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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蕴秀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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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下,柳月亭先是返回到了先前的那处山水庭院中来,一路行去之时,但见足下幽径延伸之处,身旁晓露凝珠,只然而此时的他似乎并没有雅兴驻足赏玩,而是径直向着正面假山后的月洞门走去。

    随后他穿过了这道月洞,来到了一处跟自己屋子外面那里有些相似的小院中。走到这院子右侧屋子前面时,他停住脚步,轻咳了两声,然后敲动木门。

    “大师兄,你在吗?”他对着门问道。

    随后他悄立片刻,但屋内始终无人回应。

    “大师兄?”接着他又呼唤了一声,推开了门,屋内果然是空无一人,床上被褥整洁,显然主人已起床多时。

    “看来大师兄又早起练功去了。”柳月亭合上门扉,往回而行,心里思忖着。

    不觉间,他又回到了刚才柴房所在的那个院子里,然后径直向着院子一侧的月洞出口走了过去。

    院子外面是一片稀稀疏疏的松林,有奇枝横空,夭矫若龙,脚下的地面上因为经常有人走动的缘故,形成了数条白土小路。

    脚踏着略微有些波浪起伏的白土路行得十步左右,一座高大的三门牌坊屹然而立,花岗岩为柱,青瓦屋檐为顶,雕梁画栋,气派不凡,中间主门的上方,有着古篆写就的三个大字--“蕴秀峰”。

    路过这道牌坊之下,柳月亭不禁抬头多望了望,随后他朝前继续走到松林边缘,视线随即豁然开朗。

    只见青天白云,苍穹深远,原来这处屋宇却是位于一座极高的山峰之上。

    有山风从斜下方向往上吹拂而来,往下看去时,山脊延伸之处,逐渐隐于云雾之中。平视之下,此峰之外,周围或隐或现、或高或低,还有着很多其他同样屹立于这云雾之中的山峰,目光所及,竟无法穷尽。

    群峰为山岚所缭绕,俨然缥缈若仙。

    巍峨高耸之天墨山脉,远观之恰如一卷天书丹青,近观之豁然若是通天之途。放眼当今天下间的各路正道宗门,其中唯有“天墨”一门属是道家门派,而就在数百年前,更在“天墨门”的创派祖师们在这天墨山上开山建派之前,苍莽浩渺之天墨山脉自古出尘绝世,向来被世人憧憬与神往为是天人之所。

    “天墨门”以天墨山脉为倚靠,整个宗门一共分为六脉同门,分据六座山峰,而此时柳月亭脚下的这座山峰,便是这天墨门六大驻峰之一的“蕴秀峰”了。

    只是这蕴秀峰虽然位列天墨六峰之一,但弟子人数却不多,这主要是由于其门主袁迎舟最近几年经常闭关修炼、收徒甚少的缘故,加之数年之前又曾经安排了一些弟子下了山去作长久历练,所以如今蕴秀峰上的弟子其实便就只有寥寥数名而已。

    同时也正是因为有一些弟子长年不在,也未知归期,所以蕴秀峰上现在的弟子们干脆就私下里重排了辈分。

    蕴秀峰上目前一共有七名弟子,按照入门时间次序,分别是大师兄郭守田,二师兄何有年,三师兄周斛,四师姐金燕,五师兄程银,六师兄范盈同,以及最后入门的师弟柳月亭。

    本来按照最初的弟子辈分,二师兄何有年原本是老三,而现在的老三周斛原本却是老五。如此重新排序,其实原本也只是弟子们为了私下里彼此相称时更方便而已。

    而这蕴秀峰上之前的那位师姐姑娘经常挂在嘴边的月亭少年,便是入门最晚的师弟柳月亭了。

    此刻,临崖而立,尽管也时常目睹此番光景,但每每揽胜入眼,这个青葱少年如今依然会不由心生“天地广阔无垠,人如须弥芥子”之感。

    柳月亭在崖边驻足而立,四处张望了一会儿,随后转身往左手方向走去,过不多久便来到了这座广阔屋宇旁边的一处林子前。

    眼下,那前方连绵树冠之下有着三条山道深入其中,往里看去幽深而不见尽头。

    山道之间,临东一侧的树梢中斜斜透下了簇簇光柱,有淡淡雾气在这晨光映射中翻腾旋转着。

    “我也来练功吧。”

