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协议

    “你猜得没错！”林警官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沉重，“小兰被赌场的人像扔死狗一样扔在了拉斯维加斯的街道上，那场景简直惨不忍睹。但幸运的是，我们的人及时发现并把她带回了国内。”

    听到这个消息，我震惊得几乎无法呼吸。心中涌起的不仅是愤怒，还有深深的无奈和痛惜。“唉……”我长长地叹了口气，仿佛要把我所有的情绪都倾泻出来。

    我和小兰，我们曾经是那么相爱，那么憧憬着未来的生活。我们计划着一起旅行，一起创业，一起打造属于我们的幸福小窝。可是，现实总是那么残酷，总是那么不近人情。

    现在，她是她，我是我，两个人之间已经隔了千山万水。即使她能够回到我身边，我们之间的裂痕也无法弥补。那些美好的时光，那些曾经的誓言，都已经成为过去。

    “我想知道，小兰她现在怎么样了。”我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些许颤抖，向林警官询问。

    林警官看了我一眼，眼神中带着几分同情，他缓缓开口：“她因为参与经济犯罪，目前已经被拘留，正准备由检察机关提起公诉。”

    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心猛地一沉，虽然早已预料到这样的结果，但亲耳听到时，心中还是涌起一阵莫名的情绪。

    “那她会判多久？”我急切地追问，尽管知道这个问题可能得不到确切的答案。

    林警官皱了皱眉，沉思片刻后回答：“我不能给出确切的答案，因为这和你的选择有直接关系。如果你愿意配合我们，提供更多关于赌博集团的信息，或许可以为她争取到一些减刑的机会。”

    我苦笑了一下，现在的我已经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却还想着去可怜别人。也许是因为那份还未曾彻底磨灭的爱吧？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已经和小兰走到了这一步，明明知道她已经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单纯善良的女孩，但我还是忍不住想要关心她的处境。

    我沉默了许久，内心的挣扎和矛盾难以言表。最终，我抬起头，看着林警官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如果我帮了你们，我和她能够不判刑吗？”我急切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和期待。

    林警官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郑重地说：“我会帮你们尽力争取，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有很大的机会，但作为一个执法者，我不敢给你百分百的保证。”

    她站起身，缓缓地走到我的椅子前，用手轻轻地扶住我的头。我能感受到她的手指传递过来的温暖和力量，这让我感到了一丝安慰。

    我抬头望向她，发现她的眼神中充满了真挚和坚定。她的眼中闪烁着一些晶莹的光泽，那是要流泪了吗？我的心猛地一紧，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揪住。

    我好想伸出手去替她擦掉那些泪水，但我的手刚刚伸出，却又停在了半空中。我犹豫了，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奇怪？我们之间的关系这样做是否越界了？

    林警官似乎没有注意到我的犹豫，她继续说道：“陈然，你知道吗？我见过太多支离破碎的家庭，他们因为这些而失去了一切，那种痛苦和绝望，真的太惨烈了。我猜，你也不希望再看到这样的情况发生，对吗？”

    她的话音刚落，眼泪已经沿着她的脸颊滑落，滴在了我的手上。那泪水是温热的，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情感。

    这眼泪，让我回想起了在医院的时候，母亲守在我的病床前，默默流泪，她的泪水也是这样滴落在我的身上，温暖而沉重。

    此时此刻，林警官的眼泪让我感受到了同样的关怀与真挚。她的眼泪，不仅仅是因为看到了那些支离破碎的家庭而流，更是因为她对每一个生命的珍视和想要拯救他们的决心。

    面对这样的眼泪，我没有理由拒绝，至少从内心来说是的。我深深地明白，如果说我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意义的话，那就是竭尽所能，去救赎那些我能够救赎的人，这也是是对我自己的救赎。

    我最终还是伸出了手，轻轻替林警官擦掉了眼中的泪花。

    而在我眼睛的余光中，我注意到旁边似乎还有什么东西。

    我转过头去，是苏晴。她一直站在那里，默默地注视着我们。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苏晴的动作显得那么自然，她轻轻地递过来一包已经开封的纸巾，纸巾的包装微微有些褶皱，显然是已经用过几张了。我注意到，她的眼角也带着淡淡的红色，仿佛刚刚也经历过一场情绪的波动。

