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火树银花如昼
言至此处，灰瞳侧身看向姜宿，语气有些落寞，“只是可惜，你能抵挡我‘心照’之术的因由，尚且不曾知晓。”
姜宿微微挑眉，依旧不曾开口。
沿着官道边缘，又走了数里路程。
姜宿侧头看了看它，问道：“你家在何处？”
灰瞳摆了摆乌黑的手爪，同样不曾回答。
唳！
妖禽嘶叫之音在头顶呼啸而过。
数个巡察统领分别御着妖禽，于数丈高处破空而行，在官道之上引起诸多瞩目。
只不过下一刻，大多数过路生灵都收回了目光。
显然对这些巡察统领的存在，早已习以为常。
天色渐暗，已是亥时。
不知不觉地，姜宿已是行至照夜妖城的流光天幕之底。
高不可及的天幕垂落而下，光流掩映之间，隐约能够望见天幕笼罩之下的巍峨古城墙。
抬首望去，数之不清的妖将妖兵持着兵器，于古城墙之上巡守，神情冷肃。
即便已是亥时，依旧有无数生灵依次等候，等待进出流光天幕。
姜宿身前的这道巨门，乃是天幕之下的第七道城门。
巨门之前，有着数十个妖兵，负责日夜巡察盘问。
“你是何方生灵，自何地界而来，进入照夜境内，所为何事？”
等候约么一炷香工夫，待前方的生灵入城之后，一个妖兵招了招手，朝着姜宿望来。
姜宿道：“祈明山界生灵，自泠水之庭而来，入城并无要事。”
例行询问过后，此妖兵点了点头，道：“既是祈明本地生灵，便将山神牒文予我。”
姜宿取出山神牒文，递了上去。
妖兵看了一眼，便将其交还回来，拍了拍身前巨大的储物袋，道：“两块灵岫。”
姜宿略一沉默，取出两块灵岫，走上前去，放在那开着口的储物袋之中。
妖兵道：“放行。”
此言落罢，其便直接侧过身去，不再理会姜宿，朝着下一个人继续盘问。
姜宿穿过流光天幕，行入巨门，抬首朝着上方望去，目光轻轻颤动。
极天之上，灯火连绵。
足足数十道建在高处，愈来愈高的通明天街，以及巨门之后的十余条熙攘大道，显现出了此地之繁华。
夜幕已然降临。
照夜境内，却依旧亮如白昼。
无论是人还是妖，是鬼还是怪。
在这照夜妖城之内，都仿若凡俗一般，老老实实地做着自己的生意与买卖。
而在照夜城境深处，又有许多繁盛城畔。
居于此处的生灵，可谓是数不胜数。
姜宿在汹涌人潮之间行走，望着四下里擦肩而过的诸多人妖鬼怪。
心神深处，竟是有了些许渺小如蚁之感。
抬首看去，那些不知如何修建的天街悬于头顶。
一重接着一重，每一重都有着数丈之高。
于此处望去，这些天街之间同样熙熙攘攘，重叠而上，以许多半悬空的石阶相互连通。
其中遍布着明亮璀璨的花灯，甚至隐约遮蔽了皎白的月光。
“在那里上去。”
灰瞳伸出手爪，指了指脚下长街尽头，一个可以登上天街之处。
姜宿眉头轻蹙，心下稍作感应，察觉到幽冥妖火仍旧在护持着神魂，道：“我并未开口说话，你又是如何知晓，我要上那天街？”
灰瞳懒散地趴在他肩膀处，道：“方才你抬头看时，正是最高处的那条天街，即便是条狗，都能猜出来罢。”
姜宿微微摇头，道：“我只是在为你寻找老鸨。”
此言落罢，他便在玄黑袍袖之中，伸出苍白修长的手指，指了指那条数十丈高处的明亮天街。
“你且看，最高处的天街西侧，那大片金碧辉煌的阁楼群。”
灰瞳道：“那里怎地了？”
姜宿道：“那处唤作‘照香宫’，老鸨就在其中。”
灰瞳站直了身子，高昂着脑袋，仔细看了过去。
此番看去，果然见得，在那重重叠叠的天街极高处，有数座泛着金光的宏伟楼阙。
瑰美楼阙之间，巨大的牌匾之间璨光弥漫。
散发着轻流光晕的“照香宫”，篆刻其上。
华美门阙之下莺声燕语，有不少衣着单薄的妙龄女子翩然而舞。
除此之外，更有许多形容俊美的凡人妖怪伫立在前，面带笑容地望着过往的生灵。
这些门阙生灵，仅仅只是照香宫的门童侍女。
半柱香。
一炷香。
两炷香。
半個时辰。
顺着弯绕的阶梯来回行走，于人流之中缓慢挪动。
足足半个时辰工夫，姜宿终是踏上了最高的这条天街。
此间高及八十余丈，凌驾下方所有的天街之上。
自此处朝下望去，满目繁华熙攘。
满境灯火，尽入眼底。
“这位小公子，还望将你的喜好透露些许，我等好为小公子安排妥当。”
照香宫宏伟华贵的门楼之下，一个身披白袍的俊美妖灵迎上前来，朝着姜宿笑道。
在其身侧，同时发生着许多相似情景。
其中遮掩形貌的生灵，更是占了小半之多。
故而姜宿这里，尽管身着宽大的玄黑罩袍，将自己的形貌掩藏起来，可却并未引起任何生灵的注意。
“暮殿下，可是在此处么？”
姜宿根本懒得与其废话，看了白袍妖灵一眼，开口问道。
那白袍妖灵愣了愣，道：“暮殿下是谁？”
姜宿眉头微蹙，见其不像是在撒谎，略一沉吟，又道：“那我问你，你可识得一个身穿黄袍的妖怪么，其平日里衣着极为华贵，生的却是尖嘴猴腮，形容猥琐。”
白袍妖灵皱眉思索片刻，道：“衣着华贵的黄袍妖怪，似乎有些印象，其每次前来，都会带着一大批骨相上好的生灵，观其身份地位，似乎更在照香宫主之上。”
姜宿道：“带我去见照香宫主，我且自行询问。”
闻听此言，白袍妖灵神色有些暧昧，笑道：“我家宫主虽然时不时与人共度春宵，但是价格极高，非寻常生灵所能承受。”
姜宿轻声道：“且说来听听。”
白袍妖灵压低了声音，道：“见上一面，便是五百灵岫；弹上一曲，则是一千灵岫；若是要买她的那个，与其颠鸾倒凤，共赴巫山，则是需要一万灵岫！”
灰瞳那里，却是瞬间来了精神。
挥舞着乌黑的爪子，在姜宿耳边急声道：“买她的那个！我要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