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声东击西
紧跟在霍靖与霍卫身后赶到的是灵虚派掌门玉清真人与弟子连奕，还有温之岩与蓬莱公宋昱。
霍府一时动乱，随之而来的四人倒显得略有尴尬。连奕眼尖认出来了假霍靖身后的侍卫扶着的人正是洛川，只听得他一声惊呼：“洛姑娘”，便欲要奔过去，却被师父玉清真人一把拉住：“奕儿，待霍帮主忙完了，听霍帮主如何说。”
因着洛川这一层关系，玉清真人和连奕自是不会上前帮忙，而蓬莱公宋昱则是半点武功也无，只有温之岩一人持扇上前迎敌。
院子里一时寒风卷叶，花溅叶飞，杀意大盛。只见温之岩手中折扇扇底生风，堪堪擦过假霍靖的咽喉。而另外两人早已带着重伤的洛川与随月生在黑衣人的掩护下跃上了霍府的屋顶。霍卫意欲转身追上，却被身后的黑衣人拖住了，九节鞭犹如蜿蜒长蛇，吐着信子蹿向霍卫。霍卫不得不转身用双刀砍向九节鞭。
不过片刻，霍卫眼睁睁地看着那几名黑衣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
霍卫看着院子里余下的几名黑衣人眼神阴戾，眼中是无尽的杀欲。只见他手腕灵巧转动双刀，快似闪电，所到之处风卷残叶。
那一战，黑衣人皆死伤殆尽，就连温之岩的胳膊上也受了点伤。
霍靖阴沉着脸，一言不发，霍卫屈腿跪在地上，俯首请罪：“是小的大意了，没想到他们来了一招声东击西。”
或许是顾忌玉清真人与温之岩他们都在，霍靖收敛了几分怒意，只背着手：“起来吧。”
玉清真人的声音这时才淡淡响起：“洛姑娘不在地牢，此时却又从地牢被人救出，不知霍帮主打算如何解释？”
显而易见的兴师问罪，霍靖不慌不忙道：“说到这儿，霍某倒也有一个疑问想请真人代为解答。”
玉清真人双手合于身前，看似极为恭敬：“霍帮主但问无妨。”
“为何真人与连少侠前脚刚出霍府地牢，后脚黑衣人就能迅速找到地牢所在？还劳烦真人将座下所有弟子一同请过来，霍某倒是要看看，是不是有内鬼。”霍靖音量不大，但每个字都透露着杀意。
连奕的手已经按上了剑柄，却被玉清真人扣住。只见他轻甩手中拂尘，笑道：“霍帮主，这是怀疑黑衣人是我灵虚派弟子？”
玉清真人虽然一如往常般慈眉善目，但在场的人无一不沉默噤声，生怕不一小心，点燃了这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温之岩捂着自己的手臂，眉头微皱：“再有两日便是武林大会了，两位前辈德高望重，何必在此时动怒。有何恩怨不如待武林大会结束之后，再来算。”
很显然，温之岩并没有什么耐心僵在这里听霍靖与玉清真人针尖对麦芒，胳膊上的血都还没止住呢。
宋昱附和道：“大家还是先上点药，免得伤口发炎。”
院内一时沉默，过了片刻，只见霍靖拂袖而去。
宋昱早已请人将自己的医药箱送过来，只见出现在院门口的是一身着白衣少女，面容清冷出尘，气度高洁，让人见之忘俗。若让人仔细描述她的五官容貌，反而一时之间想不出来。
只见那少女蹲在地上，先给地上几位重伤的守卫止血包扎，也顾不得自己干净的衣裙染上血污。与此同时，宋昱已为温之岩与霍卫包扎好了伤口。
温之岩果然不改万花丛中过的习性，只见他款款一笑：“在下温之岩，想必姑娘便是蓬莱公千金吧。”
江湖上有两个排行榜，一是武力，一是美貌，这是天底下能杀人的两道利器。美貌排行榜上榜首的位置几年前便换了，换成了蓬莱公宋昱的女儿宋苏合，这是谁都知道的。而原先排第一的冯夫人不仅没有捞到榜眼的位置，反而在江湖中销声匿迹了，仿佛此前从未存在过一般。
消失一般有两个意思：一是死了，彻底从这个人世消失；二是金盆洗手，过起了平头老百姓的日子。但温之岩知道，冯夫人是第一种结局，人死灯灭。
宋昱点点头，喊来宋苏合：“苏合，见过温门主和霍大侠。”
宋苏合朝两人一一欠身：“苏合见过温门主和霍大侠。”
或许是蓬莱岛洞天福地的涵养，宋苏合微微欠身，反而愈发显得她矜贵清冷，不似尘世中人。
几人寒暄几句，温之岩便告辞了。
刚一出霍府，便瞧见本就少有行人的街上此时已空无一人。
马车一路前行，听得街边有人凶狠问道：“可见过这画像上的两个人？”
温之岩掀开帘子一角，往外看去，只见拿着画像的那两人身着霍府家丁的衣裳。
被抓着询问的镇民一脸惊慌地摇头：“没，没见过。”
