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年的人生

    我恍惚听见了我妈的惊叫，听见了小丽君的哭声，听见阿奶叫我的名字，小花，小花，一遍又一遍。。。

    在沉睡中，像走马灯一样放映着我58年的人生

    小时候在家门口，阿奶坐在门头的石墩上，我搬个小板凳坐在阿奶跟前，一起晒着太阳，她一边给我梳辫子，一遍给我讲我爸小时候的故事。

    我上学偷懒，老师让写字我为了省事，把数字一写了一个本子，被我爸追着打。考试没考好，上茅房我就直接用上了我这不能被我爸发现的试卷，没想到阿爸掏粪灌溉庄稼又给掏了出来，别说那时候纸张真好，居然没化开，又是一顿打啊。。。

    我和丽君去山上捡柴火，为了让背篓装的快，装的满。我们给下面用几根树枝撑起来，上面随便装装就是一背篓，还在地瓜，土豆，没长成可以挖了的时候就悄悄给人家掏了，再把藤给人家栽好，根本不会被人发现。还有在阳光好的下午躺在山坡上偷懒睡觉。

    家里人最宠爱的小弟利民，我爸妈和我的眼珠子，这天把我爸新给我买的解放牌胶鞋藏在煮猪食得灶堂里，只是为了跟我玩，让我们去找，后面搞忘拿出来了。结果烧坏了，还被我爸发现了，给他一顿胖揍。最后还得是我把他给护着。弟弟从小逗人喜欢。从小成绩好，人长得好。十来岁下象棋，村里的老人没一个是他对手。只是后面也可惜了，在学校被霸凌，家里人还不知道，最后被迫跟社会上的小混混在一起。毁了一个好孩子，也是毁了我们一家人的希望啊！

    看到生病的姑姑，姑姑生了一个儿子就生病了，心脏病，这个对我们兄弟姐妹都好的姑姑啊，怎么命就这么不好。重活干不了，这个年代，农村怎么的家里的有个干农活和家务的女人才行啊。就这样过了些年，爸妈又生了个小妹妹，在姑父和姑姑的恳求，爸妈和阿奶也都想帮帮姑姑，就把小妹妹过继给姑父和姑姑了。还给我家小妹张丽璐新取了个名字叫熊玲。小妹从小就知道自己是被送给别人家干活的，从小就没想过好好读书，活倒是没少做，一小小的姑娘啊，心里难免许多委屈。张家和熊家的几个哥哥姐姐都很顺着她。

    最多的是我和我家老头的事。

    他叫黄斌，我们上小学就是同学，在学校里一直都是很出众的那号人物，调皮捣蛋成绩还好。上初中我们只有县城里才有学校，每天天不亮就出要得出发要走12公里路，下午放学又得走12公里路回家。那时候是真能走路啊！

    我们一起上了小学，然后升初中，上到初二，他家供不起，他退学了。我们虽然一起读了几年的书，那时候男孩女孩是不一起玩的。因此跟他也没什么接触但对他的印象还挺好的。人都喜欢聪明的，长得好看的人，不是吗？

    再后来他不上学了，年龄也还小，干不了别的，他就去抓黄鳝卖了补贴家中，他经常卖完黄鳝会在学校门口，我想他肯定是想上学的。每次放学后他会跟我们一起往家走，都是一个生产队的，能同路。慢慢的就熟络了。他会用他卖黄鳝的钱时不时给我买个火烧馍（就是城里人说的锅盔）。

    17岁他就去学手艺了，木匠，那时候的木匠是个好手艺。我爸也是木匠，也带很多徒弟。他没找我爸学，是跟他院子里的一个大叔学的，他爸妈给师傅家干农活，别人教他手艺。他是真的聪明啊，别人一年半都不一定出师，他三个月就做的有模有样了，他师傅也把他当半个儿子一样的，逢人就夸他。

    有一次见面我问他，你那时为啥不读书，读书也能有出息，他说他是家里老大，爸妈虽然勤劳但性格懦弱，他要早些撑起这个家，让家里人不被欺负。我被他感动了。觉得这个男人是真男人。按照现在的人说就是直接给他加了滤镜了。

