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分科之后，非住校生也开始上晚自习了。
一中的晚自习相对而言比较宽松。
老师不讲课，守堂的人是班长。部分社团的活动也会定在这个时间段进行。
因此，晚自习时，一中教室里的同学一般都不会全。
当然，这也直接为某些同学翘课出去玩提供了便利。
比如某位陈同学，不难预见会在此事上成为惯犯。
尹见素在晚自习开始前完成了下周的讲稿。一改往日文风，通篇积极向上，充满正能量。
她通读一遍，自觉可用，拿去办公室给刘老师审阅。
办公室里，刘潇茗瞧见尹见素，连忙挥手招呼她坐下，下巴扬向桌子上一盒巧克力。
“喏，尝尝，你们小李老师寒假去比利时玩带回来的，怪好吃的。”
女生道了声谢，剥开一粒，放入嘴里。
混合着杏仁与蜂蜜的巧克力融化，留下绵绵醇香——太甜了。
尹见素反射性皱眉，想着不能辜负老师的好意，又迅即压平了眉头。
刘老师并未注意到她脸上的细微变化，自顾自说着：“唉，演讲这事也不能全赖我。上头领导喊我挑个合适的人，总不能新学期第一次国旗下演讲就搞砸了吧？
班上多了好多新面孔。也不清楚他们文笔咋样？上台会不会紧张？吐字清不清楚？想来想去，还是见素你最稳妥。”
论心理素质，尹见素无疑在她带得还不算多的学生中排得上号。
班里活泼的孩子不少。但除了那种孩子王型的，大多数娃娃，一上台，看着下面那么多人，多多少少都有些露怯。
明显点的就整张脸涨得通红，轻点的就舌头打绕，或者语速不自然放快。还有好些人，手会不受控制地颤抖。
可尹见素这孩子，虽不活泼，实打实的文静挂。每次上台讲个什么东西，都满脸云淡风轻。说话不紧不慢，没半点梧城味儿，倒隐约有些江南那地吴侬软语的味道。
关键是——模样生得也好。
谁会不喜欢漂亮小姑娘呢？
她有预感，这次国旗下演讲，抬头率绝对能创新高。
刘潇茗满面春风，笑得毫不遮掩。
尹见素揉了揉眉心。“……谢谢刘老师如此信任我。”
刘潇茗摆摆手，意为：不客气不客气。
然后才接过女生手里的稿纸。上半身后仰，陷入软椅靠背，右手将稿纸平举于眼前。
读完后，刘潇茗又欣赏了半晌字，再一次毫不吝惜地表达了自己的赞扬：“见素啊，你这字实在是太好看了。有专门练过吗？”
尹见素自有记忆以来就如此行笔。
仔细想想，书法入门讲究一个临摹。临书得笔意，摹书得间架结构。
而她的字不同于传统的楷行草等体，也不同于校园里常见的字体。
对于失忆前，小学时的她，凭空写出这样一手字，似乎也颇有难度。
尹见素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回道：“周末的时候会练字。”
刘老师半是欣慰，半是惆怅：“要是胡成浩能像你学学，我也不至于为他的语文成绩发愁了。光卷面就不知道拖了多少分。”
说完，摇了摇脑袋，长叹一声。
尹见素安慰道：“胡成浩最近也开始练字了，桌子上摆了好几本字帖。”
刘潇茗从椅子上直起身来，摸了摸自己的头顶：“那真是太好了，我能少掉点头发了。”
尹见素再次安慰对方：“老师你发量明明还很多。”
“小嘴儿真甜。”刘潇茗捂嘴笑了起来。
进门的英语李老师瞧见，指了指自己的脑门：“小刘你看我的脑袋才是，都要秃了。”
刘老师抬头一瞧，“哟，还真是。”
“……”
李老师手里混合口味的盒装巧克力拐了个大弯，塞到尹见素怀里。
“来，见素，学习辛苦了，吃点甜的。”
然后凑到另一人耳旁，用气声道：“刘、小、明，你不要逼我在学生面前跟你动手。”
“哪里话，我刚刚开玩笑的。我这儿有瓶生发精华，还挺好用的，改天给你带瓶过来。”
“……行。”
一班的双语姐妹花，语文刘老师跟英语李老师，一个叫潇茗，一个名炘（音同“心”）婵，一水一火。
前者毕业于中关村应用文理学院，后者毕业于五道口职业技术学院。
大抵是秉承着两所母校间相爱相杀的传统。二人缘（孽）分（缘）格外浓，感情也相当深（塑）厚（料）。
就连讲课都是一个套路——
刘老师讲《荷塘月色》，介绍作者生平，说：朱先生，t大教授，p大毕的业。
李老师给学生们总结各种英文缩写，顺道提一嘴，苯丙酮尿症的缩写是pku。
据传，去年高考结束，两所大学招生办来一中例行抢人时，旁边围观的双语老师即兴展开了长达一小时的辩论赛。但胜负未可知。