“那有没有见过黑衣人？”那两人颐指气使地复问道，见那镇民并没有十分配合，还推搡了一下，“老实点，到底见没见过。”
“官爷，真没见过。”胆小的镇民被两名家丁一吓，只差没连连作揖。
温之岩放下帘子，径自回了温宅。
而此刻霍府对面的小宅子里气氛肃然，只见屋内摆着两张床榻，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随月生已被点了穴位，安静地躺在床榻上，江月正在检查他身上的伤口。而此时为洛川扎针的陆聿却颤抖着迟迟无法下手。
洛川的身上眼看着没什么皮肉伤，可当陆聿的手指搭上洛川的手腕时，陆聿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落川脉搏微弱，只怕这次是凶多吉少了。
陆聿顾不得许多，连用几根银针扎在她头顶穴位上，而最后一根银针在即将扎向洛川手腕时，陆聿却始终无法下手。只见他额头冷汗涔涔，手微微颤抖。
陆聿凝神屏气，意欲再次下针，手却还是抖个不停。就算策划出逃镇南侯府那一晚，他也还是淡定自持的，一切都在他的谋划之中。可这次不一样，他再怎么算无遗策，总归是算漏了，他好像从来没有哪次像此刻一样害怕紧张，唯恐这一针下去，没能救回洛川的性命，反而断送了。
陆聿盯着已昏迷不醒的洛川看了半晌，她脸上易容的面具已经被人扒拉下来了，粘着面皮的胶水大半还粘在她的脸上，狼狈不堪，露出惨白的底色，她嘴角还嗪着一点血渍，陆聿用自己的衣袖替她擦干净。
陆聿喉咙发紧，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江月，帮我把优昙拿过来。”
优昙能暂时护住洛川受损的心脉，可这还得配合其他其他几味药材方能生效。能护住心脉的药材没那么好找，这镇上只怕一时之间也难以寻到。
江月放下手中帕子，依言替陆聿取来了包裹得仔细的优昙。
陆聿已龙飞凤舞地写好了药方递给她：“这几味药你去找温之岩要，他那里有。另外，帮我跟他说一声‘多谢’。”
陆聿将用层层锦缎包裹着的优昙取出来，毫不犹豫地用掌心将其揉成粉末，而后倒在茶杯中冲水。费尽心思得来的奇药此刻也不过一点点碎末而已，陆聿摇头苦笑。
端着温热的药水走到床榻边，轻柔地扶起洛川，给她服下了优昙冲的药水。
扶着她躺下后，陆聿施针的手不再颤抖，只见他凝神屏气地将细细的银针没入洛川的手腕处。
陆聿就那么静静地坐在床边，时间此刻仿佛凝滞了一般，陆聿此刻什么也听不到，入耳的只有洛川慢慢变得悠长平稳的呼吸声。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陆聿才拔了银针。
江月拿着药方赶回温宅时，温之岩正同手下的人在说着事情，见江月手中拿着药方，便让江萍去办了。
自从江月跟了陆聿之后，她大半时间都是同陆聿在一起，已极少回来天光墟。
温之岩遣退了下人，走上前问江月：“洛姑娘现在情况如何？”
江月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简短地讲给温之岩，温之岩对陆聿是如何声东击西的救出洛川与随月生并不感兴趣，但在听到陆聿要用掉优昙时，温之岩大吃一惊。
只见他一再同江月确认：“他真的用掉了优昙？！”
江月不明一向老成稳重的门主，此刻为何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
温之岩还沉浸在震惊中，陆聿费尽心机谋划一切，不就是为了四味奇药，如今他竟这样轻松地就拿了其中一味用来救洛川，以他的性子，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江月又道：“临出门时，陆公子让我同您说一声‘多谢’。”
自是要多谢的，若不是他暗中派出的那十名黑衣人去搅局，只怕陆聿的那几名暗卫都要折在霍府了。只可惜出去十人，回来的唯有两人，平白损失了八名高手，温之岩着实有些心疼。
两人说话间，江萍已备好了陆聿要的几味药，递给江月。
江月拿了药便转身告辞，温之岩看着江月的背影，意有所指地笑了笑：“江月呀江月，你如今倒是对陆聿愈发尽心了。”
急着赶回去送药的江月自然是没听到背后这句意味深长地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