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邀请函塞给裴炽后，池夏拉着郑蓉蓉赶紧离开。
那抹纤细背影慢慢走远，消失在黄昏下的白杨林里。
手里邀请函似乎还残留着少女身上浅淡的香气。裴炽眼睫低下来，几不可见微勾了下唇。
他走回去拿包。
徐艳伸手挡住他：“裴炽，你手里拿的什么？给我看看。”
早在看到池夏第一眼，徐艳就产生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她确实太漂亮了，长了张足以让所有女生嫉妒的脸蛋。
所以，她刚才并不想让裴炽见到那个一中乖学生。
可现在看来，裴炽分明早就注意上那个好学生了。
裴炽隔开徐艳的手，没什么表情的将邀请函塞进书包，什么也没说，众目睽睽下背着包直接走了。
和九班打比赛的几个人松了口气，没了裴炽，换成另一个人上场，九班就是一盘散沙，这场比赛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刚才他们被按在地上摩擦，脸都丢尽了，正铆足劲准备接下来大干一场。
“九班的裴炽怎么走了？比赛还没完呢。”
“好任性”
“啊？他都不打了咱们在这还有什么意思？”
原本围得水泄不通的女生们一个接一个离开。热闹一下散去，篮球场没了一点比赛的氛围。
傍晚的风吹在汗湿的球衣上，还在比赛的男生们感觉要冷死了。
都他妈看脸是吧？还打个屁的比赛！
徐艳嘴里的口香糖嚼的没味道了。
她抓住正要上场替补的宋启问：“你炽哥那钱包哪来的？”
“捡的吧？”宋启也不知道。
唐明远听了对话，默默咂舌。
只有他知道这钱包怎么来的。
某天下午，唐明远跟着裴炽出去买烟，碰到上次在校门口和一中乖学生说话的那个男的。
“炽哥，那小子不是仙女男朋友吗？”唐明远打趣。
裴炽扫了男生一眼。
男生指了指自己：“你们在说我吗？”
他在买东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奇丑无比的钱包，上面歪歪扭扭写了两个不知道是字还是什么东西的玩意。
唐明远心想可真奇葩，笑了笑：“兄弟，你那钱包挺别致啊。”
听这话，男生面色僵硬一瞬，干笑两声：“啊还行吧，我女朋友送的。”
还真是男女朋友？那么漂亮的姑娘，男朋友长得这么磕碜。
唐明远觉得这个世界都不对了。
裴炽要了包烟付完钱，走到小卖部门口忽然又停下。几秒后，他回头看向男生，眼里仿佛淬了冰。
冲对方手里钱包抬抬下巴：“给你五百块，东西给我。”
“”
唐明远震惊，他怀疑自己听错了。裴炽要这破钱包干嘛，用来辣眼睛的吗？
本来他都快忘了这事，毕竟已经过去好几天了，结果今天这个一中好学生就找过来拿钱包。
重点是，今天是职高篮球赛。而他们九班pk的对象恰恰又是仙女男朋友他们班。
想起刚刚球场上裴炽吊打对手、直接把那小子吓到退赛的画面，唐明远当即打了个抖。他搓搓脸，似乎悟出了什么。
他炽哥这就是故意的吧把仙女喊过来，让她看看自家男朋友丢人的样子？
唐明远：沃日。
-
九月底，江城一中才艺大赛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如期举行。
一中校门外，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他们无一例外，没有人穿校服，一人骑一辆机车，看着相当拉风，却因出现在重点高中门口而显得格格不入。
进进出出的学生和家长都在看这边。
江城一中平时出入校门管得没那么严，但今天有才艺比赛，许多家长要过来，学校加强了安保。
眼前少年们一看就是那种混社会不好好学习的。
门卫大叔没什么好语气：“有邀请函也没用，得是家长才行，这是学校规定。”
宋启其实不是很想看这种比赛。
好学生能有什么看头，还不是捂得严严实实的，看个毛线。
“炽哥，要不咱走吧，这不让进啊。”宋启转头去看不远处的裴炽。
唐明远也说：“走不炽哥？”太阳真大，快给他热化了。
裴炽摘下头盔挂车头上，走过来。
少年模样看着凶巴巴的，门卫立马警惕起来。
裴炽从门卫手里抽回邀请函，接过门卫的话：“谁说我不是家长。”
门卫眉头快皱破了。
少年反手拿着邀请函，指着上面“池夏”两个字，语气玩世不恭：“哥哥不算家长？”
哥哥？？？
宋启笑疯了，炽哥真不要脸啊！
此刻一中多功能厅后台准备室里，郑蓉蓉在给池夏整理表演服。
由于气温比往年高不少，学校允许参赛选手不用像往年一样穿秋季校服。因此许多选手都打扮得漂漂亮亮上台，想把最好的一面呈现出来。
作为班级文娱委员兼好闺蜜，郑蓉蓉也给池夏准备好一套墨绿色晚礼服。
礼服质地厚重，价格不菲，是她妈妈买的，作为奖励她考入江城一中的礼物。
当时她觉得这套很丑，显黑，还笑话她妈妈眼光不好。
可现在看着池夏穿上这套时，她才觉得不是衣服问题。