    他学艺后我们见面也少了。听说他跟他师傅到处去做手艺了。我是真佩服他的，甚至是崇拜他的。

    19岁他便和他家里唯一的兄弟烧砖给家里修了砖瓦房。那个时候19岁也是可以说媒定亲的了。家里没个房子是找不到媳妇的。

    我初中读完也算是到头了，我本来就不是学习那块料。因为我爸那时是生产队大队长，还会木匠手艺，在那个年代我家在当地也算有钱人家了，所以送我多读了几年书，初中毕业后我爸还送我去城里学了裁缝，虽然我学了也就在家里做做自己喜欢的东西，我爸还给我买了台缝纫机，也不为出去挣钱啥的，平时在家帮着做些家务。

    黄斌会经常给我写信，他的字写的也是极好。我们很正常的恋爱了，但是我爸妈不同意，觉得他家条件不好，父母懦弱。谁说那个年代的人不追求爱情，我便是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人吧。我在21岁那年不听家里人的劝告，毅然决然的嫁给了他。

    那个时候计划生育，只能生一个，多生就得罚款，我们都想生个儿子。22岁生了大女儿，本来是要送人的，因为如果不送生二胎就得罚款，可是第一个孩子啊，家里老人也舍不得，就留下来了，他说他多挣钱，罚款就罚款吧，再生就是了。

    23岁又生了个女儿，这次他在我月子都没坐完就把娃娃送人了，我理解他可是我还是会在无人的时候悄悄落泪。后来我又怀孕，4个多月了被那些管计划生育的人抓住，强行打了胎，据说那是个男孩。

    那时候的人啊，怀孕生娃跟放屁一样简单似的，根本没考虑什么危险不危险，都想生儿子。看过超生游击队就知道，一点不夸张，每天到处躲。那时的无奈，现在也不觉得有多难受，如果放到现在真是想都不敢想。

    我被送到不同亲戚家躲避计划生育的人，家里老人吃了不少苦头，那时管计划生育的人太坏了，牵走我婆家的猪，还打伤我家公。经常也去我娘家骚扰，好在我爸当过两年大队长，家里也还算富裕。总是请吃顿饭给两个钱打发了。终于在家人亲戚朋友的帮助下我们生下了一个儿子。这是多欢喜的事啊！当然超生的罚款一分没少给，简直就是倾家荡产了。这跟有个儿子比起来我们还是觉得值得，钱哪有人重要。

    我年轻的时候，是标准的古人思想，以夫为天。老公和儿子就是最重要的。就因为这样，我在后面的年岁里受尽了委屈。60年代的女人应该很多都被老公打过，我也不例外。

    我一直都知道他大男子主义，那个时候觉得男人怕老婆是件多丢人的事啊。反而这种大男人更让人看得上。最开始怎么打的第一次，怎么和解的，我都忘了，甚至这么多年打来打去都习惯了。

    家里的钱他挣的，家他管的，我只需要负责他和孩子的日常生活就可以了，有时间还能跟院子里的妇女打打麻将。只是不顺他意，会挨揍。当然我也会还手，不过打不过。

    他平时农忙就回家帮忙地里的活，农闲就去外地做木工活。在96年的时候我们村里的人都不在农村种庄稼了，大家都出去打工，他也带着我出去了。

    家里孩子成了留守儿童，那时候也没觉得什么，后来才知道后悔，辛辛苦苦生的儿子，没好好培养，只知道他要钱就给，生怕亏待了他。最后书书没读好，还埋怨我们老两口没给他挣到钱，不能让他衣食无忧。

    大女儿结婚我们没给她办婚礼，就想着随她自己心意，小伙子来我们这边看了还不错，就直接男方办婚礼了，我们甚至都没去参加婚礼，那时候觉得浪费钱，跑来跑去耽误挣钱还浪费钱。女婿人好，对女儿好，对我们也极好，这是我唯一欣慰的事吧！

    儿子他自己谈的女朋友娶回家，两人不好好过，把家搞的鸡犬不宁。他爸埋怨我，说慈母多败儿。媳妇儿娶进来，我做啥都不对。天天侍候着一家老小，得不到一句好。我这几十年，怎么就过成这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