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吴玲玲父母
因为吴玲玲的过激行为，我、杨文和吴玲玲全都被带到了警察局。
我们和吴玲玲分开坐的警车，到了警察局也是分别在不同的房间向警察说明情况。
吴玲玲比我们先到，我和杨文跟着警察走的时候，路过了吴玲玲在的房间。
可能也是怕她看到我们激动，所以房间门关着，但是通过门里传出来的声音，听得出吴玲玲还是很激动，只是比起在厂里的时候已经好了很多。
“你们俩坐吧，说说是怎么回事。”
警察冲着桌前的椅子抬了下下巴，我和杨文一前一后的坐下来。
杨文先开了口，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将事情娓娓道来：“我和张玉都是孤儿院出来的，我比她早出来几年。我出来的时候，一开始经人介绍在厂里打工，后来遇到个工友，说是跟着他去南边能赚钱，我就去了。”
“结果到了以后，今天跟我说要交这个钱，明天又跟我说要交那个钱。我那会身上也没什么钱，而且年纪小，也没什么社会经验，没几天身上的那点钱就被骗光了。我没钱以后，工友就失去了联系。”
“我那会儿身上没钱，住的也是工友身份证开的日租旅馆，工友走的第二天，我就被旅馆赶出来了。那会也没有手机，身份证也被工友一并拿走了。厂里进不去，找其他工作也因为没有身份证找不到，就只能被迫流浪，睡纸板，捡剩饭。”
警察插话道：“当时没想报警？”
杨文苦笑一下：“当初没什么社会经验，遇到事情只想着认栽，不知道警察还管这种事。而且因为没有身份证，以前听说没有身份证就是盲流子，警察会抓。见了警察都要跑，哪里敢过去求助……我们这些人无父无母的，没有人教这些，全都是自己一点点摸索出来的。”
我听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我快到离开福利院的年龄前，杨文给我买了手机，一直事无巨细的跟我讲出社会以后，要注意的事情，一直在强调，遇到什么事一定要联系他。
说真的，我只感觉杨文一直是个贴心的哥哥，压根就没想过他一直强调的那些都是因为他经历过，不想让我也经历一遍。
心头涌上来一股酸楚和感动，杨文能走到今天这一步真的太不容易了。
“当时我已经流浪了十来天，有一天我睡在银行自动取款机的房间内，吴玲玲的爸妈进去取钱看到了。他们两个都是高中老师，瞧见我年纪跟他们的学生差不多大，对我就多了几分同情。取完钱去买了一份盖浇饭送给我，还跟我说，以后要是饿了，就在这外面等他们，每天早上他们都会过来。我就一直等……那会我实在是太饿了，好不容易有个对我好，能给我口饭吃的人，见了他们就像是看见救命稻草。”
“再之后，他们就问我父母在哪里，怎么不回家。知道我是福利院出来的以后，他们对我更好了，把他们家的地下室腾出来给我住，还带我异地补办了身份证，帮我找了份能糊口的工作。”
我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静静地听着杨文讲述这些事情。
“吴玲玲是他们的独生女，当时正在读高一，那会她正在叛逆期，他爸妈说什么话她都不听，对我的意见也很大。”
杨文说到这里，就沉默了。我和警察都没有出声，一直等了好一会儿，杨文才继续往下说。
“后来发生了一些事，吴玲玲没有参加高考，她跟他爸妈的关系也闹得很僵，也就跟我关系还好点。那会儿他爸妈想要跟她说什么，即便就在一个家里，都要靠我转达。也因为如此，所以她爸妈一直在拜托让我照顾她。”
