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池医生，我的身体漂亮吗？
“滴——”办公室门打开，室内充斥着酒精和机械的金属气味。
内部空间要比在外面看着大上许多，除了客厅和解意所在的诊疗室，右侧还有一个房间。
池遥关上门，就近将行李箱放在门口墙边，径直去开右侧房门。
意料之中，这是医生的准备室，有一扇直通诊疗室的门。她熟练地打开医疗储物箱，套上白大褂，戴上口罩听诊器，装好记录簿和中性笔，打开水龙头仔细搓洗双手，而后将医用消毒喷雾从头喷到尾。
准备妥当，她推开诊疗室的门。
解意坐在办公桌旁的黑色皮凳上，手肘撑着桌面，懒懒散散半趴着，浑身骨头都没用力。
他一直盯着那扇门，等它打开时，唇边的笑容放大，浓黑的瞳孔湿润明亮。
“你是我的新医生吗？”他问，声音干净清朗。
池遥将病历本和医疗箱放到办公桌上，半弯下腰，将视线和他放在同一平面，点点头，声音温和地道：“你好，我叫池遥，是新来的医生，以后负责你的体检和治疗。”
解意没有做自我介绍，盯着她露出的上半张脸看了一会儿，视线又移到她的颈后，从有限的领口缝隙里没有看到腺体痕迹，求证地问：“池医生，你是beta对吗？”
“是的，我是一名beta。”
解意眼睛弯成一道弧，看着单纯无害：“池医生喜欢omega吗？”
池遥直起身，认真道：“这是我的隐私。”
她没再多寒暄，在办公桌前坐下，取出别在胸前口袋的中性笔，翻开他的病历，公事公办地询问：“身体有什么不适吗？”
解意收敛了笑，撑着脸歪头看她，说话唉声叹气的：“老样子。”
池遥没再问，快速翻阅他的病历。
信息素测试员的疾病来源是他们的工作。这是一种新型职业，由帝国军区在十多年前设置。
在一场至关重要的交战中，反叛派过于渴求胜利而不惜使用不人道手段，将己方omega送上战场，以释放信息素的方式强制帝国alpha进入易感期，陷入失控的暴走状态。
一夜之间，整个战区成了巨大的尸窟，肉与泥相融，双方战士无一生还。
惨痛教训在前，帝国军团不得不对存在的风险做出防御。战场上瞬息万变，抑制剂并非万能，军团决定从根本解决，将信息素测试作为一项日常训练，让alpha长期暴露在omega信息素影响下，以达到脱敏效果。
脱敏测试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像解意这类3s级的omega，测试的alpha都是在a级以上的老手，身体受伤非常频繁，几乎每周都要来医务部做一次治疗。
可最新一次治疗记录的日期还停留在两个月前。
池遥蹙起眉头，规律性治疗被打断，还间隔这么长时间，不知道他的身体伤到什么程度了。
“你准备一下，我马上帮你检查。”
解意一直盯着她看，闻言勾着笑问：“池医生可以抱我去床上吗？”
池遥放下病历，推开座位起身，“好。”
“你来真的？”人都站到面前了，他又笑嘻嘻地道：“我开玩笑的，没想到池医生这么热心。”
“不必客气。”池遥在他身侧弯下腰，一只手往他腰后去，一只手去勾他的膝弯。
“不用了。”解意一把攥住她那只伸向他腰后的手腕推开，声音些许冷淡。他很快松开手，柔柔笑开：“池医生，我很重的，自己走过去就好。但是我坐得太久，腿麻了，你能扶我一把吗？”
池遥看他翻脸堪比翻书，改去扶他的手臂。
解意站起来很高挑，和池遥一般高，手臂骨骼并不算纤细，但很瘦，触手即是硬邦邦的骨头。
她将人扶起来后，见解意没有抗拒，便一只手从他背后绕过去，撑住他另一侧手臂，将人虚虚半抱在怀里，没有亲密接触地继续扶着他往理疗床那边走。
他走得很慢，但还算稳。
离得近了，他耸一耸鼻尖：“池医生平时用什么香水啊？很好闻。”
“应该是消毒喷雾的味道。”
“”解意面不改色接着吹捧：“喷在池医生身上比喷在别人身上更好闻呢。”
池遥没理会他的挑逗，扶着人稳稳坐到床边后，一脸正经地问：“需要我帮你脱衣服吗？”
“我还能自理，池医生热心过头了。”
“那你自己把衣服脱一下。”
池遥将窗帘拉上，又去办公桌边将她从第三军区带来的医疗箱提过来，回来时解意已经脱下军装上衣。视线落在他光裸的上半身，她头一回被这个满嘴轻佻话语的omega震惊到。
