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假装情侣
他们并不是出于对我的了解和欣赏来追我，而是一种功利性。
他们可能觉得，把我追到手，就跟买到某种小投资大回报的保险一样。
这让我感觉不适。
我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些花束，丢了又觉得很不礼貌，我也不好意思就把这些花大喇喇地放在仓库。只好将它们抱回我的单人宿舍。
小狗在我脚边跑来跑去，跟我一起往宿舍走。
走到楼下的时候，小狗忽然撒欢地往前跑。
我挪开半人高的花束看过去，一眼就瞧见了杨文和他脚边的那一堆烟头。
杨文和我的视线撞在一起。
“聊聊？”他将烟丢在地上踩熄，走过来伸手接过我手里的花束，又说了一遍：“咱们聊聊。”
我轻轻地“嗯”了一声。
“咱们去遛遛牛牛？”杨文提议。
我抬眼迅速瞟了杨文一眼，小狗现在每天都跟着我上下班，一整个白天都在园区瞎跑，运动量足够了。
但我还是说：“好。”
杨文也在看我，视线跟我对上后，停留两秒又快速地将头转向另外一边。
杨文先迈步往园区中间的空地上走，我在后面跟上他。
现在园区中间已经没人了，园区的大门已经关上了，留在园区的工作人员也都在食堂吃饭。
“这花挺香的。”
“啊？”我抬头看着杨文，“你喜欢我送你吧。”
杨文像是没想到我会这样说，噎了一下才继续问：“这个是别人送你的，你送给我……这样不好吧？”
“那你喜欢吗？”
杨文喉结滚了滚：“喜欢的话，你会送我……玫瑰？”
我点点头。
杨文一直就像是个兄长一样照顾我，从小到大。
我小时候长得瘦小，吃的东西不多，还挑食。每次吃饭，杨文都会把他碗里我喜欢吃的食物送给我。
现在我也懂事了，说实话以杨文现在的条件根本就没有什么方面是需要我帮忙的。
而且我也不知道杨文喜欢什么。
孤儿院里的物资并不是很充沛，大家得到的都是发到手里的，自己选择的余地不大。
而我们这些孩子稍微大一点，就很少对什么东西表现出明显的兴趣，都是给什么我们就要什么。
如果杨文喜欢花，我很乐意送他花。无论是什么花，只要他喜欢，我都会送。
杨文轻笑一声，问我：“你呢？喜欢花吗？”
我看着杨文搂在怀里的花，又抬头看看杨文。我知道我要说的话对于一个爱花的人来说可能有些冷漠，但是我还是如实回答。
“还行吧，花不是很好卖，而且枯萎的很快。”
“哈哈。”
杨文突然笑了起来，紧绷的肩膀也放松了。
他抬了抬手里的花，说道：“小玉，你对他们有什么看法？”
“里面有你喜欢的人吗？”
我长叹了口气，现在一说起这个我就有些愁。
“没什么看法……我跟他们说了不要再送了，他们不听。”
“里面没有你喜欢的人吗？”
我摇摇头：“我不喜欢任何人，我现在对人已经没有‘喜欢’那种感情了。”
在我心目中，杨文是个值得信任的人，我向他说出了我心底的感受：“我很害怕再遇到一个张雄，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带了强烈的个人主观去看他们，我总是从他们追我的这种行为上，感觉到一种功利心。”
“我感觉我应该不会再喜欢上谁了。”
“那你跟他们说了吗？”
我又叹口气：“说了，但是他们说我拒绝我的，他们追他们的。”
路过垃圾桶时，杨文可能抱累了，将手里的花全都放到了垃圾桶的盖子上。
“要我帮忙吗？”
“帮什么忙？”我愣愣地看着杨文，“这怎么帮忙？让他们追你吗？”
杨文唇角带笑，看过来的眼神有些认真：“我可以假装是你男朋友。”
我跟杨文在一起了。
第二天一大早，杨文就给我打电话让我去吃饭的时候喊他。
