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喻盈觉得陈晓芙背叛了自己。
明明小的时候,她们是一个阵营的,都看不上喻封,可如今,陈晓芙居然和喻封在一起了。做个不恰当的比喻,这就好比是喜羊羊娶了小香香,这让羊村里的其它羊怎么看他。
她还记得,当初爸爸把小白抱回来的时候,让喻盈起名字。喻盈想都不想就跟它叫风风,陈晓芙还在旁边笑得很开心。后来,爸爸知道了不同意,才给它改名叫小白的。
你把她当同舟共济好姐妹,她却想“投敌卖国”当你嫂嫂?!
喻盈生气,便把火全撒在了喻封身上。
自从进了家门就再也没有正眼瞧过他了。
喻封很无奈:“你这小鬼,才刚回来,又闹什么?”
喻盈不理他。
“你不会真以为哥哥一辈子不找女朋友吧?”喻封气笑了,“哥哥都二十二了。”
喻盈拿了书包,回自己的房间了。
她把书包挂在椅背上,抱着她的床伴在床上打了两个滚。
她心里有些不舒服,莫名其妙地难受,像不会游泳的人一直往下沉,压得心口喘不过气来。
这种感觉很陌生,很奇怪,是她从未体会过的。
她一直不愿意承认,其实在她心里,是不愿意让哥哥找女朋友的。她知道这样极其自私,可透过她的心,她确实是这样想过。
她渐渐悟出,小时候哥哥所说的话。哥哥不愿她分走父母的爱,而现在,她不愿任何一个女人分走她哥哥的爱,哪怕是她最喜欢的姐姐,哪怕是在她看来绝对配得上她哥哥的人。
可是她不愿承认。
而后,她又找到了自己认为的更合理的解释。这一切都是喻封的阴谋。
他知道陈晓芙跟自己是一伙的,从小孤立他,于是,他拉拢她,让她成为他的人,合起伙来欺负自己,报复自己。想想之前喻封的种种行为,喻盈越来越肯定,他就是要报复自己,让自己吃下孤立无助的苦果。
这个靠谱。
喻盈觉得自己是天生的心理学家,最能洞察人心。
清晨,一家人在餐厅吃早饭。小白两个前爪扒在椅子边上,可怜巴巴地求食。喻盈见状,偷偷藏了馒头块喂给它。
江梅芹盛了一碗白米粥,推到喻盈旁边:“盈盈,你不是最爱喝粥了吗?”
喻盈点点头,用勺子绞了几下。
“爸妈,我吃饱了,先走了。”
喻盈抬眼看了一下对面,小声地“啧”了一声。
“中午记得去姥姥家,今天过节。”
喻封应下,从格子上取了钥匙,换了鞋,然后就是很轻地一声关门声。
喻盈低着头,喝自己的那碗白米粥。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对于儿子女儿这种互为看不见的相处模式,江梅芹和喻辉表示有些担忧。因为他们平时总是打打闹闹,时常绊嘴,却从来没有因为什么而不理对方。
结果第二天,他们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因为他们又闹起来了,闹的天昏地暗,不可开交。
他们具体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进门时,看到喻盈红着眼睛,盘着腿坐在沙发上,喻封沉着脸,在一旁摆弄手机。
这一看就是停战场面。
战况残烈,未分胜负。
但一想也就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夫妻俩简单地问了一下,大概就是因为喻盈约了朋友明天去看电影,但喻封觉得现在疫情比较严重,不让她去。然后,喻盈又用他每天都早出晚归搞对象回击,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吵了起来,后来还扔了沙发上放着的靠枕。简直就是小学生打架,小学鸡行为。
然后第二天,喻盈还是去看了电影,在外面疯跑了一整天。
第三天,喻盈去了奶奶家。
晚上回家,喻盈从冰箱里拿了一瓶酸奶,在原地想了想,又拿出一瓶,不声不响地放到茶几上。喻封正坐在沙发上摆弄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头没有抬。喻盈把酸奶放好,也没说话,就直接回了自己的卧室。喻封抬头望了望,无声地笑了一下。
喻盈咬着酸奶,趴在床上对着一个毛绒小兔子自言自语道:“我这不是妥协,也不是服软,只是我大人有大量,原谅他了,对不对?”
