衣男子口中这般言语,柳月亭自是心头大震,虽然原本对他的话将信将疑,但还是不禁向着那位头戴斗笠之人,带着几分犹疑地道:“前辈,此人刚才所言……”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你不要把别人牵扯了进来。”只是柳月亭刚开口言语,便即被那头戴斗笠之人打断,但却不是对他所言,却是对着那蓝衣男子。

    “是,便依前辈之命。”

    那蓝衣男子当下先是向着那斗笠之人应承道,随后又笑了笑,向着柳月亭,带着几分玩味的神情道:“你看,你现在就已经有些相信我的话了。因为这或许就是你心中,原本就愿意相信的东西罢了。”

    “邪魔外道之辈!”柳月亭向他怒目而视,道,“我天墨门中之人又岂会跟你这种人打交道了?”

    那蓝衣男子叹道:“柳兄所言甚是,在下的确倒也是自认难以结交得上天墨门弟子。不过眼下这位前辈,可也早就算不上是你们天墨门中之人了。”

    此刻闻言,那斗笠之人手头忽紧,抬头看来间,一束清冷目光有如冷电般。

    那蓝衣男子脸上闪过一丝异色,脸上的神情窒了一窒,随后又强作笑颜道:“那好吧,既然在下今日始终难招待见,那在下便就先行告辞了。”

    说着,他站起身来,向着那斗笠之人道:“在下这就离去了,还请前辈莫要介怀于心。”

    言罢,他便即回身往外走去。柳月亭见他从身边走过,出了堂屋之后继续往院子中行去,正要回过身来,却是忽然间又听到那人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啊,对了,此外却是还有一事……”

    柳月亭不禁又回头看去,那男子正自站于院门之下,口中继续言道着:“烦请柳兄回去天墨门后,代我向贵派中知会一声,我等将于五日之后,在这镜州城中举办比武夺剑大会。”

    柳月亭闻言着不由口中“嘁”了一声,道:“你们一路邪魔之辈举办什么会,却又与我们天墨门何干了?”

    那男子当下笑道:“既是夺剑大会,在下便是要负责将消息转达至那些可能会感兴趣之人。在下最近偶得一剑,名作‘天权’,只是无奈此剑在下难以运用,故而愿赠有缘之人。虽行这比武夺剑大会,但也不计来人之多寡,哪怕只有一人赴会,在下也情愿割爱。另鉴于此剑原为贵派中所有,因此,特烦请柳兄回去代我传达一声消息,贵派之中,若有意者尽管可来取剑。”

    柳月亭连声惊疑道:“我们天墨门中的七星剑又怎会在你手中?再说真倘若是我门中之物,你又凭什么举办那什么比武夺取之会了?”

    “看来柳兄还是不相信在下。”那男子又笑道着,“不过说起来,那‘天权剑’昨日你也是见过了的。”

    柳月亭闻言一怔,回想起昨日在那山崖上所看到的、那男子手中之剑,脑中闪过那剑镗之上的阴阳太极图纹,一时凝眉未语间,那男子的身影已然消失了在院门之下。

    兀自惊疑不定中,柳月亭向那院门之外的巷中看去良久,随后强自一定心神,回身向着此刻堂屋之中的那位头戴斗笠之人,稍一犹疑,开口言道:“前辈,刚才那人所言……您是我们天墨门中的上一辈师叔吗?”

    那人一时静默着,斗笠边檐之下的影子掩住了他脸上的神情,隔了一会儿方听他道来:“现在没工夫说这个,刚才他的话你也听到了,你该回去了。”

    “嗯……”

    柳月亭口中轻声呢喃,门中遗落多年的七星剑重现世间,但却为来路不正之辈所持有,非但如此,还妄自宣称要举办那什么比武夺剑之会,此事自当是要尽快回去禀报师父。不过对于方才那位蓝衣男子口中所说道的另外两件事,他心中也是实难释怀,当下又正要再度开口相询,但却又见此刻那位前辈似乎并不愿多谈及此事,终还是忍住了,拱手改口道:“是,前辈。不过前辈可知那人是什么来路吗?”

    “我与他们还有些瓜葛,”那斗笠之人一时却并未直言,只是口中淡淡言道着,“不过,你不必同他们有所干连就是了。”

    见状如此,柳月亭眼下虽还有些云里雾里,但也只得拱手应承了一声。

    言罢,他又抬头看了看,随后转身准备离去。只是刚行出得几步,正走到柜台边上之时,忽又听到那斗笠之人的声音道:“柜台上有给你的东西,你拿走吧。”

    柳月亭顿住脚步,回头望了望,随后视线转落在了柜台之上。

    那柜台木面上放着一方白纸,其上压放着一个荷包样的锦囊,纸上若有字,但为那锦囊所盖。柳月亭伸手拿起那个锦囊,看去,只见其上正写着:

    上次的钱。

    柳月亭稍怔之间,眼见余光瞥见柜台台面之下正自靠放着一个空空的箩筐,不由一声低低苦笑,回头向那斗笠之人致意一声,随后带上锦囊和那箩筐出了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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