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拨鼠之日·番外·南风知我意 42

    可惜的是，直到最后，他们也没离成。

    一方面是因为19世纪美国那该死的、冗杂的婚姻法条例导致了离婚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们在邦妮的归属上始终没有谈妥。尽管孩子已经夭折，但父母双方都坚持自己拥有孩子遗体的归属权。

    “难道我们就没有办法走协议离婚吗？”

    亨利·汉密尔顿闻言头顶冒出冷汗。他想，自己这个前侄媳不止见识十分短浅，就连想法也异常天真。他看着窗帘上的弹孔和后边那块碎掉还没来得及修补的玻璃，无论如何也不能够理解为什么斯嘉丽居然觉得他们还可以走协议离婚。

    屋里的种种痕迹都能证明，这对曾经看起来无比般配的夫妻，因为他们唯一的、共同的小女儿夭折，如今已经走到了兵戎相见的地步了。尽管当时人不在现场，但亨利·汉密尔顿也能从旁人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当时混乱的局面。

    “瑞德先生说如果斯嘉丽小姐要带走邦尼小小姐的话，他就杀了她。而斯嘉丽小姐分毫不让，转身回房就拿了一把枪，当着大家的面上好了子弹……然后，上帝保佑！他当时喝醉了，叫子弹打偏了……哦！多可怜啊！”黑人老太太那浓重的鼻音含糊了后面的情节，但也足以叫人感到心惊肉跳。

    亨利·汉密尔顿本不打算接下这桩离婚案的委托。他的年纪已经很大了，现在只想退休颐养天年。但是这个可怜的孩子死在他的接风宴上，同时那个据说被斯嘉丽反复念叨没有好好训马的懒鬼黑人正是由汉密尔顿家介绍过去的。再加上顾虑汉密尔顿家唯一的男丁韦德未来的处境，即使十分想置身事外，亨利·汉密尔顿也不得不把这桩案子给接了下来。

    “你没办法想象，我的朋友。”亨利·汉密尔顿对好友梅里韦瑟老爷子叹气道：“那不再是一个和睦的家庭，而已经是一个充满仇恨的地狱了，我真担心韦德·汉密尔顿以后该怎么办？”尽管其他人都希望这对夫妻能够和好，但是对于亨利来说，他更希望能尽快帮他俩把离婚办妥，因为他认为对于韦德·汉密尔顿来说，即使生活在一个单亲家庭，也比生活在一个充满仇恨的重组家庭要好得多。

    对于斯嘉丽，亨利·汉密尔顿所能够做到的最大的弥补就是尽可能通过法律手段帮她把孩子要回来。他本以为靠着自己过去对巴特勒船长的了解，他是有办法说服对方的。因为同为不婚主义者，他一直认为巴特勒船长完全是昏了头，才会同斯嘉丽走进婚姻，还生下了一个孩子。他们本应该是不想要孩子，也不喜欢孩子的同类人。但是他错了，曾经的不婚主义者瑞德·巴特勒对于这个孩子的执念，超乎亨利的想象。他就像是抓着自己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无论如何也不肯放手。

    “亨利，你替我去告诉斯嘉丽，要么把邦妮给我，要么她就会知道当我彻底不留情面地发起疯来会是什么样了。”巴特勒船长尽管这样说了，但他的语气却十分平静，丝毫没有要发疯的征兆。于是，亨利也便把心放回肚子里，他想，最疯狂的时候应当也已经过去，接下来便是在法庭上给双方都找个台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