见二人现在又有斗嘴的趋势，尹见素低头看了眼手里那盒巧克力，扶额，打算放回李老师桌上。
后者瞧见，朝她说：“还跟你李老师客气啥，拿着吧。吃不完就分给班里同学尝尝。”
尹见素点了点头：“好吧，谢谢李老师。”
女生识趣地离开办公室，还贴心地把门带上，将二人的新一轮辩论关在门后。
她回到座位，将巧克力分给周围几人。没忘说一句，是李老师送的。
赵珂宁瞅了瞅巧克力的外包装，正是她最喜欢的牌子，随口问道：“这是从比利时带回来的吗？”
尹见素点了点头，“李老师寒假去那边旅游。”
万芥舒嘴里一边嚼着巧克力，一边含糊不清开口：“英语老师都这么有钱吗？我初中英语老师也经常去国外旅游，还有好多lv的包包。”
赵珂宁表示赞同：“我们老师也是。衣服都没带重样的，还有好几件限量版外套我都没抢到。”
空气中似乎多了那么一丝铜臭味，小万同学嘴里的巧克力突然就不香了。
她旁边的胡成浩却丝毫未受影响，吃得非常开心。满脸乐呵呵的，那双本来就不大的眼睛更是眯成一条狭缝。
生动形象且具体地诠释着他初中体考的时候为什么会因为太胖而扣掉十多分，导致最后堪堪压线上了一中。
顾慕尘看着很快空掉的巧克力包装盒，又看了眼旁边的桌子——尹见素没给自己留一块。
她不喜欢甜食，这点倒是没变。
既然如此，她的抽屉里为什么总放着条奶糖？
顾慕尘回想一番，尹见素那条奶糖似乎每次都是在体育课之后才会少一颗。
她低血糖？
顾慕尘将目光移到尹见素身上。
面色苍白得过分，身板也单薄得夸张。
以至于他上学期第一次见到女生时，都没立刻认出对方。
她这三年……经历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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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后，尹见素正和万芥舒聊着天，右肩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转头，是赵珂宁惊喜的脸：“你们也走这条路啊？好巧哦。”
女生说着，皱了皱眉，又摇了摇脑袋，作遗憾状：“啧，这么个绝色美人，我竟然一个学期都没发现。”
万芥舒在一旁点头附和：“就是就是，我当时也是过了一个多月才发现跟这么漂亮的小姐姐同路的。”
按理说，长得好看成绩又拔尖的学生，在高中校园里，名气应该挺大的。
比如他们这届，典型代表人物有陈安生和顾慕尘。恰好现在一个是赵珂宁同桌，一个是赵珂宁前桌。
但赵珂宁在原来那个班待了一个学期，也只是偶尔听人提一嘴尹见素。似乎有点不太科学？
以至于她每次看月考红榜，都想着——稳居年级前十的另外那名尹同学，肯定是个整天只知道埋头学习面容憔悴的平凡女生。
赵珂宁也没什么弯弯绕绕的心思，这么想着，便也这样说了。
说完还假意叹了口气：“唉，人与人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万芥舒也跟着叹了口气。
两人一唱一和的情形实在有趣。
尹见素笑了笑，又看向赵珂宁，夸奖道：“可是你长得也很好看呢。”
一旁的小万再次点头：“就是就是，明明你长得也很好看。”
尹见素看出来了，万芥舒是一棵妥妥的墙头草。
赵珂宁被夸得心花怒放。看着小万略带婴儿肥的脸蛋，没忍住，伸手轻轻掐了掐，“小嘴儿真甜。”
赵珂宁何许人也，江湖人逢其皆喊一声“赵爷”，再不济也是“赵哥”、“赵姐”。典型自来熟，说话办事自带一股豪气，调戏小姑娘惯了，有事没事就揩揩油。
但万芥舒不习惯哇。
她瞪圆了双眼，换上一副惊恐神情，活脱脱一副失了清白的模样，把赵珂宁看得直发笑。
赵珂宁笑完，还没过瘾，揽过万芥舒的肩膀，接着调戏：“小娘子以后就当爷的人吧，爷罩你。”
万芥舒撇了撇嘴。虽然才认识一天，但她可以肯定，旁边这人就是满肚子坏水。
六个八的滤镜碎得连渣都不剩。
她决定远离这个人。
刚往左边挪了半步，旁边就响起一连串狂放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很好，美女滤镜也碎得连渣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