当我跟杨文一同出现在食堂的时候，食堂里的同事们全都在起哄。
“藏的深呀杨哥，不声不响的就把小玉追到手了。”
福利院的小伙伴也都围了过来：“杨哥，小玉，你们真在一起了？”
杨文没有回答，低头笑看着我。
我还是第一次说这种谎，还是骗认识的人，这让我感到脸红。
他们看杨文一直在看我，也转移了目标，改为问我：“小玉，是不是真的？”
我红着脸点了点头。
“哇——”
“恭喜恭喜——”
“杨哥以后好好对待小玉，对她不好我们可不同意。”
可能是为了让我们看起来更像情侣，杨文牵住了我的手。
这个没有事先说过，我没有准备，下意识地一抽手。
杨文微微用力将我的手握紧，冲我眨眨眼。
我立马就懂了他的意思。
“今天晚上我请客，大家去外面搓一顿。”
“好！”
人群立马就开始起哄。
杨文一路拉着我坐到餐桌前，然后他去取餐口拿着餐盘打了两人份的饭菜回来。
我埋头吃着餐盘里的食物，感觉的到一直有人在打量我们。
只是可能是专门为了给我们留空间，所以大家只是时不时地看上几眼，并没有跟我们坐一块儿。
杨文坐在我旁边，小声地问我：“感觉怎么样？”
我也小声地回他：“我现在感觉很紧张，你说他们会不会看出来？”
杨文把他餐盘里的肉夹到我餐盘里：“不会的，放心吧。”
吃了饭，杨文又将我送到我上班的库房才走。
库房门口有早到的司机，拿着花倚着库房门在等我。
我看见他后脚步一顿，有些不想过去。
杨文也看到他了，拉起我的手，脸上带笑地朝着那司机走了过去。
“杨老板。”
司机看到杨文打了个招呼，视线定格在我和杨文拉在一起的手上：“这是……”
杨文松开手，改成揽着我的肩：“我女朋友。”
这真的很尴尬，我有些想躲。
杨文看出了我的局促，拍了拍我的肩膀，轻声对我说：“去忙吧。”
我低着头蒙头快步走进了库房，去拿我的本子。
我从司机身边跟他擦身而过，走出还没几步，就听见司机的声音：“恭喜啊，杨老板。”
杨文笑笑：“晚上我请客，一起来热闹热闹。”
……
这是什么样的修罗场，我拿着本子假装核对货物躲到了仓库最里面，一点也不想听到他们的谈话声。
本来就是假装的，杨文整的跟真的一样。
如果我真是杨文的女朋友，他这样的做法我可能会觉得开心。
但是我不是，我只觉得脸热。
“小玉，我走了！”
杨文大声地冲着仓库里面喊。
“哦，好——”
我也大声地回他。
“中午我来接你吃饭。”
“好。”
杨文走后，我脸上的热度一直没有下去。
脑子里一直在想，那个司机不知道走了没有。
我也不敢去看，卸车的同事还没有来上班，我不想独自面对那个司机。
我拿着本子缩在仓库的旮旯角，装作很忙碌。
我听到了那司机靠近的脚步声，我赶紧调转方向往外走，走到仓库里别人从外面一眼就看到的地方。
“张玉，恭喜。”
我红着脸扯出一个笑脸：“谢谢。”
司机把手中的花递了过来：“这花我还是送你吧，算作恭喜你们在一起的礼物。”
我一时有些犹豫，见我没接，司机把花随手放到了货架上。
“杨老板人不错，跟着他确实比跟着我好。嗯，我嘴笨，反正就是……祝你幸福吧。”
听他这话的意思应该是要放弃了，我心里松了口气。
“谢谢。”
“那你先忙，我走了。”
“好，慢走。”
目送司机离开后，我长长地舒了口气。把手里的本子放下，拿出手机给杨文发信息。
【他走了，谢谢你帮我。】
杨文很快回复了一个笑脸。
上班的同事很快回来了，我收起手机，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杨文说着晚上请客，但是中午的时候，就让食堂改善了伙食。
我们这里的食堂是只针对公司员工的，司机要吃饭得额外掏钱。
但是中午，杨文邀请了所有在园区内的司机。
