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
言至此处，有苏暮的情绪，隐约有些低落。
数息之后，她似是想到了什么，朝着姜宿道：“姜宿，与我做个交易，如何。”
说话之间，其身周有瑰美流光环绕而起，碧裙翻扬，纵身落在了仙鹤背上。
姜宿道：“且说。”
“我可以给予你一些修行资源，助你修行，”有苏暮道，“若是你有朝一日，能够登临神照临真，须得前来寻我，将你的命火本源与我察看。”
姜宿道：“神照临真如此艰难，你便如此笃定我这里，能够破境么？”
有苏暮道：“若你最终泯然众人，同样算是推翻了我的猜测，这样一来，岂不是更好么？”
碧裙少女的发丝之间，有灿白月光洒落而下，映入姜宿的瞳孔深处。
再抬首望时，那巨大仙鹤已经振翅而起。
不过数息工夫，便隐没在了夜色重云之间。
有苏暮冷澈好听的声音，依旧在耳畔回荡。
丝丝缕缕的玄光显现而出，垂落在姜宿身前，凝聚成了一支白玉发簪。
发簪上雕刻着繁复的狐尾仙纹，时刻都在散发着素白的荧荧微光。
“这里面是……”
姜宿伸袖取过此物，使着一缕灵气没入其中。
下一刻，其神情极为罕见地，有了惊骇！
这支玉簪，并不只是一件护身法宝。
更是一件储物之宝！
其中如小山般的空间之内，竟然盛装着足足十万块灵岫！
“十万块灵岫！”
密密麻麻的灵岫摆放其中，散发着无与伦比的青丘灵机！
这是一个交易。
这十万块灵岫，便是有苏暮这里所付出，帮助姜宿修至第三境的资源之一。
若姜宿当真能够破至神照临真，则要将自己的命火本源，与有苏暮这里察看。
“这有苏暮，竟然如此豪富。”
姜宿望着玉簪之中的灵岫数量，心神之间，隐约有了些许麻木之感。
此前照香宫主所言，有苏暮在临水之畔，拥有许多私产。
这座日进斗金的照香宫，只是其中之一。
一个命火通玄境的生灵，以照夜妖城的算法，其性命不过价值五十块灵岫。
一个凡俗之人，以命抵罪，亦是只有区区十块灵岫。
一粒养气丹，足够通玄境生灵修行数日之久，其价值同样是十块灵岫。
一件品相极好的灵器，其在店铺之中的售价，也决计不会超过两百块灵岫。
十万块灵岫，对于寻常生灵而言，乃是一笔根本无法想象的庞大资源。
“姜宿公子。”
照香宫主站起身来，鹅黄宫装掩映间，神情已经不似前时那般冰冷。
“暮殿下留下三块令牌，要去何处修行，由你自行抉择。”
此言落罢，她便自纱袖之中，取出三块大小不一的令牌，轻轻放在玉案之上。
姜宿挑眉，道：“这是何意？”
照香宫主昂着白天鹅般的脖颈，道：“若你一直都做个散修，气运匮乏，灵机缺失，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破境。”
她指着玉案之上的三块令牌，语气中有着隐藏极深的欣羡，“这三块令牌，代表着临水界境方圆十万里之内，最为强盛的道统。”
“此时你可以任选其一，以此道统的圣子之尊，进入其中修持。”
闻听此言，姜宿眸光低垂，望向那玉案之上的三块令牌。
枝山。
太夜道宫。
望虚山。
枝山山界，绵延一万三千里。
太夜道宫，摄辖方圆三万里疆域。
望虚山境，则是占据着临水之西，约么两万六千里之地。
每個道统之中，都有着数之不尽的天骄妖孽。
无论是泠水妖府，还是照夜妖城，甚至是囊括二者的祈明山。
在此三个道统面前，皆是如蝼蚁般弱小。
“姜宿公子，若你实在不愿进入道统修持，想要做个散修，也无甚关系。”
照香宫主在旁道。
姜宿笑了笑，道：“这般庞大道统的圣子尊位，竟然摆在面前任由挑选，实在是不可思议。”
