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西晔城
“哦……”看到秋明宸那么严肃，梦落也不敢多问了。
原本梦落以为，一天就应该能到西晔城，但是秋明宸说这取决于风向，书里写的都是理论速度。
他说的不错，鸢机很容易被天气影响，他们遇上了逆风，到达西晔城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正午。
就这样，西荒上的明珠西晔城，顶着正午的烈日，如同一幅绘卷徐徐展开在梦落的眼前。
这里不像青桑国那样处处有高大树荫，一落地秋明宸就给她买了一顶好大的帽子遮太阳。
她把帽子掀起一角，好奇地张望着这座传说中的古城。
今日的西晔城好热闹呀，各路商旅来来往往，除了西荒商人，还有很多中陆商人。
秋明宸说，现在正值一年一度的“月亮节”。
“月亮节？他们也信光明神吗？”梦落问。
秋明宸摇摇头，意思大概是，他们信的月神，和明摩人的月神不一样。
很快，梦落就懂了，这里和中陆、和青桑没什么不同。
虽然都崇拜月亮神，但是他们对明摩人的态度如出一辙——明摩人在这里，还是被当做奴隶。
甚至这里现在有整个西荒最大的光夷奴市场，每年会有大批从中陆运来的光夷奴，在这里集中买卖。
很多中陆商人来这里做着倒卖奴隶、紫罂草、香料、珠宝等生意。
秋明宸说，这里甚至还有大型的奴隶角斗场和光夷奴妓馆，供富人们极尽奢侈享乐。
“‘鸡馆’是什么呢？是卖烤鸡的馆吗？”梦落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秋明宸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现在先吃饭休息，晚上我们要去妓馆，你到时候跟紧我，不要怕。”
梦落不懂，去一个卖烤鸡的地方有什么好怕的。
但是“吃饭”这两个词深得她心，连坐了两天鸢机，她都没有好好吃过饭，早就饥肠辘辘。
在青桑国的时候，秋明宸给她换过好多厨子，她最喜欢中陆湘州来的那一个，会做好多好多甜甜的糕点，但是秋明宸发现她每天把糕点当饭吃，他说吃太多甜的，没有到老牙就会坏掉，所以过不了多久，他就把那个厨子打发走了。
可是梦落不想考虑到老的事情，她吃过了甜，就一直想吃甜。
牙如果掉光了，她就喝糖水。
“不许只点甜的。”坐在对面的秋明宸拿菜单敲了一下她的头，跟小二点了一堆炒蔬菜和一盘叫做苜蓿琼琼的东西。
听说是这里的招牌菜。——结果就是把饭和蔬菜炒在一起。
“吃一下这个。”秋明宸把那盘绿绿的饭推到她面前。
梦落迫于压力，识相地吃了一口，又放下了勺子。
这家店很吵，旁边的老板一直在教训一个光夷奴隶，那奴隶把盘子摔碎了，老板抽出马鞭子，把他从店里打到店外，光夷奴哆哆嗦嗦地求饶。
边上的人都在看笑话。
老板不依不饶地骂：“狗夷！笨手笨脚地，放在市场上卖都卖不到几个钱！当初我怎么买了你这个狗东西！”
那一声声叫骂进了梦落的耳朵，让她感觉很不自在。
“这个炸糖球，你以前不是挺喜欢的吗？”秋明宸皱着眉，又推了一盘过去。
明明叫“炸糖球球”……梦落在心里念。
梦落勉强吃了一口，说道：“他炸得太油了。”
“现在不吃，今晚饿了没得吃。”秋明宸揣着手，坐在对面看着她。
“哦……”
其实，梦落心里有点不开心，可能是看到店里厨房的光夷奴隶正在受欺负，也可能是这饭菜真的不合胃口，但是怕秋明宸生气，又扒拉了两口。
她不明白，包括秋明宸在内的所有人，都似乎对旁边的打骂熟视无睹，仿佛光夷奴生来就该被打骂。
那时候，她第一次出青桑，还没有见过更残忍的压迫和剥削，她不明白像秋明宸这样的人，看过的肮脏与血污，远比她想象的多。
那时候的她，对秋明宸的出身也一无所知，也不知道，或许他比她更厌恶这样的世界。
秋明宸没有告诉她，他此行来的目的是为了寻找一个人。
“西北夜空有苍星乍现，疑光明复国者重生，占星所向，西方诸国之中心位。”
这一条情报来自于华胥国的司天监，意指有能在未来能让明摩复国的人出现在西荒中心。
就是这座西晔城。
观星之说不可全信，但唯独这个星象，已从三百年起就略有端倪，占星官们一代又一代地追踪，恐怕不是空穴来风。
传说这位“复国之星”，会生着如同明摩最后一位神君帝释那样的璀璨金眸。
灭亡了两千年的明摩，真的能够因为一颗复国之星，就复国吗？
诚然他不乐意见到明摩人被当做奴隶，但作为华胥国的皇子，他并不期望明摩复国。
他要确认过这里每一个光夷奴隶的眼睛，如果真的存在复国者，这个人一定要被掌握在他的手中。
当梦落扒拉完最后一口饭时，她被秋明宸带进了“鸡馆”。
她给自己留了肚子吃烤鸡。
但很可惜，去了一趟“鸡馆”，别说烤鸡了，她什么都没看到，也什么都没听到，还什么都没闻到。
秋明宸在她身上施了一个“障”术，让她暂时失去了视力和听力以及嗅觉，她就像个残疾人一样，拉着秋明宸的手，渡过了两眼一抹黑的一个时辰。
她很想抗议秋明宸为什么不让她看看“鸡馆”长成什么样子，但是等恢复知觉的时候，已经又回到了繁华的街市上。
秋明宸脸上凝重的表情，让梦落突然不敢抱怨。
她直觉，秋明宸像是在找什么很重要的人。但是他没有找到，反而在那个“鸡馆”中看到了很多让他烦心的东西。
不管怎么样，梦落不想看到秋明宸烦心。
这时候西边天宇上的月亮升起了，街市上的各色花灯也点亮了。
她摸摸小腰包——出发前走得太急，她什么都没来及拿，就在被秋明宸拎出寝殿的前一秒，她快速地抓走了枕边的这个小腰包。
里面足足有三千金铢，都是平时秋明宸给她的零花钱，她攒着一直没有用。
因为她想有一天，能够拿它们给秋明宸买点小东西。
现在机会就来了，于是，她拉起秋明宸说：
“我们去逛夜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