“而且,电影我也看了,饭我也吃了,不亏。”
“那,我原谅他?”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啦。”
喻盈蹬了一两下腿,将小兔子摆回床头上,从床上下来,将喝完的酸奶包装袋扔进垃圾桶里。做完这些,喻盈才来到书桌旁,准备拿本小说,到床上去看。
桌子上放了一大本厚厚的四级题,在表面上贴满了便利贴。喻盈一看这飘逸的字便知道,这是谁的“杰作”。
“已经用酒精湿巾消过毒了,请放心使用。”
“每天写两张卷子,背诵五十个单词,我回家后会督查,收起你的小心思。”
喻盈简单翻了一下,果然,只有题没有答案。
“不用感谢,这是你哥哥应该做的。”
喻盈知道,自她看到这些题开始,她的快乐就没有了。
2021年1月13日,上午
江梅芹和喻辉都去上班了,喻封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他一般是只有中午才能见到人,然后下午又不见了。
喻盈做完一套习题,一看表,已经十点半了。她伸着手臂放松了一下身子,然后去客厅接了一杯水。
手机响了,喻盈见是一个陌生号码,没有理会,等它自己挂掉。一会儿,手机又想了起来。喻盈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你好,这里是社区办,请问你是喻盈吗?”
喻盈愣了一下:“我是的。”
“哦,是这样的,我们想了解一下,你是31号那天从哪里回来的。”
喻盈老实说:“从吉林长春。”
“乘坐的……”
“高铁。”喻盈突然感到有些紧张。
“可以说一下车次,还有车厢号和座位号吗?”
“稍等,我查一下。”喻盈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很是不安。
查好后告诉了他们。
那头好像是在登记信息,能听到霹雳啪啦敲击键盘的声音。
“你到站以后是怎么回家的呀?”
喻盈回答:“我哥开车接的我。”
“嗯。没什么事,就是调查一下。”那头挂了电话。
喻盈吐出一口气,也没在意。
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电话又打响了。
“喂,您好?”
“请问是喻盈吗?”
喻盈有些奇怪:“我是,刚刚不是已经打过电话了吗?”
“嗯,就是还需要你再次核实一下,你的车次、车厢号和座位号,以及,你做了几次核酸检测了。”
喻盈想了想:“两次。”
“最近一次是在什么时候?”
喻盈回忆了一下:“三天前。”
“嗯,最近就不要出门了,电话要随时保持畅通啊。”
喻盈有些慌了,便试探性地问:“那个,我想问一下,我的这个行程,有什么问题吗?”
“是这样的,有个确诊病例跟你同乘了一趟车,他是9号确诊的,所以我们还在排查。”
喻盈的心悬了起来,她有些不知所措地抓了抓头发,才发现手心已经冒汗了。
“那我……”
“还是要等通知的,你先居家隔离吧。”
喻盈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以前她总觉得,这种事情离自己很远。本地只要没有出现病例,做好防护就可以做到万无一失。
一会儿,又打来了一个电话。
“你好,请问你是喻盈吗?”
喻盈抱着小白,眼圈都红了。
“我是。”
“是这样,你可以说一下从31号到现在的行程吗?包括你去过哪些地方,和谁一起去的。”
她突然觉得自己还算比较幸运的,除了一号、二号、三号出了门,以及到小区里进行核酸检测外,她都在家里写哥哥留给她的任务。
她忙给喻封打电话。
“哥,哥,出事了,你快回来。”
喻封跟旁边的人交待了几句,然后拎着自己的外套往楼下走,“出什么事了?”
“哥,我可能要完了。”喻盈又有些想哭。
“我听不懂。”喻封将车门关上,“你语文这么差吗,你想表达什么啊?”
“哥,你快回来。”
喻封叹了一口气,踩上了离合:“在路上了。”
过了十分钟,喻封到家。
他一进家门,就看见喻盈抱着一个靠枕神情恍惚地盘腿坐在沙发上,茶几上堆着几团用过的纸巾。
喻封换上拖鞋,将口罩放进专用的袋子里,洗了洗手,走到她面前蹲下,摸了摸她的头发,轻笑道:“喻盈,你已经十八岁了,怎么还动不动就哭鼻子?”