照香宫主有些猜不透他的想法，道：“姜宿公子，那你的意思是……”
姜宿略一思忖，玄黑袍袖轻拂，在玉案之上取过一块令牌，道：“我便去此处修行。”
太夜道宫。
照香宫主怔了一怔，随即轻笑道：“太夜道宫气运如天，卷动波及足有数万里，在此处修行，倒是极好。”
姜宿看着手中的令牌，并未开口。
此令牌约么巴掌大小，通体玄黑，入手冰凉，不知其材质。
令牌正面，描绘着栩栩如生的雾间山阙。
其背面，则是篆刻着古字“太夜”。
星星点点的幽光弥散其间，更为其增添了几分神异。
“这是临河界境的详细地图，很是珍贵。”
照香宫主纱袖轻挥，再次取出一块荧光玉牌，“其间记载着临河界境，大大小小数十道统之所在。”
姜宿取过荧光玉牌，使着神阙灵气将其催动，看过一眼。
脑海之中，瞬间便显现出一面巨大无比的半透明光幕。
其中有着密密麻麻，许多或明亮、或黯淡的光点。
更有诸多泛着金芒的古字烙印其上，时刻散发着微光。
“太夜道宫，距祈明山六千五百里。”
目光逡巡之下，姜宿寻到了祈明山的位置。
这里有着一个极为明显的明黄光点，显现着此时此刻，地图玉牌所在之处。
而代表着太夜道宫的金光古字，则在祈明山东南方向，六千余里之地。
“姜宿公子，还有。”
蓦然之间，照香宫主似是想到一事，朝着姜宿伸出宫装纱袖，“将你的山神牒文予我。”
姜宿翻掌将地图玉牌收起，将其与太夜道宫的圣子令牌放在一处，道：“祈明山神的牒文么？”
照香宫主点头，道：“祈明山毕竟有着山神存在，若要离开祈明山，须得前去山神殿宇求取通行烙印。此时我便帮伱印了，也省得你去山神殿宇再跑一趟。”
闻听此言，姜宿目光有些古怪，自袖中取出山神牒文，交予照香宫主。
照香宫主手掌轻拂，一方光芒四散的神印虚形凝聚而出，印在了山神牒文之上。
数息之后，照香宫主散去神印虚形，将山神牒文还给姜宿，道：“这卷牒文有着祈明山神的气运加持，如今你持着此物，已经可以在临水之畔的大多数地界通行。”
姜宿取过山神牒文，凝目望去。
“姜宿，岁十九，命火通玄境。”
在其下方，却是比之前多出一行小字，散发着璀璨炽目的神光。
“祈明山生灵，山神神印亲敕，过界牒文。”
姜宿神情莫名，道：“这山神神印……”
照香宫主道：“祈明山神，毕竟只是一个三千里小山的山神，同样需要人情世故，以求得香火供奉。”
“在这祈明山之中，许多地位尊贵者、修业精深者、持有权势者，都会得到祈明山神这里，亲自凝聚的神印虚形。”
“只要不曾损害祈明气运，其余任何时候，都可以随意使用。”
听她说话之时，姜宿却是蓦地察觉，自己肩膀上的灰瞳，已经许久都不曾开口说话。
此时此刻，乌黑小兽身周，更是散发出极为诡异的气息。
就连其身躯，都隐约有些虚化。
“原来是这般，”姜宿想着灰瞳之事，将山神牒文收好，抬首望向身前的宫装女子，“还望你转告有苏暮，方才她说的交易，我应下了。”
照香宫主轻轻点头。
姜宿道：“在此伫留如此之久，倒是影响了宫主的生意，我便不叨扰了。”
照香宫主扯着嘴角笑了笑，道：“无甚干系，我长期居于此处，也不过是为了修行而已。”
姜宿不再开口，以玄黑罩袍覆身，朝着阙台之外行去。
不过半炷香工夫，姜宿便顺着盘旋玉阶走下楼阙，穿出照香宫的门楼，停在了天街边缘。
“姜宿，我要回家了。”
灰瞳有些懒散地睁开眼睛，轻声开口。
姜宿眸光低垂，道：“你尚且有家可回，而我生来便是孑然一身，无处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