    当下柳月亭站在这林子前,忽地口中笑了笑,自言自语道。

    随后只见他左手捏了剑指在身前圈转一周,然后斜引而下,紧接着深提了一口气,身子微微向前方下倾,随即他“呼”的一声吐出口气来,跟着一跃而起,已然没入了中间的那条小径之内。

    有风在耳旁呼啸,竟如凭虚御空一般的,却是柳月亭此刻施展开了一套轻功身法,正自在那山道一旁的低矮灌木之上,几是掠空而行,踏有若无依之草木兮,身恍如凌虚而御风。

    蕴秀峰后山。

    当下柳月亭在林中运用起身法行进得两刻钟左右,但这林子在雾气中依旧好似无穷无尽一般,只唯见道道树枝飞快地从两旁掠过。

    随即,突然前方林道间光亮现处,远远地,一个三角岔路口渐映入眼帘。柳月亭眼中看去,嘴角微露笑容,赶到了这里后就改换了步行,转而往左边岔路上行去。

    跟着,再走得几步,两旁的树林豁然开阔,却是来到了一处林中练武场,此刻那场地中,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正在举剑挥舞着,便即是目前蕴秀峰上的大弟子郭守田。

    “大师兄!”当下柳月亭径直朝着那男子走去,口中大声喊道了一声。

    此刻只见那男子听到声音后,当即把手里的剑重重地往地上一插,然后用手拄着大口呼吸起来。

    过得一会儿,他站直了身子,回过头来还兀自带着些气喘地道:“啊,是柳师弟啊,你也来练功了吗?”

    声音十分洪亮,却仍旧有一只手拄在剑柄上。

    柳月亭走到了近处,停下脚步来,言道:“不是啊,我是来叫你回去吃饭的。”

    “哈哈,你这么一说我倒正好也觉得有点饿了!”郭守田闻言便即哈哈笑道。

    随后他从地上抽回了剑,一边十分仔细地抹去剑刃上的泥土,一边自顾自的从柳月亭身边走过,一时步履不停。

    在柳月亭眼中,他这师兄的眼睛简直都快碰到剑上了。

    “你已经吃过了吗?”郭守田快走到入口时似乎终于发现了什么,回头问道。

    “没有。”柳月亭摊了摊手,道。

    “那还不走啊?”郭守田侧头着,讶然道。

    “……”

    柳月亭当即快步跟上,两人一时遂并肩而行了起来,只是一边的郭守田依然兀自在剑刃上不断地哈气擦拭着。

    柳月亭侧过头看了看郭守田捧在手中的剑,忽地开口道:“大师兄,这‘斩岩剑’真的很厉害吗?”

    “呵呵,”郭守田笑了笑,难掩的满面欢喜,兴奋地道,“当然了,师父说了,这把剑可是我门中少有的宝物呢!”言罢又用手在剑脊上反复地抚摸起来,目光愈发灼灼。

    “咳咳,啊对了,柳师弟,你现在的修炼情况怎么样了?”似乎是感受到了此刻旁边传过来的已经有点鄙夷的其他目光,郭守田当下把剑收了起来,正色问道。

    “能怎么样呢,”闻言,柳月亭不禁面色一苦,随即又凄然道来,“还不是老样子。”

    “柳师弟,你别灰心,”此刻郭守田看着这个神情委顿的师弟,拍了拍他的肩膀,慨然道,“所谓天道酬勤,只要你继续刻苦修炼,一定会有起色的!”