    林警官似乎比我更快地察觉到了苏晴的意图，她率先伸出手接过纸巾，动作中透露出一丝感激。接着，她从中抽出一张纸巾，但并没有立刻使用。

    我有些疑惑，不明白为什么林警官自己不用纸巾，而是将它伸向了我的脸。

    这纸巾异常柔软，上面还散发着一种淡淡的桂花香。这种香味让我瞬间陷入了回忆，我已经许久没有闻到过桂花的味道了。

    我的家乡，那是一个充满桂花香的地方。沿路两旁种满了桂花树，每到桂花盛开的季节，整个镇子都会被这浓郁的香气所包围。我记得小时候，我常常和小伙伴们一起在桂花树下玩耍，那时候的欢声笑语和桂花香仿佛都还在耳边和鼻尖萦绕。

    此刻，我深深地怀念起我的家乡，怀念那些曾经陪伴我成长的亲人和朋友。我也开始想念那些在家乡等着我归家的人。

    这时，林警官已经收回了手，我低下头，试图聚焦模糊的视线，但那张皱巴巴、沾满泪水的纸巾依然显得朦胧不清。

    我突然意识到，我竟然流泪了。这对我来说是极其罕见的，因为我一向要强，也很坚强。从小到大，我几乎不怎么流泪，有什么困难和委屈，我都习惯性地深藏在心底，不让它们轻易流露。

    我不想让父母担心，只想成为他们心中的乖孩子，不让他们为我操心。但此刻，我却无法抑制住内心的情感，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

    “对不起……我……有些失态了……”我声音哽咽，缓缓从椅子上起身，用手臂试图擦去眼里再次汇聚的泪水。然而，我的鼻子也开始不争气地流鼻涕，让我更加狼狈。

    原来，人在哭泣的时候真的会鼻涕一把泪一把。这种感觉让我有些尴尬，但更多的是一种释然。我仿佛在哭泣中释放了所有的压力和委屈，让自己得到了短暂的解脱。

    见到我这般模样，苏晴和林警官也忍不住泪流满面。

    苏晴的泪水背后，隐藏着家族覆灭的深重哀痛，这使得她的哭泣如此撕心裂肺，我能深切地理解她的悲伤。然而，对于林警官的泪水，我却感到困惑。她又是为了什么而如此动情呢？是因为这个职业让她深刻体验了人间的悲欢离合，从而对百姓产生了深沉的大爱，以至于在这一刻情绪崩溃吗？我试图探寻其中的原因，但却无法找到确切的答案。

    然而，此刻的我无法深入思考这些问题。在那个小小的会议室里，我们三个人的情绪如潮水般汹涌，久久无法平复。我们哭了很久很久，泪水仿佛要将内心的痛苦与委屈都冲刷干净。

    直到一名派出所的民警推门而入，我们才勉强止住了泪水。那一刻，我们仿佛从悲痛中找到了一丝力量，重新振作起来。

    面对眼前的任务，我毫不犹豫地接了下来。仿佛在这个过程中，我找到了重新生活下去的意义。即使知道完成卧底任务后可能会面临牢狱之灾，我也无怨无悔。因为我明白，那是我应得的惩罚，也是我对自己过去行为的救赎。

    现在的我，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无论前方等待我的是什么，我都会勇敢地去面对。因为在这一刻，我找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也找到了重新开始的勇气。

    最终，我再次坐进了苏晴的宝马车内。她的眼睛泛红，却始终沉默着，没有透露即将前往的目的地。我也没有主动询问，因为我不想在这个时候自讨没趣，我相信到了合适的时候，她自然会开口。

    坐在车里，我回想起刚刚跳河的那一刻。那一刻，生死之间的徘徊让我对生命有了更深的领悟。尽管没有成功死去，但那一刻的经历却让我仿佛经历了漫长的岁月，成长了许多。我意识到，原来人的成长并不总是需要漫长的时间去累积，有时候，它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就像我刚刚所经历的那样。

