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仁义不能大于公义
“苟言胜他呀，以前其实是个不错的人。”
路上，才麟踢开一块石子，望着远方建木之下的人群，忍不住和随行的黄泉莉莉薇唠嗑。
“看的出来，你和他认识，而且感情很深。”
黄泉走在莉莉薇前面，淡淡道。
今天是药王秘传那个传丹使前来对接的日子，其实苟言胜会提前一天将仙丹炼制好，延迟到现在就是因为当时他看见了才麟。
如果把那一对幼儿丢进丹炉炼制的话，才麟必会出手阻止，于是苟言胜想先缓一天。
“嗯，十多年前我其实是村子里有名的大懒人，吃了睡睡了吃，没人叫就不干活，母亲为我操碎了心，只有狗子苟言胜他还愿意把我当朋友。”
才麟仰起头，思绪飘地很远，那是回不来的曾经，最后面向黄泉莉莉薇二人开口道。
“你们觉得我是个怎么样的人？”
莉莉薇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他狼吞虎咽，吃鸡蛋饼的模样，于是脱口而出：
“唔好人？就是有点胖，如果再瘦一点就好了，我有预感，你瘦下来应该很帅。”
这把才麟逗乐了，氛围立刻被活跃了起来，而只有黄泉知道他究竟想问什么。
“你在犹豫，因为难以出手，想寻得我们的认同，又难以启齿。”
黄泉的话一针见血，让才麟刚挂上的微笑瞬间又消失。
“可能吧，一个是兄弟，一个是母亲，还有我的家乡。”
才麟长呼一口气，距离建木越来越近，已经可以听见被洗脑的村民们，在歌颂着苟圣大祭司，而苟言胜站在提前搭建好的木架台上，居高临下，俯瞰众生。
当年被师傅带到仁宗，才麟曾疑惑过，为什么宁愿不要苟言胜，也要选择自己这么个懒蛋。
那时候师傅说——
「仁宗以仁为本，以德为位，修心养性，践行中庸之道，而他心术不正，即便加以引导，也依旧存在养虎为患的风险」
那时候的才麟听的懂师傅说的每一个字，但合在一起就不懂了，直到现在，才明白了师傅的眼睛毒辣。
“能否给他一个机会，还有鹿鸣村村民一个机会？”
才麟心中憋了很久，才将这句话说出来，而且下意识地还是用了“鹿鸣村”而非“药王村”。
“你在心中早已有了决定，不必犹豫，就用上一个问题来回答，你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黄泉淡淡道：“但请牢记，仁义，永远不能大于公义，否则就是罪恶的帮凶。”
“谢谢。”
才麟反复琢磨黄泉的话，释然道：“受教了。”
“来了来了！苟圣大祭司开始炼制长生仙丹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人群顿时沸腾起来，如同海浪般翻滚着，向着建木的方向涌去。
在建木的正下方，搭建着一座高台，上面摆放着一尊巨大的炼丹炉，古朴而神秘，苟言胜一身白衣胜雪，站在高台之上，宛若神只临凡，俯视着芸芸众生，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能洞察一切，让人不敢直视。
“恭迎苟圣大祭司！”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响彻云霄，村民们纷纷跪倒在地，顶礼膜拜，眼中充满了狂热的崇拜。
才麟在人群中显得格外渺小，他的视线透过人群，看见了昨日那两个脸上纹有麦穗的一对幼儿，他们今天将会成为炼丹的材料。
“今天，先宣布个事。”
洪亮的声音在耳边炸响，才麟一个激灵，抬头望去，只见苟言胜正站在高台上，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
“十一年前，我们村子里的懒人麟运气好，被仁宗一个长老看上，修仙去了，大家应该还记得这个懒汉。”
此话一出，村民们齐刷刷地看向才麟，并且主动后退为他留一个圆形的空间，不时地窃窃私语。
苟言胜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目光中似乎隐藏着无数考量：
“当然，话不能那么说，当年我也是个无名小卒，受传丹使大人垂怜，才有今天的苟圣大祭司，而才麟如今，也是一名高贵的修仙者。”
“所以我宣布，他将成为我的副手，为药王村未来的辉煌做贡献！”
震惊，羡慕，欣喜，虔诚。
各种热辣的视线集中在才麟身上，他咽下一口唾沫，身体慢慢走到台上，走到苟言胜身边。
「才麟啊，我实在太了解你了，你的母亲没有跟来，是因为不想让她看见你屠村对吗？」
「巧的是，我也不怕，哪怕你昨夜暗示可以跑，我也不走，毕竟和修仙者交手，是我一辈子也想尝试的事情。」
「你若诚心加入，便按照指示进行，不然，你现在就可以出手了。」
“各位乡亲父老，各位莳者！”
苟言胜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响彻整个村庄：“今天，我将在这里炼制长生仙丹，为你们带来永恒的生命！”
人群再次沸腾，欢呼声、尖叫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片震耳欲聋的声浪，那一对沉睡中的孩童因过于吵闹而惊醒，发出尖锐刺耳的哭声。
“现在就由我的副手，将最后的祭品投入炼丹炉！”
两名身穿红衣的哭泣孩童被带了上来，一男一女，约莫二三岁的样子，脸上写满了惊恐和无助。
才麟捂着心脏，砰砰砰，十分沉重，他扭头用着悲悯的眼神看向苟言胜，那是对井底之蛙的无知者所透露的悲悯。
“真的一点也不能商量吗？”
“哪怕你现在跑，我也不会追你。”
苟言胜噗嗤一声，发出嗤笑：“才麟，怎么还是不懂呢”
「你他妈到底在看不起谁？」
才麟抬起头，建木的树梢上藏着一个人（剑如颜），回首，台下叽叽喳喳的村民们在小声议论自己和苟言胜刚刚是不是吵架了，而人群中那一抹凌厉的紫色与可爱的粉红，站在那淡然地与自己对视。
“好吧，听你的，苟圣大祭司。”
才麟深吸一口气，猛地睁开双眼，眸中闪过决绝，下台一把抓住两个孩童，毫不犹豫地丢进了熊熊燃烧的炼丹炉内，也是在刹那，哭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