    听到师兄的这番言语,柳月亭忽觉鼻子有点酸了起来,却是突然间颇受感动了,此刻只想停下了脚步向师兄好好诉苦一番,当下遂忽地站定,张口正要言语。

    “好啦好啦,你的苦楚我也理解,”郭守田见状忙不住摆手打断了他,随后又讪讪地道,“额……那什么,我看不宜让你金燕师姐等急了,我们快使用轻功回去吧……”

    柳月亭方才提气正要说话时被打断了一下,呼吸窒了窒气息紊乱,随后就觉有一口气岔在了胸口,颇为窒闷难受。

    但随即一想到师兄是如此的关怀自己,自己那心中许多苦楚还不及开口倾诉出,他就已然能够理解,胸口的不适仿佛一下子就缓解了很多。

    再想到自己刚才竟然对师兄生出了一些鄙视之情,内心不禁隐隐还有些懊悔,遂强自缓过了一口气来,口中涩声着应承了。

    “呵呵,那就好……”

    郭守田当下又爽朗地笑道,随后便转身匆匆行去了。

    柳月亭从后面望去,忽觉前方那林间山道上,大师兄的背影看起来似乎比平时更高大了一些。

    不多时,师兄弟一行便即回到了前山殿宇中来。

    柳月亭当下先是回到了大师兄住舍外的小院内,随后继续往前穿过了一道月洞门后,来到了另一处小院。

    “程师兄,你在吗?”柳月亭再次敲响了门。

    此时屋里忽地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类似快速翻动书页的声音,随后一个男子的声音隔门传了出来:“是柳师弟啊,有什么事吗?”

    柳月亭顿了顿,对着门道:“程师兄,是师姐叫你过来吃饭了。”

    那声音道:“知道了,我马上就过来。”

    柳月亭闻言后便即转身举步行去。

    柴屋对面的大堂之内,青石板砖铺就的地面上,进门数步之处,横放着一张十分宽大的桌子,有椅子列于两旁,乍数之下,竟不下数十条。

    越过了这桌子,更靠内的地面上,六根巨大的柱子成两排并列,两边各有一条织有太极图案的青蓝色布幔相连其间,又分别在中间和两头垂下。

    柱阵尽头是一尊神像,有淡淡的青烟从下面的香台上升起,透过青烟看过去,神像有些模糊不清。

    神像上方的墙壁上挂着一块牌匾,上面书着两个字--“慎独”。

    此时郭守田和柳月亭二人正在桌子最右侧的两个位置上相对而坐,金燕正站在对面柴房的门下看向这边。

    不一会儿,一个两手捧着书的人跨入了这院子里来,随后又径直走向大堂,只是视线始终落在了自己手掌间的几寸光景上面。

    那人进入了大堂后,就落座在了两人中间的侧面位置上,对面的金燕看到这人出来后,随即便回身去端动着碗盘。

    “二位早啊。”那书生模样的人兀自目不斜视,口中言道。

    柳月亭当下口中“嗯”了一声,应道:“程师兄早。”

    此人便是蕴秀峰上排行第五的程银了,不过别看他行为举止看似木讷,其实这是有原因的。

    到今天为止,师父袁迎舟已经闭关半个月了,虽然修道中人闭关修炼,实属再寻常不过,一次就闭关好几年的情况也未少见,但师父这闭关却有所不同,原本之前都是短则三五天、长则七八天便回,但像这次这种持续了半个月的情况,却已是千载难逢……不,前所未有的了。

    天墨门门规甚严,弟子如若外出,则须当征得师长首肯。本来大家平日里在严师督促之下,都很规矩乖巧,如今师父突然不在,就如同那被绳子箍住的木桶,一旦绳子松懈,便渐渐漏出了水来。

    所以对于蕴秀峰上的弟子们来说,师父闭关的日子大概也就等于是狂欢的日子吧。

    勤奋一些的如大师兄郭守田,自励一些的如四师姐金燕,等等的一些人,这种时候还能做到坚持自我。

    至于其他人,

    二师兄何有年下山好几天未归了,据说是去钓鱼了;

    三师兄周斛伙同了落仞峰的奚常,以及参合峰的罗焕一起下棋去了;

    五师兄程银,本来平日里就时常埋在书堆里,最近更是废寝忘食了;

    六师兄范盈同,和二师兄一样,也好几天未归了,据大师兄说,是去镜州城里喝酒了。

    大堂内不时传出阵阵欢声笑语,桌边的师兄弟三人正言谈甚欢。

    神像前,香台上升起的青烟越发弥漫,映得上方牌匾上的字也有些模糊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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