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Chapter3
“我们需要一些苦力。”
“哦。”魅魔的表情越发倦怠，她从工作台下方翻出一张价目表，“分租用和购买，如果只需要租用，地精10币一天，大地精灵200币一天，学会三环以上化石为泥魔法的人类灵魂5000元，大恶魔……算了，这个你们肯定租不起，不说了。”
佩珥听得直皱眉头。
说起钱币，魅魔也想起了关键：“说起来，你们有钱吗？”
——这可真的问到点子上了。
天堂里没有钱，大家都是圣人，不要这种罪孽深重的玩意儿来污秽大家的灵魂。地狱倒是发展出了一般等价物的概念，但玩法也相对朴实。毕竟，在地狱里玩金融诈骗，可能是觉得自己活得够舒服了，迫不及待地要享受一把生不如死的感受了。
而堕天使刚好夹在两者中间。
过去完全没钱。
现在接触到了一点钱的概念。
但还是没钱。
毕竟，堕天使社会里也根本没有什么用得到钱的地方，走路靠飞，穿衣靠魔法，吃喝都靠西北风，有什么交易的必要吗？就算有，恐怕那些恶魔硬币也被把持在少部分六翼堕天使的手中。
佩珥的钱包就和法尼贝尔的翅膀一样，特别干净。
“你们既然没钱，跑这里来做什么？”魅魔纳闷地反问。
“不，有的，路西法大人向玛门支付过一笔钱，让玛门提供人手来帮忙建设堕天使之城。”法尼贝尔的消息比佩珥灵通多了，他立刻反驳，“按照规定，佩珥至少能够借贷十个大地精灵。”
“哦。”
“哦什么哦啊，提货啊！”
“没有货。”
“你是不是想打架！”
法尼贝尔又本能地握住剑柄了。
原本无精打采的魅魔上下打量了一番法尼贝尔，突然精神起来了，它扭动着身体，娇滴滴地说：“打架，你想怎么打架，无论是战损还是相啪相杀，这种特殊玩法我也不是不可以……”
“呵，我们来决一死战吧！”
“没问题，不精尽人亡绝对不下床——”
为了避免眼前出现——无论哪种意义上——惨不忍睹的画面，佩珥急忙拦住了火星四溅的两人，她急匆匆地转移话题：“玛门肯定是个遵守契约精神的大恶魔，肯定也是交付了劳力吧？！”
佩珥上辈子还真的听说过玛门的名字。
赫赫有名的贪婪之罪的地狱七君主之一。
玛门，玛门，简短又好听，更重要的是，听起来就像是长命万岁的魔鬼，应该还没有活腻了去触碰路西法的霉头。
魅魔又趴回工作桌上了：“玛门大人确实拨下来一批苦力，但是现在这里确实是一滴也没有啦……咳咳，说错，确实是一个大地精灵也没有了。”
佩珥总觉得这个场景莫名的熟悉。
她试探着问：“是不是被人提走了？”
“对啊！”说起那位堕天使，魅魔也就瞬间精神了，她最近见过的堕天使不少，但大多数堕天使黑漆漆的，除了脸蛋漂亮点，和恶魔们也没有什么太大差别，但那家伙就不一样了，“你应该也认识吧！”
“我肯定不认识。”佩珥笃定地说。
对不起，她对美人脸盲。
在一大群漂亮的不似凡人——哦，人家本来也不是凡人——的堕天使里，佩珥只能分得出法尼贝尔，这还是因为法尼贝尔偶（jing）尔（chang）会露出稀奇古怪的表情，靠着这种独树一帜的愚蠢气质，佩珥才能将其从大批高岭之花般的美人里区分出来。
“你怎么可能不认识呢——！”魅魔急得跳脚。
“我绝对不认识。”
“他就是……”魅魔深吸一口气，似乎还要酝酿酝酿，才能将这个名字充满崇敬地念出来，“亚列尔（ariel）大人。”
法尼贝尔十分茫然：“这谁啊？”
佩珥也很茫然。
但她总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似乎曾经在哪里看到过一样。身为一个言行一致的死宅，她在地狱的接触范围十分狭窄，排除了法尼贝尔之后，剩下的情况就很好推测了。
佩珥抬起头看向那块巨大的牌子。
第一名：亚列尔。
——对，就是这个人！
魅魔捧着脸，宛如思春少女般喋喋不休：“亚列尔大人真的非常好看，和你们不一样，他长长的金发仿佛用金子做的绸缎，蓝色的眼睛仿佛我从来没见过的人间天空……”
法尼贝尔露出了恶心的表情：“说的好像谁没有过一样。”
“说的好像你有一样？”