    思绪飘远，我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一部经典的军旅电视剧《士兵突击》。那部电视剧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尤其是其中一个角色——高成。他曾经说过一句台词：“早熟的人吧，通常都晚熟！骄傲的人吧，通常都急躁！”这句话一直萦绕在我的脑海中，让我对人生有了更多的思考。

    高成在电视剧中是一个性格鲜明的人物，他的那句台词也深刻地反映了他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在现实生活中，我发现自己与他有着相似的特点。或许我也是那种早熟的人，总是渴望快速成熟，但往往又因为过于急躁而错过了许多重要的东西。同时，我也有着一定的骄傲，总是希望能够在别人面前展现出最好的自己。

    “陈然，你觉得你和小兰还有可能吗？”苏晴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关切，她坐在我对面，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试图从我这张平静的脸上找到一丝情绪波动。

    我原本正望着窗外出神，思绪飘得很远，苏晴的话像是一阵风，将我飘散的思绪重新聚拢，拉回到了眼前的现实。我转过头，对上她的视线，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什么？我和小兰吗？”我重复了一遍她的话，仿佛在确认自己是否听错。然后，我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大概率我们是没有以后了。在拉斯维加斯的时候，我就做出了分手的决定。”

    “那是你和她在不理智的情况下做出的决定！”

    我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可是，不管理智与否，决定已经做下了。通过这阵子经历的事，她看清了我，我也看清了她。我们之间的分歧和矛盾，或许从一开始就存在，只是我们没有及时发现和解决。”

    我的回答很苍白，声音也显得有些无力。我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渣，就这么轻易地把谈了好几年的女朋友抛弃了。但事实就是这样，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我们都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那些在国外度过的日子，仿佛被时间凝固成了一幅幅幻灯片，不断在我的脑海中循环播放。每一张画面都如此鲜明，每一个细节都如此清晰，它们轻易地撩拨起我心中的波澜。我的情绪容易因此变得急躁，仿佛被那些画面牵引着，无法平静。

    回想起与小兰的关系，我们之间的性格差异其实一直都存在。只不过，在贫穷的日子里，我们都被生活的压力所迫，将那些差异和矛盾深深地隐藏了起来。我们为了共同的目标而努力，为了生活而妥协，但这些并不代表我们真正合适。

    即使我们能够重新走到一起，我也深知我们之间的隔阂已经无法消除。那些经历过的痛苦和误解，已经像一道深深的裂痕，横亘在我们之间。它们会时刻提醒我们，我们曾经是多么地不合适。

    我知道，这样的关系是无法长久的。指不定哪一天，那些被隐藏的矛盾就会像火山一样爆发出来，将我们之间的关系彻底摧毁。到时候，我们只会更加痛苦和遗憾。

    我对小兰深感愧疚，我承认，是我将她引入了这条充满未知与风险的道路，让她在短时间内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体验了从未有过的喜怒哀乐。看着她因为我而承受的种种压力与痛苦，我的内心充满了自责和无奈。

    现在，我能做的，就是尽我所能去弥补她所受到的伤害。如果我的卧底任务能够帮助小兰减轻受到的惩罚，那对我来说无疑是最大的安慰。然而，时间是否来得及？我能否在有限的时间里完成这个任务？这些问题在我心中反复盘旋，却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

    苏晴、林警官，她们同样没有答案。

    “到了！”苏晴的声音打破了车内的沉默，她轻轻踩下刹车，车子缓缓停下。我朝窗外望去，只见一片绿意盎然的景象，这里似乎是一个宁静的公园——北岸公园。

    “带我来这里干什么？”我疑惑地问道。

    苏晴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从后座拿出一个透明的文件袋。她轻轻递给我，说道：“陈然，既然我们两个需要执行卧底任务，那么我们的身份就必须统一，这样才能更好地融入目标环境，避免引起怀疑。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接过文件袋，心中有些疑惑。身份统一？这意味着什么？

    “不会是要我们假结婚吧？”我试探性地问道。

    苏晴摇了摇头，微笑着说：“不，那倒不至于。你好好看看这份协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