杨文让我在库房等着他，一会他跟我一起去食堂。
等他邀请完所有人后，才过来找我。
因为早上的那一出，公司的员工和园区内的司机都已经知道我跟杨文在一起的事了。
我跟杨文并排走进食堂，听到一阵起哄声。
我的脸瞬间爆红，不知道应该怎么应对这样的场面。
杨文脸上堆笑，冲着食堂里起哄的大家挥手：“大家吃好喝好，晚上我再请大家出去撮一顿。”
“杨老板敞亮啊！”
“恭喜啊杨哥！”
我和杨文在大家起哄声中落座，杨文先去打饭，期间不断地有人过来招呼。
福利院的几个朋友趁着杨文没过来的时候，坐在我旁边。
“小玉，你们啥时候好上的？”
“就是呀，我们居然都没看出来。”
“诶诶诶，那是你没看出来，我可老早就看着杨哥不对了。你想想，小玉是谁接过来的？”
“诶，小玉，你是不知道，当初有人把那个视频转发到了咱们公司群里，我们才知道这件事。我们下午看到的消息，第二天杨哥就把你接回来了。”
“是啊，小玉，跟杨哥好好过吧。咱们这些人没有父母帮衬，也没有人给咱们撑腰，外头好些人其实都看不起咱们，觉得咱们好欺负。杨哥跟你知根知底，咱都是一起长起来的，品性还是比较了解的。”
“而且你看这么大一个园区都是杨哥弄起来的，以后你好日子在后头呢。”
要不是昨天杨文专门跟我说，让我别把假装情侣这件事告诉他们，我真的很想把事实说出来。
“小玉，咋不说话，以后跟杨哥好好过，我们这些人都是你娘家人。杨哥以后要是对你不好，我们可都不同意。”
我赶紧点头：“好的好的，好好过。”
“什么好好过？”
我听见身后的声音，一扭头就看见杨文站在我身后，正一脸憋笑的看着我。
“正主来了，我们就不打扰你了。杨哥小玉，你们吃饭，我们先过去了。”
“嗯，去吧。”
杨文放下手中的两个满满当当的饭盘，挨着我坐下。眼里含着笑，却故作疑惑地问我：“刚才在说什么？什么好好过？”
我拿起筷子夹菜做掩饰，低头悄悄地跟杨文说：“他们让咱俩好好过。”
我的餐盘里多了一个大鸡腿，杨文又把他餐盘里的虾夹到了我碗里。
“你吃呀，我碗里这么多呢，别给我夹了。都给我了你吃什么？”
我把我碗里的虾夹还给他。
杨文闷闷地笑起来。
我抬头看向他：“笑什么？”
杨文闷笑着摇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
我像是被他传染了似的，也跟着他笑起来。
是啊，挺好的。
只要跟杨文在一起，一直都挺好的。
不管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杨文一直都挺照顾我的。
之前不觉得，因为心里默认的他的身份是兄长，加上他本身也是一个特别愿意照顾我们这些人的人，所以并没有多想。
现在突然身份换了一下，即便是假装的情侣，也还是猛然之间意识到了他对我的好不是理所当然的。
我曾经那么喜欢张雄，但是跟张雄在一起的时候，张雄从来没有给我夹过我喜欢吃的菜。
甚至他都没有请我吃过饭，每回我们两个人出去吃饭都是我掏钱。
细细想来，倒也不能说他张雄对我一点好都没有，只是他的好大多都是口头上的，跟他实际行动上的并不匹配。
我又一次因为觉得自己傻而感到难堪。
有种不忍直视过去的羞耻感。
晚上还没到下班时间，大家就已经跃跃欲试了，工作群里不断有人问什么时候去。
【放羊的星星：老板，我们这没活了，咱们几点出发？】
【咻咻咻：杨哥，晚上去哪儿？我们先去当个先锋探一探？】
【涂涂兔：杨哥杨哥，这大好的日子不提前下班庆祝下吗？】
【放羊的星星：张玉 小玉，你那边忙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