“吴玲玲和他爸妈的那种状态持续了一年多，后来有天她突然对我表白，我没同意，她去找了她爸妈，让她爸妈跟我说。我在她家地下室住了很长时间了，虽然工作也早就不是他爸妈帮忙找的那个，但是我心里清楚，如果不是他爸妈当初伸出援手，我现在还不一定会是什么样。我对她爸妈有感激，再加上她爸妈确实从来没有对我提出过什么请求，这是第一个，我就答应了。”
“我跟吴玲玲刚在一起的时候，还都挺好，她也在我和她爸妈共同的劝说下复读了一年，考上了大学。吴玲玲考上大学后，我也遇到了贵人，入了物流这一行，离开了她爸妈家。”
“我跟吴玲玲一直没断，我这边忙着工作，要学的东西很多。吴玲玲在大学里也正巧遇到了一些事情，她一直让我过去，我没有答应。那段时间里，吴玲玲第一次出轨。”
“我一直都在忙，她没有联系我，我也没有联系她。后来有一天，她打来电话，我接起来是个男的打的，对方说是吴玲玲的男朋友，问我是谁，说吴玲玲跟他说我一直在骚扰她。我觉得好笑，也感觉很无奈，我忙着生活忙着奔波，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花在那些情情爱爱上。本来也就是因为她爸妈才答应跟她在一起的，现在有人照顾她，我也就顺势跟吴玲玲提了分手，并且跟她爸妈说我们已经分手了。”
“分手原因我没有说，她爸妈也没有问，只说这几年谢谢我照顾吴玲玲。后来又过了不到两个月，吴玲玲又联系我，说要复合。我没有同意，然后就接到了他爸妈的电话。”
杨文像是很累一般，叹了口气：“我不知道吴玲玲是跟她爸妈怎么说的，她爸妈联系我的时候，甚至有些……可怜……我受不了他们那个样子，又同意了。再然后我和吴玲玲还是异地恋，但是她放假会过来我这边待几天，我也会请假陪她玩。再之后一直到了我辞职筹备开物流园，那段时间资金比较紧张，我的压力很大，吴玲玲说是帮我，也正好是要实习，就直接住到了我这里。后来她看上了我当时谈的一个客户，又一次出轨。”
“从那会到现在有两年了，我们一直没有联系过。她那次出轨闹得挺大的，那个客户有老婆，他老婆找去了吴玲玲老家，在她爸妈的小区里面大闹了一场。她爸妈一直让她跟那个客户分开，她不听，说是真爱。大概半年前吧，那个客户回归了家庭，跟她分手了，她受了很大的刺激，精神一直不太稳定。她爸妈联系我，想让我劝劝她，我没有过去。这个月她不知道从哪里知道我又谈恋爱了的消息，还知道了我出差的路线，带着她爸妈堵在我入住的酒店门口。”
警察看看杨文，又看看我，问道：“你们俩是什么时候好上的？”
我垂下眼睛想着要不要向警察说出我们只是假情侣，其实并没有在一起的真相。
可是这样会不会让吴玲玲知道？如果她知道了，杨文岂不是更加甩不脱她了？
就在我还没想好的时候，杨文开口了：“我们俩在一起两个多月了，是我追的她。”
警察看着我，问道：“去年那个照顾了五年植物人的就是你？”
我叹了口气，点点头：“是我。”
警察没有再多问什么，和房间内的另外一个警察对视一眼，冲我们说道：“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一会儿那边询问完，你们签字就能离开了。”
警察话音刚落，杨文的手机铃声就响了。
杨文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我跟他离的很近，一眼就瞧见了上面的备注名字「吴叔」。
杨文冲警察扬了扬手中的电话，看到警察点头后，杨文点开了电话免提。
“吴叔。”
电话那头是一道中年男子的声音，听起来很着急：“阿文啊，怎么回事？怎么闹到警察局去了？闺闺打电话都哭了，说你不要她了。”
闺闺，又一个闺闺……我记得当初张雄就叫他后来交的那个女朋友“闺闺”。
“吴叔，我当时就跟你们说清楚了，我现在有女朋友，我跟玲玲没可能了。她永远是我妹妹，但是不会是我老婆。”
电话那头换了人，是个女声，应该是吴玲玲的妈妈。
