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门之后的世界
长发女人非常娴熟地拿起钥匙打开了门，与此同时人蛇也慌慌张张地赶了过来。
看见全员出逃和那把钥匙，人蛇微微一愣，转手掏出一只绵羊玩具，从里面薅出一把一模一样的钥匙，倒吸一口气「嘶」了一声。
后来我才知道，在突破了桎梏之后我就可以创造出我不曾见过的东西，比如星空或者是钥匙，但这种情况也只有最开始时的寥寥几次——这个世界的本源不会允许我如此胡闹的。
那时的我只知道我与「纸」似乎有什么联系，却不明白到底是什么联系，只是从八仙桌上把剩下的题目如获珍宝地全部兜好，装进外侧的口袋里。
“这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
我喃喃自语，又将纸片从外侧口袋挪到内侧的口袋，这些东西将会是我区别于普通人的唯一标志。
因为我就是「纸片先生」啊。
在离开房间走出门的前一秒，我回眸一望，如绸缎般绚烂的星空点点铺展，如梦似幻，浅蓝与渊墨交织在赤色烛焰的上段，晶莹闪烁如一粒粒泪珠，倒挂在黑蓝的幕布上，带着失真的幻彩。
可惜这不是真正的星空，这只是我用纸片嬗变出的「星空」。
门外是一条走廊，长而窄的走廊一眼望不到尽头，我跟在他们的身后慢慢地走着，各式各样的生肖在走廊的两边或是打量着我们，或是打着哈欠，学生在我的身后浅声说着：
“那个，谢谢你。”
“即使没有我，你们也死不了的。”
听见我这么说，学生忙把头摇成了拨浪鼓，道：“不是的，如果不是你，我上个轮回根本不可能出来的！”
我微微一愣：“你还知道「轮回」？”
“是「天堂口」的人告诉我的，他们人都挺好的，在那里就像是在家里一样……”
学生打开了话匣子，他说了很多关于「家」的事情，说他的家人，说他们家刚换的新门是红木门，上面贴了一张倒写的「福」字，我可以看出来他真的很喜欢自己的家，可是我没有「家」。
我低下了头，我的影子孤零零地透过虚无的空气投射在终焉之地上。
我的「现实」只有一扇「门」而已，门里门外皆为「虚无」，构成了我人生的全部。
一束光落在了走廊的尽头，怪模怪样拼凑而成的人龙站在光中，他说十天之后世界就会毁灭，说只有收集「道」才能拯救这一切，这是这一切真的有救的必要吗？
我们早就已经沦陷在了腐朽的轮回中，也不差这一个轮回的「拯救」，每一次都不差这十天。
落日的余晖卷起了亘古的荒凉，我静立在广场上，人群四散，仿佛奏响了约定俗成的乐章，只留下我和那位学生，以及略显迷茫的暴躁男子。
他站了几分钟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突然豁然开朗地念了一句：“这样啊……”
下一秒，钟声响彻了整个广场。
广场上生锈的显示屏高耸地立着，我刚刚准备说出显示屏上的那个名字，下一秒显示屏就换了字样，由「纸嬗」变为了「储忆」。
“什么是「储忆」？”我喃喃道。
“不知道，但是这个回响每个轮回最开始都会出现，”学生回答道，“对了，我要去天堂口了，你要一起吗？我的回响挺厉害的，可以带几个人一起加入。不过你那么聪明，即使没有我他们应该也会收留你的。”
我摇了摇头：“不了，我要等人。”
“等谁啊？”
“齐夏。”
我真的很想见见那个仅仅存在于书中故事的那个主角，他的经历是我了解整个终焉之地的唯一媒介，虽然他应该还不认识我，但是我真的好想感谢他一下。
如果不是他，我大概会活得更轻松一点，不会知道比别人更多的东西，受比别人更多的苦。
我和那些人不一样，我不想了解世界的真相，我只想普普通通的活着，做一个普通人而已。
学生犹豫了一下，说：“我陪你一起等。”
广场上并没有什么人，我和学生就这么干站着，一直站到天色几乎要暗沉。
“我们去天堂口吧？”学生问。
我仰头望向了渐黑的天空：“我不去。”
“算了，我们聊聊天吧，”学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盘着腿问，“我叫肖冲，是一名17岁的高中生，你呢？”
肖冲？17岁？高中生？
我好像没有名字，唯一一个可以算得上名字的只有人兔给我取的「纸片先生」，但是这个肯定不能用来做介绍，它太奇怪了。
肖冲，小虫，雕虫小技，雕技……
我一遍一遍地在心里念着他的名字，突然开口道：“我叫刁忌，17岁，是一名高中生。”
肖冲一愣：“你不会是在用我的话诓我吧？”
“不是。”我认真答道。
后来，肖冲离开了，我没有解释什么，也没有挽留，只是继续站在广场上等待着，即使我知道「齐夏」大概率是不会出来了。
他们已经离开了吗？
我不知道，也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周围是「窣窣窣」的蝼蚁爬动的声音，我随手幻化出一抹烛光，继续注视着我们来时的方向。
我是谁呢？
我到底是谁呢？
“我叫刁忌……17岁……高中生……”
这句话一遍一遍地冲刷着我的脑海，不知不觉间我有些昏沉，却依旧是站着的，我开始忘却自己的问题，只知道自己叫刁忌，现在已经17岁了，是一名普普通通的高中生而已。
我叫刁忌，17岁，是一名高中生。
这是我知道自己唯一的信息。
天空微亮，远处走来两个人，我辨认出其中一个就是肖冲，他已经少了昨日的健谈，而是一副文文弱弱的模样。
另一个则是位高挑靓丽的女孩，她大大方方地走着，如同在舞台上那般光彩夺目，和肖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那一瞬间我就已经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是美的天崩地裂的云瑶。
她的名字很好记，「云」是「运」的最重要的那一部分，而「瑶」是「美玉」的意思，云瑶的确是配得上这个名字。
“哎？你就是刁忌吗？”云瑶把化妆盒「啪」地一声合上了，扔进自己的随身包包里，“有没有兴趣来天堂口？”
我眨了眨眼睛，突然想起来第二个轮回齐夏似乎也在天堂口待过，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认识齐夏吗？”
云瑶指尖点着嘴唇思考了片刻：“没听过，要不我帮你问问？”
“不用了，”我低下头，“我和你们走。”
在所谓的《十日终焉》里，云瑶与齐夏在第一个轮回就已经有了「绯闻男友」的交集，现在第三个轮回都已经开始和青龙叫板了，可是云瑶却说齐夏根本就没有出现？
如果齐夏不在，我记忆里的那本强塞进来的书算什么？
我对这个世界认识的唯一渠道，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