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投简历五年，收到offer
第一军区专用客运车在医务部大门口停下。
身着白大褂的alpha医生候在岗亭处，黄青色玻璃降下，副驾驶坐着一位女性beta，他露出个友好的微笑，朝车里的人招了招手。
池遥点头回应，抬手解安全带。
驾驶座的alpha侧回身拎过放在后座的棕色便携皮箱递给她，掩在半袖军装下的臂膀肌肉高高鼓起：“请携带好随身物品。”
他说话中气十足，公事公办的语气听着颇有压迫感，不知情的人会以为他在不耐烦地催促。
alpha的生理特征就是如此。比普通人更健壮的体魄、更粗沉的声音，甚至更大概率上有暴戾的性格，处处昭示着力量与强大。
第一军区的最高领导很明显是个等级论追捧者，能进到这里的人只有a级以上的omega和b级以上的alpha，后者包括车外救死扶伤的医生和这位做后勤工作的司机师傅。
当然现在有了一个例外。
“谢谢。”池遥微笑接过皮箱，开门下车。
“你就是池遥医生吧？”alpha医生迎上前，伸手意图帮忙拎皮箱，“我叫林卓余，和你一个医务组的，组长让我来接你。”
“你好，我叫池遥。”她微微侧身挡过他的手，“不用麻烦，我自己来就好。”
林卓余没多客套，摊手示意往里走。“你来得很快啊，听说聘用信前天才发过去吧？”
“是。用最快的速度走完了调区流程。”
辞职、调岗或调区需要逐级审核，通常要花费三天时间，这回第一军区领导出面，一天就将流程走完，而后她简单收拾私人物品，马不停蹄坐上第一军区的专用客运车。
投了五年的简历，真接到录取通知的时候，兵荒马乱得连庆祝都来不及。
“这事确实十万火急，组长找部长，部长去找军事部领导吵架才争取来的。说实在的，我觉得将军都知道你这号人。”林卓余调侃地笑笑。
其实池遥也这么觉得。
她从进入第三军区医院工作的第二年开始，每个季度都会给第一军区发一封求职邮件，无一例外都遭到拒绝，理由都没变过：第一军区优先录用alpha医务人员。
第一军区人事部保有余地使用“优先录用alpha”的说法，而非“本岗位仅限alpha”，不过是做做面子功夫，不落性别歧视的话柄。大概他们也没想到，这余地有一天能派上用场，真招了一个beta医生来。
这件事的起因要追溯到两个月前。一个3s级的omega控制了一个a级alpha医生，操纵他往行军专用抑制剂里添加了她的腺液萃取物，导致在那场本不该有伤亡的行动中，三位alpha战士陷入暴走，后来他们都出现在烈士名单上。
这件事牵连甚广，医务部部长和omega专组组长都受到处分，而那位失职的alpha医生直接被判处终身监禁——他之所以会被控制，无外乎是被那3s omega诱惑，这事他脱不了责任。
那位医生是极为优秀的人才，军区唯二的3s omega都由他负责，如今他和犯罪的omega一起进了监狱，剩下的那位3s omega就需要重新找负责医生。
但覆辙在前，没有任何alpha医生敢接手这个烫手山芋。那可是3s级别的omega，除非是性冷淡，否则谁敢拍着胸脯说不会有一秒的心猿意马？万一被抓了空子，那就是吃一辈子牢饭的事儿。
故而，医务部部长找军区领导洽谈，要求招聘beta医生，否则出了问题，医务部概不担责。
由于是破例行为，这事拖了两个月，直到前天才不得不做出决定——那位3s omega病倒了。
池遥是第一军区妥协后的选择，估计是看她投了五年简历，有毅力、忠诚度高，外加专业方面也合适才将就录用，她的资料被不少军区高层领导传阅过。
穿过一楼大厅里挂号、取药的人群，从员工通道进入一条封闭且冗长的走廊，墙上的照明灯应声投下米白色光线，有些黯淡，逼仄的空间里空气闷沉，回响着脚步声和衣物的摩挲声。
林卓余走在前面，白大褂的下摆随着他规律的步伐在腿边晃荡。“你应该了解过你要负责的omega吧？”
“简单了解过。”
“你不用太有压力，他那种高等级omega也就对我们alpha有威胁，对你们beta没用的。”他顿了一顿，语气变得轻蔑，“其实那种omega的威胁也只是在特殊情景下，要真论武力比拼，他们估计连你都打不过，更别说alpha了，我们只是不能对他们动手而已。”
池遥“嗯”一声。