喻盈没有反应。
喻封起身在她旁边坐下,倒了一杯水,递给喻盈,见她没接,便勾了勾嘴角,自己喝了两口。
“跟哥哥说说,什么天大的事?”
喻封摸了摸口袋,里面有根棒棒糖,便笑着递给她。
“没事,天塌下来,有哥给你顶着。”
喻盈不声不响地撕开包装,放进嘴里,揉了揉有些肿了的眼睛。
“哥,刚才防控办的给我打电话了,他们确认了,我与一个确诊病例在一个车厢里,位置就隔了几排,他们说要让我做好去集中隔离的准备。”
喻封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但很快恢复了平静。他嘲笑她道:“你就因为这个哭?”
“娇气。”
“哥,你知道那个地方……我不想去。而且,刚才他们还问我密切接触者,我把你、爸、妈都告诉了……”
“嗯。”喻封点头,“这么多人陪着你呢,你怕什么啊。再说了,那管吃管住的,一人一个小单间,多好呀,还给家里省伙食费了。”
喻盈:……
喻盈:这也太乐观了吧。
“爸妈你告诉了没有?”
喻盈点点头:“他们应该马上回来。”
“嗯。”喻封站起身来,将桌子上的纸团扔进垃圾桶里,“行了,你就当咱们是去度假了,我去做饭,你去收拾东西吧。”
“啊,收拾东西?”喻盈没反应过来,“要这么快吗?”
“早点收拾嘛,没准还能赶上今天的晚饭。”喻封轻松地笑了一下,进了厨房。
喻盈坐了一会儿,将棒棒糖的棍投进垃圾桶里,然后回了自己的房间。
午饭,喻封准备了一大桌子的菜,目的是清空冰箱,却让喻盈觉得好像是监狱犯临刑前的“上路餐”。喻盈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就不想吃了,江梅芹给她盛了一碗小米粥,她勉强着喝了半碗。
等喻盈回了自己的房间,江梅芹叹了口气:“刚刚又打电话了,要咱们收拾东西,下午就去隔离点。”
喻辉将粥喝完,抽了一张纸:“收拾呗,我已经将工作那边都安排好了,小白也送走了,又没什么后顾之忧。”
江梅芹点点头:“我也都安排好了,对了,你说了吗?”
看向喻封。
“解释过了,放心。”
江梅芹知道儿子一向稳重,做事踏实,欣慰地笑了笑。
“我们倒也还没什么,只是盈盈,到那里吃住上都不如家里,她还有点怕做核酸,有点担心她会适应不了。”喻辉叹了口气。
“盈盈都在外边上了半年大学了,应该……”江梅芹用手指在桌子上点了一两下,“别的倒也没什么,只不过我听说是一人一个房间,盈盈这孩子从小就在吃饭上比较挑剔,如果到那不好好吃饭,那还挺让人担心的。”
喻封挑了挑眉,默默收拾了碗筷。
下午,收拾好了东西,他们一家打算自己开车自行前往隔离点。
喻盈坐在副驾驶上,垂着头,没什么精神。喻封开车,见她那个样子,轻笑一声,然后提醒她系安全带。
“哥,你说我们要去多久啊?”喻盈抬头看向他。
喻封用自己修长的手指敲了一两下方向盘,懒懒地说:“怎么着也得半个月吧,时间短不了。”
坐在后排的江梅芹刚想打断他,却看到坐在旁边的喻辉笑着朝她摆摆手。
“你要有心理准备啊,隔离点可不比家里,人家给你吃什么就要吃什么,应该没有肉;床应该也不会舒服,而且可能在墙角还趴着蜘蛛……”喻封看着前面,但表情平静,也不像是开玩笑。
喻迎变了脸色:“你之前不是还说就当作去度假吗?”
喻封转头看了她一眼,胸腔上下起伏,毫不客气地发出几声低沉的大笑:“你还真当自己是去度假的啊。”
江梅芹轻轻打了一下他的靠背:“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别老吓唬她。”
喻封没说话,对上后视镜中母亲的目光,勾了勾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