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68个自杀者

    据说，吊死鬼伸舌瞪眼，面目狰狞。

    又一想，比起跳楼，最起码是个囫囵尸体，更何况这是二楼，跳下去生不如死。

    那股阴冷的扯拽力向我涌来时，笃定这位警官的施救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明阳死了”

    “吊死的，在出租房里。”

    “那房东真倒霉。”

    即便死了，仍然会被嘲笑，我可以想象的到，可以听到他们风轻云淡的谈资。

    我的死亡对他们只是茶余饭后打发无聊的谈资，他们甚至更同情那个房东。

    一个灰色的混沌空间，寂静的无声，没有活时的心跳与呼吸。

    但脑海中似乎有两种声音在召唤我。

    “过来，你已经死了，回不去了，到这里没有痛苦。”

    “房东的脖子断了，你也不能死，徐晓茹…父亲…骚女人，在等你回头。”

    我的房东——那个四十多岁的歪鼻子女人，该死！

    她提着探照灯，像极了法医，在房间每个角落探查，包括地板、墙壁，甚至床板，还有洁白如玉的马桶，她竟然找到了划痕。

    我的拳头重重的落在歪鼻子女人的脸上，她从楼梯上滚落下来，脖子意外的断了。

    本就无力支撑人间的疾苦，她成了我离开人世的推手。

    我看向闪烁亮光的方向，只是微微转头，那股尼龙绳深深勒进脖颈的窒息感再次袭来。

    一片血红，鼻子涌出血液，我浑身不听使唤的抽动着。

    闪烁的亮光是父亲的来电，而我再也拿不起那部手机，已经是个魂魄。

    可以看见那个警官还在按压我的心脏，我木讷的站在那里，就像路人一样，不，比路人更加淡然。

    最终，这股扯拽的力量胜利了，它将我带入一片混沌灰色的空间。

    眼前是一张很长看不见尽头的桌子，跟灰色空间连在一起。表面像是被大火灼烧过一样，黑炭的外形，却又无比光滑。

    这个空间看不到尽头，我小心翼翼挪动脚步，洞察每一个细节，努力发现破绽，但我失败了，这里完美的几乎没有任何瑕疵，都是混沌的灰色。

    还好我的衣服依然是藏蓝色的西服，因此，显得格外显眼。

    ——这是哪里？

    除了我的脚步声，没有任何声音，包括我的呼吸。

    但我确定，这一定有某种力量，某种古怪，在操纵着这个空间，当然是由于我的到来。

    正如我所料，哪个身影显现了出来，由于太突然，竟没有看清楚他是怎么出来的。

    不是走出来的，我确定，就这样在这个灰色空间内瞬间出来的，就像电视画面一样，瞬间成形。

    虽说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惊奇的往后退了两步。

    我并不害怕，死都死了，还怕什么？

    “你是谁？”

    他面无表情，眼神严峻的瞄着我。

    我看不出他的年岁，脸色有些发白，但也润泽，棱角有型。

    他的燕尾服显得更加有质感，或许是某个大品牌，但他的头发却显得格外苍老。

    之所以用苍老这个词，是因为那是灰白色。

    “你今天是第168个自杀者。”

    他终于开口说话了。

    声音非常洪亮，在如此安静的环境下，觉得有些刺耳。

    “你是谁？”我再一次问道。

    他将手臂抱到胸前，拇指食指托着下巴，上下打量着我。

    “这么精美的一具躯体，竟要轻易舍弃。”

    他答非所问。

    这让我有一种反感，他的姿态像极了我生前那些发迹的人，那种藐视的眼光，那种不屑的表情，他们像苍蝇一样，到处嗡嗡。

    我没有回答他。

    “你应该属于b类自杀。”

    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得意。

    “这种自杀没有太大怨气，但心有不甘，不会变成厉鬼，不过也最为无趣。”

    无趣？

    这句话让我有些愤怒。

    “你把自杀当什么？好玩吗？”

    他收起脸上的得意之色，又回到面无表情。

    “每天都讲同样的话，真的很烦。”

    他对着我讲这句话，又似乎在对自己说话。

    “如果你是a类自杀，最起码你有极重的怨气，我可以把你打入十八层地狱，让你受尽酷刑，再次投胎以后，你不会再有自杀的念头。又或许你是c类自杀，没有任何生气，我送你去修性之地，来世不再枉做人，可你这b类自杀……”

    他嘴角露出冷色，停顿片刻。

    “怎么样？”我问。

    “要受生死轮回之苦。”

    “为什么？我死之前，已经受够了人间疾苦，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你们没有同情心吗？”

    我有些愤怒，这或许就是传说中的鬼差，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这不公平。

    “同情心？我是死神，你这种我见多了，同情心能救的了你吗？”

    他的话让我一时语塞。

    我愣在那里，他露出嘲讽之色。

    我他妈都做鬼了，还要这样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