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地狱之旅
我又一次回到这个灰色的空间。
死神早已在此等候。
“这就是生死轮回之苦吗？”
我心有余悸，不解的问。
“从你强制终结你的生命时起，就注定你将进入十八次生死轮回。”
那把刺向我脑袋的尖刀飘浮于他的掌心之中，来回翻转，他随心所欲，饶有兴趣的摆弄着尖刀，眼睛并未看向我。
“为什么是十八次？”
我隐约感到这里一定有某种因果。
他露出一丝诡异之色，停止来回翻转的手掌，尖刀随即消失，他的眼神闪出利光，死死的盯着我。
“那我就让你明白什么是十八次生死轮回。”
他突然在椅子上消失，一股强烈的黑色气流朝我袭来，气流将我的身体往地面之下坠落，眼前一团漆黑，我发出一阵尖叫，不知道这鬼差要将我带往何处，只感觉自己在不停的下坠。
我无法控制我的尖叫声，这实在是太吓人了，无限的黑暗，无限的坠落。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看到脚下出现红光，那红光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那是火域。
火焰之中涌动着烧红的魂魄，它们和火焰融为一体，让地狱之火显得更加猛烈，翻滚着像海浪一样的火焰。
还有源源不断的灵魂正在坠入火域。
我几乎要虚脱，我下坠的身体正在被染红。
“不要，不要，不要……”
我大声地呼喊着……。
我要坠入火海之中了。
那股气流突然改变了方向，我被带到一块黑色的崖石上，死神闪现在我的身旁。
我无力的倒下，双膝下跪，手掌按在黑色的地面上，撑着身体，使我不至于完全瘫倒下去。
“这…这是什么地方？”
我的声音有些发颤。
“十八层地狱中的炼狱。”
他看我狼狈的样子，满脸得意之色。
“为什么带我来这个地方？”
我声音变的愤怒。
“你轻易放弃生命，就只能承受这么一点点痛苦吗？这还只是开始。”
说完，他又瞬间消失，那股黑色气流又一次将我往下坠落。
我再次回到恐惧当中。
这次时间很快，我跌落在黑色的崖石上，炼狱消失，那是一片无际的冰海，不计其数的赤身鬼魂被冰锥贯穿身体，冰锥会急速生长，刺向正在试图躲藏的魂魄。
待它们冻成冰雕，在被鬼使扔进磨池，在那条灰色的巨蛟拉动下，磨成冰粉。
周而复始。
那巨蛟不时偷吞两口磨碎的冰粉，不知道有多少亡魂永远和它融为一体。
惨叫声，啼哭声，它们像刀一样刺向我的大脑，我已经泪流满面，跪在地上无法起身。
半天，我抬起头，死神面无表情。
他瞥了我一眼，再次消失。
这次，我就跪在那口大锅之前，我闻到了血腥与焦糊的味道。
那鬼使正在用一把锋利的剔骨刀剥去那只亡魂的皮肉，亡魂扭动着身躯，发出低沉的哀嚎。
待皮囊被整张剥下，鬼使将它套在狼头人身的鬼魅身上，再看这鬼魅，已经是亡魂的模样。
鬼魅手持钢叉，将亡魂的肉骨扔进油锅内，瞬间油花翻腾，发出滋滋啦啦的煎炸音，亡魂撕心裂肺的惨叫，那鬼魅却在锅边奸笑，仿佛是亡魂自己在嘲笑自己。
我已经几乎晕厥过去，浑身颤抖，这已经超出我的承受范围，那种窒息的感觉，像是我经历了这些所有的刑法一样痛不欲生。
我用祈求的眼神看向死神，他仍然是冷如冰霜。
他走近我两步，蹲下来。
“你有两个选择，一是直接进入十八层地狱，二是继续进行十八次生死轮回。”
“我……我选十八次……生死轮回。”
我再次回到灰色的混沌空间，死神仍然坐在那把椅子上，手里把玩着那把尖刀。
“十八次轮回，十八次死亡体验，每一个肉身都是将死的人，你会和他（她）们的意识重合，你将操控他（她）的意识，直至死亡。”
我的状态逐渐恢复，从地上站起来，但腿依然无力向前移动，且浑身余颤。
“一定会死吗？”
我问，
“一个自杀的魂魄问出这样的话真是可笑！”
他用嘲笑的口吻回答。
“当然，如果你有这个能力不死，就会永远占据他（她）的身体，不过，这几乎是不可能。”
他说。
这句话让我有几分气馁，不是我要重生，而是地狱的可怕，或许我可以挑战一下，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退路吗？
“我要是完成这十八次生死轮回，又会怎么样？”
“这就要看你每次轮回积攒的命数了，命数多，你就可以重生，命数少，还是要遁入十八层地狱。”
“什么又是命数？”
我问。
“命数是一个人所作所为带来的结果。”
他答道。
“谁来决定每次轮回命数的多少？”
“我。”
他回答。
