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不记得
秋瑞的神色蓦地柔和下来，眼眸中流露出一抹复杂的情愫。
面对眼前这个几乎无所不能的人，他心中不禁为其涌起一股惋惜之情。
倘若他并非实验体，那他的人生或许会绽放出更为璀璨耀眼的光芒。
“可以。”
秋瑞的声音忽然响起。
翟夜那墨黑如渊的眼眸紧紧盯着秋瑞，满是不确定地问道：“可以……什么？”
他心里清楚自己是实验体，一直都清楚，只是最初遇见秋瑞时有意隐瞒了那么一点点自己的身份罢了。
但他并非是想欺骗秋瑞，他根本不懂得欺骗是什么，他只是觉得自己与周围所有人都格格不入，这是人类本性中自我保护的本能以及对与自己不同频道之人的本能不信任。
“可以留下来，但你得听话，不然我也保不住你。”秋瑞缓缓说道，心里想着再留他一段时间吧，带他去体验一番人类的快乐，然后再送他回去，也算了却自己心中的一段牵挂。
他不愿见到任何人被迫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或许这是身为警察的那份责任感，又或许是他心底深处那一抹难以言说的柔软，他向来是比较心软的。
这既是优点，却也是软肋与弱点。
但秋瑞并非是妇人之仁，他有能力判断出翟夜并非危险之人，所以才决定留下他。
秋瑞的目光瞥向电脑屏幕上那不断跳动的代码，心中还有一个猜测，那就是即便自己说不同意他留下，要将他送走，警局的人恐怕也不一定能顺利逮捕他。
这个人可不是一般的聪明。
警局的人始终未能查到翟夜的踪迹，恐怕就是翟夜利用电脑破解公安网警，在其中动了什么手脚，不过这种做法极为危险，而且很快就会被揭穿。
秋瑞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现在只想带着面前这个刚刚萌生出自我意识的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教他各种各样的生活技巧。
秋瑞自己也不清楚为何要这么做，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如此强烈的想法。
或许是他闲了两年，又或许是他脑部受过伤，行事风格与往昔有所不同，亦或是翟夜忽然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奶奶，奶奶是他心中永远不愿提及的伤痛，他亏欠奶奶太多，如果能回到高中毕业那年，他一定不会选择警校，哪怕是考不上大学，他也想多陪伴奶奶一分一秒。
还可能是他孤独了这么多年，家里突然多了一个人，让他想要重新体验一次有家人的感觉。
总之，此刻他不想让翟夜离开，虽然他们仅仅只认识了一天，但翟夜就如同忽然闯入他生命中的一束光，照亮了他内心那片黑暗的角落，揪出了以往无数的回忆与浓浓的乡愁。
秋瑞这般做法，相当于断送自己的职业生涯，他的行为违背了作为一名警察应有的职业素养，可他并不后悔。
他想将亏欠奶奶的一切，将这些年积累在心中对奶奶的愧疚统统剖析开来，一点一点地稀释掉，而翟夜便是那唯一的选择，是他点亮了秋瑞心中的光亮。
秋瑞严肃地说：“不过以后你要做什么得提前告诉我，像侵入公安内部系统这种事以后绝对不能再做了，你无论再聪明，也不可能把警局里的人全部骗过去，你这样只会给自己招来更多的麻烦。”
秋瑞深知，像翟夜这样极其聪明的人其实是很危险的，如果不是遇见自己，那么翟夜这样的人肯定会被人利用。
“好。”翟夜点头应道。
“能告诉我你脚踝上的编码是什么吗？为什么你对它的反应那么强烈？”秋瑞伸出一只手，缓缓放到翟夜面前。
翟夜的目光移到秋瑞的手心，一脸茫然，不明白他的用意，又带着疑惑的眼神看向他。
“能起来吗？”秋瑞动了动手指，示意他牵自己的手，接着说：“起来和我说说关于你的事，我需要足够了解你，才能帮到你。”
翟夜又看向秋瑞的手掌，明白了他的用意，他缓缓伸出手，在刚刚触碰到秋瑞的手指时，微微一顿。
这种触感很奇妙，还没来得及细细感受，秋瑞就一把抓住他的手掌，用力一拉。
秋瑞的手比翟夜的稍小一些，但也是很有力量的手掌，翟夜顺着这股力道站了起来，身体还有些发软。
翟夜没站稳往前踉跄了几步。
秋瑞的右手被翟夜紧紧抓住，他见翟夜站不稳，又伸出左手轻轻按压在翟夜的右胸，帮他稳住身形。
秋瑞心中好奇，到底怎样才能做到仅仅只是说出几个字就能让人不受控制地感到恐惧，并且害怕到腿软。
秋瑞将翟夜扶到餐桌前，碗筷早已被收拾洗净，桌面也被擦拭得十分干净。
照理说这些事应该秋瑞自己做的，但翟夜见秋瑞一放下筷子就站起身来将碗筷收走了，秋瑞觉得，两个男人倒是没必要争抢什么，到了声麻烦后，就随着他去了。
秋瑞没有催促他，而是静静地坐在一旁等着他开口。
翟夜坐了一会儿，等稍微平复下来，他才缓缓说道：“我的记忆并不完整，我只记得自己忽然能够产生思考，然后我就想跑，一直躲着人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跑到一条没什么人的地方，之后就遇见了你。”
“还能记得你是从什么地方跑出来的吗？”秋瑞将手肘搁在桌上，支着脑袋问他。
翟夜摇了摇头：“不记得。”
秋瑞问了他不少问题，翟夜都老实回答，但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信息。
秋瑞暗自猜测，翟夜可能是在拥有自我意识之前一直被什么操控着生活，而他的自我意识在这之前一直处于沉睡状态，他对某些东西的畏惧一直存在，就像是刻在骨子里，并没有记忆，只是拥有条件反射般的害怕。
至于翟夜的记忆力以及实操能力为何如此超群，秋瑞暗自猜测，可能翟夜现在的各种能力和性格已经完善成熟，而灵魂以及心志还处于婴儿阶段，而婴儿阶段的学习能力是人一生中最强的，秋瑞目测翟夜的年龄大概和自己差不多，所以他的学习能力比婴儿要强大几倍乃至几十倍。
回到警局后，秋瑞向同事询问了关于实验体的进展情况，果然，不论是监控还是排查，依旧没有丝毫线索。
秋瑞还发现，上级对突然消失的实验体似乎并不着急，而是十分平静地等待着，他们也没有催促，秋瑞不知道这是研究院的意思还是上级的意思。
因为没有上级施加的紧迫命令，大家对寻找实验体这件事也越来越松懈，甚至都逐渐淡忘了，毕竟根本没有任何线索。
时间一天天过去，秋瑞都要怀疑，这实验体对研究院来说是不是就像只小白鼠，根本无需花费大力气去寻找。
不过秋瑞还有一种猜测，那就是实验体极其重要，而这种重要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所以上面故意将自己着急的心压制住，只是静静等待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