林卓余没察觉到她的冷淡，接着道：“他那个人特别爱挑逗人，嘴里没个正形，我们都了解所以有防备，你别被他的外表忽悠了。”他忽然八卦：“诶，你喜欢omega吗？”
池遥下意识：“啊？”
林卓余打个哈哈，找补似的：“我不是想打探你的隐私，是要提醒你，如果你喜欢omega，一定要对他留心眼，真被忽悠了要吃牢饭的，咱们这一行也有风险。”
“谢谢。”
走到长廊尽头，林卓余停下脚步，靠记忆拉开铁门的插栓，“咔”地一声，午后明亮的光线争先恐后涌进来，在地上映出扭曲的门框形状。
光束里细尘飞腾，池遥下意识屏住呼吸，由幽暗封闭的空间进入亮堂开阔的地方，眼睛一时无法适应，刺得微微眯缝。
这里只有一栋四层高的蓝顶白壁建筑，每层十五个房间，这个时间房门都闭合着。
建筑周围做了大面积绿化，稀稀落落种着长青的柏树和松树，还有季节性的水杉、梧桐，背后有一片碧绿的草坪，安装了白色秋千和桌椅，草坪周围是各类花圃，玫瑰、向日葵、郁金香、绣球
从军区大门一路进来，建筑是肃穆磅礴的，设备是机械冰冷的，人是硬朗刚强的，只有这片地方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柔软的，清新的。
但是没有见到一个omega。
“这儿是专门辟出来给omega治疗的地方，他们不能和alpha的场所混在一起，咱们组大多时间都在这里工作。”林卓余发出一声似笑非笑的轻呵，“军区很重视这些omega，虽然等级高，但毕竟天生娇弱，不像alpha那么粗糙耐造，所以特意给他们弄这么优美的环境。托他们的福，咱们上班环境也挺赏心悦目。”
顺着青石板砖铺就的小道走到建筑楼下，林卓余往右边囫囵一指：“那边侧墙安装了快捷通道，通常用于运输行动不便的病人，不耽误紧急治疗的情况下医生也可以使用，但我们日常走楼梯，一共也才四层。”
行动不便？
根据池遥之前的工作经历，信息素测试员虽然会有头晕呕吐、精神不振等症状，但几乎没有严重到无法行走的程度。
池遥没来得及多看，林卓余已经踏上楼梯，她只好跟上去。
“今天赶时间，以后再带你到处转转。”林卓余停顿片刻，斟酌着问：“你知道的吧？确定你能到以后，他们中午就让解意过来了，最好今天下午就把体检和治疗做了。”
解意就是池遥接手的那位3s omega。
“他不是生病了吗？”听林卓余的意思，解意今天照常工作了。
“生病也不能休息啊，另一个进去了，多出来的工作就落他身上了。你知道的，他这个岗位，不是缺一个就能招一个补上的。”
那可是3s级的omega，千万分之一的概率；况且，光有等级不行，还得有能抵抗住顶级alpha压迫的生理与心理素质；再往下，还得年轻貌美。
“你待久就习惯了，第一军区作风就这样。他们那些顶级omega也和你日常生活里见的不一样，他们可是有能力杀掉顶级alpha的，没有那么脆弱，解意自己也配合工作。”
上到三楼，林卓余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递给池遥：“你的办公室在307，另外是你的宿舍钥匙，等下班我带你过去呃，忘了说，安全起见，你的宿舍安排在omega那栋楼。独立的，能理解吧？”
直白来说，他们担心有alpha兽性大发对她这个beta下手，但相信她不会对那些omega怎么样。
池遥接过：“谢谢。”
“没事儿。”林卓余在306面前驻足，往307一指，“我就送你到这儿。房间里安了监控，有人看着，你别怕。”
池遥忍住皱眉的冲动，没说话，只点点头。
“那我走了。”林卓余摆摆手。
“再见。”
池遥原地站了一会儿，目送他离开。
一转回头，不期然从拉了一半的纯白窗帘里对上一张过分好看的面孔。
窗户反光，映出池遥自己的影子，素净的脸，规规矩矩的低马尾，简约的棉质衬衫与长裤，手上拎着一只棕色皮箱。
影子与窗里的人重叠，一时分不清她是借着窗户整理仪容，还是在看里面的人。
对方慵懒靠着墙，头发乌黑微卷，几缕偏长的额发轻轻扎着眉毛，苍白的肤色衬得瞳孔湿润漆黑，眼尾微微上挑，薄薄的眼褶儿掀起来时宛若绽开一朵重瓣花。
他半阖着眼睛定定看她两秒，歪着头露出一个甜腻的笑容，抬手朝她招了招。
那是解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