少女肤色白皙，脸上化了淡妆，平时绑成马尾的秀发披散下来，一半用淡蓝色丝带束了个蝴蝶结。
礼服穿在她身上，勾勒出完美的身形曲线，像是隐匿的一切美丽全部挣脱了束缚。
夏夏真好看啊，只是稍作打扮，就胜过所有电视剧里的女主角。
郑蓉蓉感叹。
“接下来，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有请21号选手——来自高一八班的池夏同学，为我们带来大提琴演奏，表演曲目《theswan》。”
舞台传来主持人报幕的声音。
“夏夏加油！咱班荣誉就靠你啦。”郑蓉蓉有些激动。
池夏轻点脑袋，眸中清澈明亮：“我会努力的。”
其实郑蓉蓉是相信池夏水平的，相比而言，她更想让大家快点看到这么美的夏夏。
池夏抱着大提琴走上台，站在舞台中央，她对着观众席微微鞠个躬。
观众席除了家长，还有高一全体同学，这场比赛持续挺长一段时间了，饶是再有耐心的好学生也有怨言。
所以观众席不免出现嘈杂声，更有后排一些男生，直接打开游戏开黑。
“哇靠！”有男生低呼，“她是谁？长得好像一个明星！”
“八班池夏，没听见报幕吗？”
“池夏？这名字好耳熟，貌似经常听人提。”
这时多功能厅后门出现几个少年。
几个眼尖的女生注意到动静，频频回头，不时低头私语。
“裴炽怎么来了？”
“不知道，蒋莘莘也参加比赛了吗？”
“是啊，她艺考生嘛。”
有人举起手机偷偷拍了张照，其他女生边笑她，边又和她一起将照片放大欣赏。
唐明远还在拍身上的灰，门卫大叔死活不让进，他们刚刚只好翻墙进来的。
几个人直接走到最后一排。
宋启拍了下坐在最外边男生的肩膀，吊儿郎当说：“兄弟，坐进去点呗。”
男生手里游戏还没关，眼睛却在看舞台，冷不防被这么一拍他吓了一跳。
刚要发作，然而对上一道冰刀似的视线。
裴炽没什么情绪地看着男生，脸上冷冰冰的，语气生硬：“让让啊。”
男生下意识把骂人的话咽回去，不动声色给他们让出几个位置。
舞台上灯光暗下来，观众席也难得配合得保持安静。
裴炽坐下来，懒散靠着椅背，瞭眼看向舞台上的少女。
她坐上高脚凳，大提琴架在腿上，一束白色灯光将她笼罩，那套墨绿色晚礼服裙摆刚好曳地，聚光灯下有璀璨绚烂的美。
片刻后，少女缓缓拉动琴弦，优美舒缓的曲调随着她的动作在大厅里响起。
“兄弟，她弹的什么？”宋启问一旁的男生。
“《theswan》。”
裴炽不耐烦：“说人话。”拽什么英文。
男生虽然无语但也不敢表现出来，小声给他解释：“《天鹅》，是法国作曲家圣桑所作的管弦乐组曲《动物园狂欢节》中流传最广的一首乐曲。”
什么鬼几把玩意儿？
宋启砸砸舌，转过去看裴炽：“炽哥，你听得懂不？”
裴炽没接话，视线投向舞台，黑眸里辨不出情绪。
舞台四周的一切都隐在暗色里，只有光圈里少女的身影。她稍侧着脑袋，大提琴把手抵上肩窝，有抹浅淡的羸弱感。
随着拉弓动作，她纤细手臂摆动，音符起伏间长发从肩头滑落。少女低眸凝神的样子，和湖面上高贵圣洁的白天鹅没什么两样。
台下所有人都注视着她，此刻她就像从画里走出的神明，天生光芒万丈。
活在黑暗里久了，最见不得这种祥和宁静的美好。裴炽呼吸粗重了些，心脏被什么东西胡乱撞着，中邪一样。
身体某处有奇怪的反应，他捞过刚买的的冰镇矿泉水，猛地灌了几口，漆黑的眼睫垂下来，低声骂：“我、操。”
唐明远问：“炽哥怎么了？”
“热的吧。”宋启答。
表演结束，台上幕布落下来，多功能厅响起热烈的掌声。
接下来比赛没了什么看点，后排男生们继续开黑。宋启百无聊赖塞着耳机，点开一个视频：“炽哥看不？松岛枫老师的。”
结果一转头连他炽哥影子也没见着，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离开了多功能厅。
另一个男生顺移过来：“我看我看！”
趁着等比赛结果的时间，池夏去卫生间换回校服，出来时就撞见靠着廊道栏杆抽烟的裴炽。
池夏怎么也没想到裴炽还真进来了，她有些意外，但也只是须臾，便继续低头朝前走。
“好学生。”裴炽忽然出声喊她。
池夏顿住。
身后的人走到她面前，安静两秒才开口，嗓音沉沉：“耍老子好玩啊？”
池夏马上明白他在说什么，她咬了下唇：“当时说过，只给家长的。”是你自己没听明白。
自从上次在职高他说了那些话，加上那些传言，她已经将他纳为和丁凯明同一类人，她怕死这类人了。
他刚才语气听上去很凶，池夏没敢看他眼睛，视线落到他手上，那张邀请函被他捏得皱作一团。
“对不起。”她紧接着又快速补一句。
觉察到什么，裴炽腮帮子紧了下，眸光微闪，他弯腰和她平视。
她瞳孔清凌凌的泛着点红，似乎被他吓到了，猝不及防看进他漆黑的瞳仁时，连眸子都颤了颤。
小姑娘脸上还带着淡妆，眼影不浓，但因为害怕此时更衬出支离破碎的美感。
望着她略显潮湿的眼，裴炽心揪了一下，他没哄过女生，有些不知所措：“不是骂你，你别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