这句嫌弃的话语又将法尼贝尔气得够呛，他抄起宝剑又要和魅魔决一死战，要不是佩珥拉着他的翅膀不让他上前，大概就会出现目不忍视的画面了：“你懂屁，金发蓝眼有什么稀奇的，在天堂，一抓一大把，黑发黑眼才是绝对稀有的限定款好吗！”
魅魔把耳朵一捂：“反正我说得对。”
法尼贝尔气得又要打人。
“而且，你们才是堕天使吧，怎么消息这么闭塞？你们没听说亚列尔大人今天早上的丰功伟绩吗？”
“他做什么了？”
“在大广场上抽签决定建设工作，亚列尔原本只抽取了微不足道的挖水井，但他是个有理想的人，他想为路西法大人做更多事情，当场就恳请登记员调换任务，将建设路西法行宫的工作交给他……”魅魔喜滋滋地吹嘘。
这个故事真的听起来特别耳熟。
佩珥面无表情地想。
——就像是贴着她今天早上的经历量身定制一般，生怕做不到将一位见过大风大浪老社畜的怒火勾引出来。
而如果这就是对方的目的的话……
佩珥得承认，那很成功，她真的有点生气了。
“今天，亚列尔大人来到推介所的时候，也是这样深重地忧虑着堕天使们的未来。唉，你说为什么堕天使里就能出这样的英雄角色，魅魔就只想着和我抢男人，啧啧啧，魅魔就是不行。”
“也不一定。”
“不一定什么？”魅魔睁大眼睛，“她们难道还能收敛点时时刻刻都散发的魅力吗？”
这个问题有点难以回答。
佩珥深深地看了一眼，即便是现在，也不忘向自己和法尼贝尔抛媚眼的举止的魅魔，在此之前，她没有见过魅魔，但百闻不如一见，这一见，她就深深理解魅魔究竟是什么类型的奇葩了：“我也认可，魅魔是不可能变老实的。”
“那你还说什么不一定！”
“我说的不一定，不是这个意思。”佩珥原本没打算解释，现在却不得不站出来为自己正名了，“我的意思是，那位堕天使中的英雄可能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光伟正，他有可能是在作秀。”
场面冷却了一瞬间，陷入了一片难以形容的死寂。
半晌后，法尼贝尔十分纳闷地问：“光伟正是什么？”
“……”
“作秀又是什么？”
佩珥一时卡壳，她这才反应过来，天使语里没有这么阴阳怪气的词汇，刚刚那两个字，她是用中文说的，怪不得在场的另外两人都没有说话，搞了半天，不是被她突如其来的杠精言论吓到了，仅仅只是单纯的听不懂而已。
“意思就是，他可能实际和表现不太一样。”
法尼贝尔去琢磨这种不一样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
反倒是魅魔听懂了佩珥的言外之意，看向佩珥的目光，说不清是惊讶更多点，还是轻蔑更多一点：“你这个小不点竟然敢亚列尔大人的坏话，装成一副胆小瘦弱的模样，实际上胆子倒是大得很。说到底，你也就是嘴巴逞强而已，真要把亚列尔大人的工作换给你，你也许早就被吓得尿裤子了，哈哈。”
“我和你说句实话——”
“什么？”
佩珥一脸诚恳地说：“我上我真行。”
“……”
“……”
魅魔对她翻了个白眼。
虽然没有人捧场，但佩珥还真的深入幻想了一下，如果她和亚列尔交换建设任务之后的情况，不是她吹，她脑子里还真的藏了很多古今中外，甚至包括游戏和影视里的雄伟建筑物，无论将哪个拿出来，都能震撼到目前这群还在当山顶洞人的堕天使们……唉，越想越难受，不想了。
魅魔对她的轻蔑没错。
就算有着满脑子的设计图谱，佩珥也要被困于“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困局，不说其他的，只说手头上的水井工程，佩珥都还没有一点头绪。
“叮。”
一个突兀的意识出现在脑海里。
“勇气债务已经偿还完毕。”
“欢迎下次消费。”
佩珥一愣，这又是什么情况？
而在场的另外两个人也立刻体会到了某种细微的变化，原本还在桌面上翘着二郎腿的魅魔，悄无声息地将腿放下来，盯着佩珥猛看。而法尼贝尔最早只是感觉到自己的翅膀一松，他扭过头，也观察到了佩珥身上的变化。
脸不红了。
声音不抖了。
翅膀不炸毛了。
佩珥变了。她和之前看起来，完全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