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妖府
姜宿笑了笑，道：“若是触犯府规，又当如何。”
玄袍青年抬起头来，目光看向崖石山路尽头之处，意有所指道：“泠水之庭沉寂已久，甚至久到祈明山界的生灵，都已经忘记，它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都是一座威严赫赫的妖府洞天。”
姜宿随其目光望去，不禁瞳孔微微收缩。
数百人族生灵熙熙攘攘，齐聚在妖府山门之下。
其中有着半数，都是白莲观的青袍弟子。
为首之人，则是一个身着天青道袍的清瘦老者。
正是寿数将尽的白莲观主。
在白莲观主身侧，跟随着数个衣着各异，身周玄气极为强横的人族。
“不管你是谁，都要按照规矩分配座位。”
山门之下，一个如山岳般的黑甲妖将持枪而立，挡在白莲观主身前。
原来是此间的诸多人族，欲向其索取数百个互相毗邻的座位令牌，想要坐在一处，以免临时聚起的气运分散。
白莲观主身边，有道人面色难看，越众而出，呵斥道：“你这妖厮，实在是不懂礼数！竟敢如此与观主说话！”
“我道是谁，原来是白莲观主，”黑甲妖将神情讥诮，竟是不再继续阻拦，而是直接侧身让开了道路，“再过一会儿，金衣护法就会前来，你等若是不怕死，便进去随意挑选座位罢。”
那道人仗着此间数百人族气运聚集，语气愈加嚣张，笑道：“我等携着煌煌气运前来，乃是为泠水之庭开府增光添彩，你却这般不识趣，难道这就是泠水妖府的待客之道么？”
见那黑甲妖将退让，诸多白莲观弟子以及其余景从的人族生灵，皆是议论纷纷、神情振奋。
以为数百人族所聚集的庞大气运，终于让泠水之庭这里，产生了些许忌惮。
原本在预想之中，并不会轻易拿到的第三境神通，似乎也隐约有了头绪。
唯有形容消瘦的白莲观主，听到金衣护法的名讳，眉头微微皱起。
思忖片刻之后，白莲观主狠狠瞪了一眼那多嘴多舌的道人，转身朝着黑甲妖将道：“我等并非一定要坐在一处，还是按照妖府规矩，分配座位为好。”
黑甲妖将神情莫名，只是静静地立在山门之前，沉默不语。
其余的妖怪妖兵没有得到命令，自然也不敢私自分发座位令牌。
“如此聒噪，成何体统。”
蓦然之间，冰冷的声音传遍妖府山门。
此声入耳，四下里几乎所有的妖府生灵，皆是将头颅微微低垂，神情恭敬。
那些持着山神牒文，等待分配座位的诸多山界生灵，此时则是面露疑惑，显然并不知晓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金衣护法，泠水之庭九大护法之一，通神造化境。”
玄袍青年遥遥望着那道飞天而落的璀璨金虹，低声开口。
姜宿眯了眯眼睛，黑火漫入瞳孔，稍加感应。
果然在那道炽目金虹深处，察觉到了可怕无比的妖力气息。
第一境，命火通玄境。
第二境，通神造化境。
只是即使同为通神造化境，不同的两个生灵，其真实战力也有可能差距极大，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云泥之别。
白莲观主望着眼前的金袍生灵，面色逐渐变得难看。
这金衣护法所散发的气势太过恐怖，仅仅只是粗略感应之下，也已经远远超过了寻常的第二境人族。
“金衣道兄，此番我等前来妖府，乃是……”
灵息压迫之下，白莲观主再也维持不住高人神态，嘴角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
只不过其话音还未落，那金袍生灵便一挥袍袖，数道瑰丽金虹发出刺耳啸鸣，直接朝着白莲观主头顶轰卷而来！
咔嚓！
白莲观主仓促之间凝聚出的防护光幕，被直接轰碎！
余下的金虹凶势不减，携着道道震耳欲聋的音爆，狠狠绞在了白莲观主的头颅之上！
白莲观主瞳孔间倒映着绚丽的金芒，其眼神之中，满是不可置信，惊惧，骇然，以及无法言明的悔恨。
下一刻，其苍老的头颅直接崩裂开来，被绞杀成了漫天碎块！
“尽数诛绝。”
金袍生灵好像碾死了一只蚂蚁般，神情没有半点变化，冷声开口。
轰！
数個妖将与诸多精锐妖兵皆是鱼贯而出，朝着数百人族袭杀而去！
包括许多白莲观弟子在内，许多人族还不曾反应过来，便已经被数个妖兵捅穿了身躯！
随着白莲观主的尸身缓缓倒下，越来越多的人回过神来，面上终于露出了极度惊恐之色！
“饶我一命！”
“我等都是被白莲观蛊惑！”
“绝非本意！”
“我等无意与妖府作对！”
“饶命！”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中，妖府山门之下，已是一片尸山血海！
数个第二境的人族欲要反抗，却都被金衣护法拂袖之间，连续数道灿金光虹，彻底轰杀成了血肉渣滓！
余下的白莲观弟子与其余散修人族，根本不是那些泠水妖怪的对手。
每个最为普通的泠水妖兵，都可以同时应对数个人族生灵，并且能够将其一一斩杀！
血雾翻腾之间，姜宿隐约望见了赵易。
其持着长剑法器，与一只鹿角妖怪缠斗数息。
随后被一把身后而来的锋利长刀插入脖颈，鲜血喷溅之间，头颅滚落在地。
“继续分配座位。”
半炷香之后，数百人族，已是尽数死绝。
金衣护法平淡开口，随后径直离开了此处。
此间余下的山境生灵之中，也有着不少，曾在白莲观歇息过的人族。
如今望着遍地尸身，这些人族都在暗自庆幸。
若不是当初离开白莲观，只怕此刻地上的尸首，就有自己一个。
“其实也不怪白莲观愚蠢。”
玄袍青年笑了笑，朝着姜宿低声开口，“这些年来，泠水妖府紧闭山门，已经许久都不曾插手山界诸事。”
“这让许多生灵都忘记了，泠水之庭虽是气运洞府，遵循规律，可却绝对不是一个，可以任人随意放肆之地。”
姜宿略一沉默，道：“既然你对泠水妖府这般了解，那你可知晓，其为何要突然开府授法？”
“想要套我的话么，”玄袍青年挑了挑眉，唇角却露出了笑容，“其实告诉你也无妨，不过你须得先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
姜宿道：“我不过是个山间散修，没什么身份可言。”
玄袍青年摇头笑道：“我有一道神通，可以观人入微，探察其血脉根脚。但我此前尝试数次，却始终都看不穿你，这才引起了我的好奇之心，上前与你搭话。”
说话之间，二人前方的生灵已经尽数行入山门，取得了座位令牌。
“山神牒文。”
前方数尺之处，漆黑甲胄带血的巡妖伸出毛茸茸的手爪，朝着玄袍青年道。
玄袍青年走上前去，取出纸帛，递了上去。
“李怀羽，命火通玄境，是为妖灵之类，种属灰羽灵怪，岁六十五。”
其并未刻意遮掩。
故而姜宿这里，同样看到了李怀羽的山神牒文。
数息之后，李怀羽取回山神牒文，拿着座位令牌晃了晃，朝着姜宿笑道：“因那数百生灵死亡，故而此间空出了许多座位，我等可以随意入座了。”
其所持的座位令牌之上，果然并未标明位次。
而是篆刻着一行小字，“准允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