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是要要请我去房间里坐坐吗？
得知解意很节省，池遥不敢大手大脚地花他的钱，又盛情难却，在他的催促下硬着头皮挑了几样单价偏低的水果。
解意不多时就看穿，悻悻道:“池医生，你在给我省钱？我好歹工作七年了，军区管吃管住，不至于请一次客就破产。”
池遥有些尴尬，如果是她请客，肯定也不希望对方束手束脚:“你说得对，那我……”
“池医生？”
她的话被一道男声打断，余光里靠过来一个较于alpha战士不算健壮的身影。
池遥和解意顺声转头看过去。
“郑医生。”来人是池遥omega医务组的同事郑裕，在聚餐那次有过一面之缘，私底下全无交集。
郑裕也推着购物车，为了不发生碰撞，停在一米开外的地方，有意无意地和解意保持了距离。
“真巧！”他脸上乐呵呵的。
池遥微笑着答话:“是啊郑医生，没想到还会在超市碰到。”
“我的宿舍离这家超市不远，经常来这里买东西，比较方便。”他一边说话，视线不动声色地在池遥和解意之间来回转动，“你们看起来医患关系很不错？还会约着一起逛超市。”
“我刚来不久，解意带我熟悉环境。”
池遥笑着回应，下意识瞥一眼解意，意外发现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微垂着头，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车把。
“是嘛。”郑裕意味深长地看解意一眼，又客客套套地对池遥笑道:“那你们先逛，我去买点日用品，先走了啊。”
“好。”池遥点头示意，“再见。”
“诶，再见。”
等郑裕转过货架的弯看不见人影后，池遥才转回来准备继续刚才的事，解意已经在摊位前挑拣某样新鲜水果。
她看了他好几眼，发现他真的出奇地沉默，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怎么了吗？”
解意转过眼睛看她，一脸无事发生的样子:“什么怎么了？为什么这样问？”
池遥迟疑地摇头，只当自己多心。一看他手里的购物袋，忙不迭去拦:“太多了，别破费。”
……
两人在超市逛了一个多小时，远远超出实际所需时间，出来时天空已经变成浓郁的墨蓝色，成片的路灯亮起，投下暖黄的光线；那帮打篮球的alpha已经离开，场地空空荡荡，两道被拉长的影子斜斜映在地上。
从超市通往omega宿舍楼的小道两侧种满香樟树，夏季正是枝叶最盛的季节，茂密的树叶将灯光格挡开，只落下零碎的光斑，勉强能够视物。
虽未明文规定，这片区域被默认当作omega活动区，非必要不会有alpha踏入。
没了走到哪儿跟到哪儿的视线，解意的肩背明显松懈下来。
池遥走在他侧后方，将他的变化清楚收在眼底，心绪有些复杂。
“池医生，谢谢你今天陪我。”幽寂的环境里，他的声音仿佛被染上清凉的露水。
莫名地，池遥觉得他有些落寞，或许结束购物这件令他愉快的事情，让他产生心理落差。
“不客气。”她又问:“你好像很喜欢逛超市？”
“是很喜欢。”解意微微停顿脚步，等池遥上前，和她并排往回走。“在超市买需要的东西，让我感觉我在打理自己的生活，而不是像一台没有情绪的工作机器，无休无止地运转；并且，我花钱买来的东西，可以完全属于我自己。”
池遥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第一军区在帝国是出了名的严苛，现在客观上仍处于战时，即使在交战双方中帝国是无法逆转的优势方，军区的训练仍旧一天都不曾松懈，每个战士都像一根被绷紧的弦。
“等战争结束就好了……”池遥的话出口，苍白得起不到半分安慰作用。
“首都已经恢复和平了，是吗？”
“是。”实际上除了南方少数几座城市，全帝国其他地方已经基本上恢复到战前的生活水平。
解意声音平静而悠远，仿佛思绪已经到达遥远的将来:“如果能等到服役结束的那天，我想去看看这座繁华的城市。”
池遥没来得及细想这句话的不对劲之处，又听他问:“池医生，你住在哪间宿舍？”
“803。”
解意偏过脸看她，眉骨微抬:“你住在八楼？”
“怎么了？”
“我住706，我们只隔一层。”他颇遗憾地撇撇嘴，“但我们omega没有上八楼的权限。”
八楼的住户曾为军区的beta领导层人员，后来beta被清退，房间就空出来。由于八楼的房间面积比其他楼层大，为了避免公平问题，并没有分配给omega测试员居住。
“我带你上去也不可以吗？”
“不清楚。”他朝不远处的岗亭点点下巴，“问问他就知道了。”
岗亭里是一位五十多岁的alpha，虽做的是门卫这类相对要求宽松的工作，依然把背绷得板砖一样直，脸上硬邦邦的不见一丝笑。
池遥弯下腰，从小窗里对他说话:“您好，我是803住户池遥。请问我可以带omega上楼吗？是我负责的病人。”她往身后的解意指了指。
全军区只有她一个beta，不用自我介绍门卫也记得她。他瞥解意一眼，后者手上拎着购物袋，站得松松垮垮，莫名有股仗人势的感觉。
他公事公办回答:“本楼只明文规定严禁带alpha进入。”
法无禁止即可行，不必要说得更直白。
池遥会意，礼貌道过谢，朝解意招了招手，一边埋头找带有感应芯片的钥匙，一边往乘梯的方向过去:“走吧。”
“诶……”解意还没来得及开口，她已经走上台阶，他只好跟上去。
“池医生是要邀请我去房间里坐坐吗？”他站在她身后，半垂着眼睛看池遥包里包外地翻找。
“嗯，是啊。”池遥回答得漫不经心，她平时都会把钥匙放在夹层，今天忽然找不到了。如果钥匙丢失，比起进不去房间，更为麻烦的是连楼层都到不了。七楼与八楼之间的楼梯很久之前就被封闭，只有她的钥匙芯片有权限搭上到八层的乘梯。
没有钥匙，开锁师傅都无法帮她打开房门。
“口袋呢？”解意看她有些着急，从旁提醒一句。
“我平时不会……”池遥平时穿衬衫没有口袋，通常不会将钥匙放进兜里，可这回话还没说完，就触碰到一个坚硬的金属。
她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两枚钥匙，懊恼又放松地舒出一口气:“宿舍钥匙和办公室钥匙串在一起，早上开门后顺手放进白大褂里了，下班换衣服的时候没带提包，就先放在口袋里，结果忘记了。”
解意看着她握在手里去刷感应器的钥匙，建议道:“有点秃，很容易丢，可以串一个钥匙扣。”
乘梯门打开，池遥率先走进去将购物袋放到地上，又去接他手里的东西:“好，记住了，到时候我去买一个。”
解意停在门口没进去，池遥一边选楼层一边和他说话:“怎么不进来？”
“池医生，我还是……”
池遥听见他犹豫，转过视线去看他，认真听他说话。她不知道的是，她的眼睛干净又温润，盯着别人的时候，很难让人说出拒绝的话。
解意稍微停顿，抬腿迈进乘梯，和她站到并排后才接着道:“池医生，今天我就不去了。”
池遥动作一顿，诧异地问:“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