“阿文啊，叔叔阿姨对你也不错，也不是想挟恩图报。只是我们就这么一个女儿，我们老两口这么多年的积蓄，以后都是留给玲玲的。我和你叔叔都知道你不是那种贪图钱财的人，而且你现在当了老板，我们这点积蓄你也看不上。可是，叔叔阿姨还是想求求你，再给玲玲一次机会，她现在大了，懂事了，不会再跟以前一样做出那些糊涂事……”
吴玲玲的妈妈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哽咽到一度说不出话。
我偏过头背离手机的方向，说真的，我心里的触动蛮大的。
我没有爸妈，也没有感受过被爸妈疼爱的感觉。
张雄的爸妈对他也不好，我感觉甚至还不如一个普通朋友。
可是吴玲玲的爸妈，却是我想象中的父母模样，不管孩子做了什么，都无条件的相信、支持，用尽全力去帮孩子。
虽然这会带给别人痛苦，但是出发点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好。
这种无条件的偏爱，才是我一直想要得到的。
可惜，我没有这个缘分。
“阿姨，你和叔叔对我的恩情，我这辈子都不会忘，但是很抱歉，我没办法用这种方法报答你们。”
“阿文……”
杨文打断了吴玲玲妈妈的话：“阿姨，我是欠你和叔叔的，不是欠吴玲玲。她已经背叛过我两次了，还要我怎么办？我没有绿帽癖，我的事情你们也知道，我想要组成一个幸福的小家，我只想普普通通过一辈子，有个爱人，有个孩子。安安稳稳的，互相照顾，老了互相扶持。很抱歉，玲玲不适合我，我也不适合她。而且我现在有女朋友，我爱她，她也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我不会跟她分开。”
那边半晌没有说话，只有吴玲玲妈妈低低的哭声。
电话那头又换了人，吴叔叔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阿文啊，我们也听玲玲说了，你现在的女朋友是那个叫张玉的小姑娘吧？她的事，我和你阿姨也都知道，她不错，你好好珍惜。我和你阿姨现在在车上，再有一个小时就到了，咱们见了再说。”
隐隐还能听到吴玲玲她妈妈小声的哭泣声：“咱们玲玲命怎么这么苦啊……”
电话被挂断，我转头看向杨文。
杨文低着头看着手机发愣，我伸手过去握住杨文的手。
杨文抬头看我，我扯出一个笑容，冲他说道：“没事的，你还有我。”
杨文也冲我笑了笑，眉目略微舒展，但是神情并没有放松。
警察同志用一次性纸杯，给我们两人各倒了一杯水。
“谢谢。”
警察坐到我们对面：“你们要是有事，可以先走，留一个人在这里就行。那边还没有平息，可能真得等她父母来了再说。”
杨文看着我，神情疲惫：“小玉，你先回吧。本来就没有你的事，害你被连累了。”
我装作若无其事的笑笑，只是笑容挂不住，很快就消失了：“说什么呢，怎么会是连累？如果没有我，吴玲玲可能也不会受刺激。”
“小玉……你不了解她。”杨文长叹了口气：“她被惯坏了，想一出闹一出，非得闹得全都如她意才肯罢休。你和我甚至还有她爸妈都不是她的对手，她真的……不可理喻……跟她讲道理是讲不通的。”
警察同志也点了点头，一副深以为意的模样。
我活了二十多年，遇到过形形色色的人，但是吴玲玲这样的，确实是第一次遇到。我没有什么经验可以分享，只能陪在杨文身边，给他一些精神上的支持。
现在就期盼吴玲玲父母来了以后，能把吴玲玲劝好，最好将她带走。
吴玲玲这一闹动静太大，要是再在园区闹几回……实在是不敢想。
空气安静下来，能隐约听到一点吴玲玲冲着警察吼叫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