我眉头一紧，我实在觉得他不太靠谱。
“我，我可以相信你吗”
我小心翼翼的问。
“你除了相信还有别的选择吗？”
他不怀好意的说。
“一个连命都保不住的人，还有资格质疑？你要清楚，你现在是罪犯。”
“罪犯？我犯了什么罪？”
“自杀就是罪。”
我难以置信，我不由冷哼一声。
“神赋予你生命，你却白白丢弃，这就是和神作对。”
“和神作对？”
我冷笑。
“我何德何能和神作对，我拼命的工作，我没日没夜的努力，我一连打三份工，好不容易攒钱买了套楼房，烂尾了。”
我的情绪越发激动。
“我投资的那家公司最后是个骗局，我负债一百多万，我连一瓶水都买不起，那个死房东，我就欠了她两天房租就把我赶了出来，扣了我的押金，还要再让我赔两万磨损费。”
我弯下腰，有些虚脱，我的情绪到了极点。
“我不管多么努力，都逃不过贫穷的怪圈，而那些拼爹的人，轻而易举的就可以得到我一辈子甚至是两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凭什么？我的女朋友拿她的钱给我花，我就是个窝囊废。”
——徐小茹，那个给我最多温暖的人。
大三那年，她成了我的女朋友，毕业她进入一家银行工作，一直那样的优秀。
就在我自杀的前天夜里，在雨中，我看到一个男人将一束鲜花递给了她。
看她幸福接过鲜花的样子，我有一种穿心的无力感，像是某种力量将我的身体抽空。
她看到了我，看到我最狼狈的样子。
她询问了我什么，我一句也没有听见，当她再次将一沓钞票递给我时，我发疯的咆哮，我彻底疯了。
她有些诧异，试图给我一个拥抱，我竟莫名其妙的将她推开。
她用几乎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我。
我爱她，她也爱我，我知道这不怪她。
她对我的爱，对我的无微不至，让我无比惭愧，我想逃离，我现在的惨状如何配得上如此美丽的她？如何承受如此奢侈的爱！
离开我吧！我的爱人，去拥有与你匹配的男人，这或许是我对你最后的爱意，我也只能做到这些，彻底放开我这双残败的手。
我在雨中呆愣了半天，才说了那句“我们结束了”的话，算是对我们十年恋爱的不舍吧！
我头也不回的离去，此刻，我内心竟无比的畅快，就像刚刚进入大学校门的样子，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无限的生机。
我空了，空的无视她在我背后的失魂落魄。
直到我回到出租屋，坐在窗前盯着雨水冲打着玻璃，我的心瞬间被悲痛填满，我发现我失去了一切，失去了生命的意义，我撕心裂肺的痛哭，我能想象的到，徐晓茹伤心的样子，她一定彻夜未眠，泪水打湿我给她定做的粉色枕头。
又或许喝光她生日时剩下的那瓶高档红酒，痛哭流涕。
再或许，那鲜花的出现，让她只有失落罢了!
可又能怎么样呢？我，一个连自己都养不活的人不配做她的男人。
——我一无所有。
“你说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谁又在和我作对？”
我愤愤不平的问死神。
“原来你是个这么自私的人。”
他说。
“什么？”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想过他（她）们的感受吗？”
“感受？谁？”
我被他问的一脸迷茫。
“你身后有三条红丝，代表有三个人非常想念你，你照照看。”
他的话音刚落，那面镜子便闪现出来。
是啊，在我的背后，有三条波动的红色丝线。
我陷入沉思。
他们（她）是谁？
我的父亲？还有骚娘们？还是徐晓茹？
我的思绪变得混乱。
“你的生命就像你现在的思绪一样，所以，你的命数只有十三，而这十三命数仅仅是没有残害他人。你连爱你的人是谁都不知道，你不但自私，还是个混球。”
他的话对我是中伤也是挑衅，我压抑着心中的怒火。
“你以为你什么都懂吗？你哪里知道失去的痛苦，你哪里明白再怎么努力都是原地踏步的感觉，你体验过被嘲笑，被蔑视吗？”
死神脸色沉重起来，嘴角泛起冷笑，那把飘在掌心的尖刀再次浮现出来。
“你还有十七次轮回，有的是机会慢慢体会。”
“啊，啊不要…”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那把尖刀已经被他甩了出去，在我背后绕了一圈，从我的心脏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