难怪他穿着长款的军装，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他裸露出来的肌肤上遍布斑斑驳驳的伤痕，从肩膀、手臂、到腰腹部，大的有巴掌大，小的有指纹大，新伤旧伤重叠覆盖，肉眼可见有些部位严重得都发黑了，在白皙的皮肤上衬得触目惊心。
池遥唇紧抿着，医疗箱放下时磕出“咚”地一声响，引得解意看了她一眼，不确定她是在发脾气，还是不小心弄出动静。
解意作势去脱军装裤，池遥伸手拦了一下：“稍等。”
她从准备间的门进去，又很快回来，手里捏着一件替换的白大褂，径直走到理疗床边，停在那大喇喇对准床铺的监视器下，盯着设备上闪烁的红光，仿佛在和另一侧屏幕前的alpha对视。
她温和但严肃地道：“出于保护病人的隐私，我需要暂时将监控遮挡。”
说完不容拒绝地将白大褂罩上去，盖好监控后就顺势去操作理疗器械，背着身对解意说：“现在可以脱了。”
身后的人没有说话，只响起布料摩挲的窸窣声。
半分钟后，自动理疗机成功开启，解意乖巧道一句：“我好了。”
池遥打开医疗箱，从中掏出一只眼镜盒，取出一副金属边眼镜戴上，转身站回理疗床边，视线从头扫到脚，又从下扫回上。
“池医生，我的身体好看吗？”
“”
在镜片辅助下，基础伤情已经反馈给池遥。
这是几年前研发出的伤情扫描设备，只需佩戴上镜片，患者的受伤部位、受伤面积以及受伤程度会以颜色呈现出来，由轻到重，依次是绿、黄、红。
解意满身飘绿，大部分飘黄，有五六处地方飘红。这些飘红的地方说明皮下创口已经溃烂、发炎化脓，幸运的是都避开了脆弱的腹腔。
“池医生，为什么不回答？那换个问法，你有感觉吗？”
透过镜片，一个满身红红黄黄绿绿的人扭着腰肢凹出一截深陷的曲线，脖颈微微仰着，纤长又脆弱，精致的锁骨凸起，落下两个深深的肩窝。
池遥摘下眼镜，闭上眼睛缓和那一阵忽明忽暗晃眼的光斑。
“什么感觉？”她问。
解意轻笑一声：“你应该不需要我给你科普生理知识吧？还是说池医生太纯情？”
“不需要。”她一本正经回应他前一个问题，后一个问题当空气。
解意没完没了：“池医生，你不戴眼镜，还能看清我吗？”
池遥并不近视，但她没解释，只点点头：“能。”
医疗镜片价格不算便宜，通常由医院采购公用，但只要愿意花钱，可以买自己的专属镜片，并且能根据喜好订制款式，比如做成墨镜、潜水镜、望远镜等都行，池遥只是选择了最常见的近视眼镜款。
光斑慢慢消失，池遥睁开眼睛，不期然撞上一具全裸的身体。
解意饶有兴致地看她的反应，笑得一脸妖娆：“池医生，看清了吗？”
池遥面无表情地扯过椅背上的薄毯，搭在床两侧的护栏上，隔空遮挡住他的腰腹部位。
她公事公办道：“请放心，不会影响医疗操作。”
解意哈哈大笑。
池遥在自动理疗机上操作几下，理疗床“滴”地一声，床尾两端显现出一条蓝紫色激光，从尾部开始扫描。
理疗床与自动理疗机是一套设备，体检和基础疾病的治疗已经能完全依靠这套设备操作，大大降低人工成本。
这条蓝紫色激光在为解意做全身体检，将数据同步反馈到自动理疗机屏幕上，为医生选择理疗功能提供依据。
解意的身体状况比想象中好，也比想象中糟糕。好的是，他已经疼痛到连行走都有影响，但到目前，他身上那几处飘红的伤没有引起更为严重的感染；糟糕的是，他的体重和体脂都在正常标准以下，长期营养不良。
体检完成，伤况尚在基础范围内，理论上可以使用自动理疗机操作。
但，池遥转回身对自检测开始就安静下来的解意道：“你稍等几分钟，我去准备一下，为你手术排瘀。”
解意脸上没什么表情，垂着眼睛看她，没有说话。
池遥去准备间做了全身清洁和消毒，佩戴上专业的医用手套头套，带着手术工具回到病床前，按下理疗床的一个按键，空间里慢慢升起一个淡绿色虚拟罩子，短时间内创造出无菌手术环境。
在等待除菌的间隙，池遥的光脑收到通讯申请。军区的光脑统一配置，能联通各大军区网络，对方的名片显示：第一军区军事部少尉赵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