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法餐总是上的格外慢
穆黎木然地张张嘴，不知道如何答他的话。
为什么要在她面前提起这件事？
是因为怕她在宋锦臣面前乱说话？
也是，没有哪个男人会不介意新娘的流言蜚语。
“好，我知道了。”
不清楚她脑袋里的弯弯绕绕，看她一脸郑重其事的样子，韩衡生只当她听进去了，没再过多解释，加快了步伐。
穆黎下意识跟紧。
他们到的时候，薛灵端坐在里位看着窗外，宋锦臣坐在薛灵的斜对面懒散地把玩手机。两人交错相坐，互不交谈，仿佛两个毫不相识的陌生人。
包厢是一个雅致四人座，临江而建。纵是阴雨天，窗外的江景依旧美不胜收。
穆黎犯愁了，她是想选靠窗的位置的，她从来没在江北大酒店的顶楼观赏长江，但这也就意味着她只能坐在薛灵的对面——宋锦臣的旁边。
她抠了抠桌沿，磨蹭着不愿往里走。
韩衡生看她别扭的样子，对宋锦臣踢了一脚，微抬下颌努努嘴：“你坐到对面去。”
“为什么？”
“哪那么多话。”韩衡生不紧不慢地解了袖扣，把宋锦臣从座位上扯起。
“毛病。”宋锦臣莫名其妙，但也没反驳，只瞪了他一眼，坐到了对面。
宋锦臣扫了他身上的白色衬衫：“你外套呢？”
“放车里了。”韩衡生平静地答，朝着里面挥了下手，示意穆黎坐进去。
穆黎心满意足地坐到了窗边，向外俯瞰，连绵细雨如同断了线的银针，洒入江面瞬间消失不见。
“为什么？”宋锦臣古怪地看他。
韩衡生嫌弃地揉了下鼻子：“臭。”
嘿，这小子！
那衣服是他选的，敢情这小子转着弯儿地骂他臭呢？
宋锦臣懒得计较，哼了一声，语气闲散地说：“今天少爷我请客，你们随意点。”
这时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美女扭着腰过来，给他们递上了菜单。宋锦臣眼睛一亮，盯着外国服务员多看了几眼。
穆黎欣然地搓搓手拿过菜单，欢欣雀跃地想要点菜，在看到价格后，眼神如火焰般越燃越烈。
这一碗小菜的价格够她几个月窝囊费了。
她最后还是秉持着价高质好的原则，指着最贵的几道菜。
韩衡生语气平淡地说老样子。
薛灵则习惯性地用英语和服务员对话。
宋锦臣听后，嗤笑一声，讥讽道：“都回国了，说洋文的毛病还改不回来。”
又转头看了眼服务员的背影，意有所指，“国外确实什么都好，连女人都这么漂亮。难怪有人乐不思蜀。”
穆黎瞧了眼眉眼冷艳，若无其事的薛灵，一口气咽不下去，替她打抱不平，“漂亮吗？不过如此。”
宋锦臣来了兴趣：“那你说说谁漂亮啊？”
“你漂亮，浑身上下除了那张嘴，都漂亮。”穆黎眨巴着那双圆溜溜的葡萄眼，说得坦然自若。
公狐狸就是会玩，差点就害她误入雌竞的圈套里。
韩衡生闷笑一声，宋锦臣脸都绿了，嘴角直抽抽。
“要我说，你比我漂亮。”宋锦臣别有深意地看了眼韩衡生，“你说呢？”
穆黎心怀忐忑，隐约带着期待。
惊疑间，她又恍惚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为什么要在意他的看法？
外面酝酿了一天的暴雨稀稀拉拉落下，雨滴噼里啪啦地砸进江中，道道闪电如同一把利斧劈入江面，将阴暗天空和波涛江浪分割开来。
雷声轰鸣间，穆黎听见身旁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你更漂亮。”
穆黎怔愣地看向韩衡生。
原先的话题已然结束，他正和宋锦臣聊着当前的国外的经济形势。
难道刚才是自己幻听了？
恰巧这时上了盘冷菜。
穆黎心不在焉地夹了块鹅肝嚼了嚼，只觉冰凉无味，果然她吃不来这些清汤寡水般的西餐，还是火锅麻辣烫能暖她的中国胃。
她端起右手的酒杯饮了口葡萄酒，醇香甘甜，沁人心脾，她抿了抿嘴唇。
韩衡生余光瞥了旁边的人，她嘴角噙笑，冰冷的灯光下，微阖的眉眼泛着温柔娇媚的光泽。
看着这分外美好的画面，他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宋锦臣是个话痨，闲不住逮着穆黎谈天说地，韩衡生则坐在旁边偶尔接几句话。
薛灵就像是局外人，不主动加入，只是静静听着。
奇怪。薛灵是经历了什么？
以前的她虽然庄静沉稳，高中的时候还能称得上合群的，现在怎么愈发孤僻了？
一双眸子黑白分明，不带一丝感情，像只提线木偶。
聊着聊着，天都黑了，还是只上了几个前菜。
宋锦臣瞥了眼面无表情的薛灵，一股无名之火冲上脑，喉咙有些发痒，和他们说了声。
然后站起身去外面点了根烟，韩衡生看他脸色不好，也跟着他一起出去了。
穆黎瞟了一眼外面俩人的背影，慢慢就有了比较。
她盯着韩衡生，肩宽窄腰，长腿翘臀，属实是个极品，怪不得被誉为“国民校草”。
“你喜欢衡生。”
一道冷冷清清的声音响起，不带温度，是陈述的语气。
穆黎匆忙转头，薛灵眼神纯净，没有掺杂一丝杂质。
她能对所有人说谎，包括自己，面对这样一双眸子，穆黎却没有想要掩饰的念头了，轻轻地点了下头。
“没跟他说吗？”薛灵依旧表情淡然地坐在那里，不是建议，不是询问，只像说着一道平常的事情。
穆黎摆摆头。
现在是什么情况？难道她对韩衡生情意未变，想要……
“不会后悔吗？从高中到现在。”
穆黎诧然一惊，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女人。
她怎么知道？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怎么猜到的？”
“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薛灵轻轻地说了句话，眼神投向了窗外的男人。
穆黎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隐隐感觉自己也像是猜到了什么：“你喜欢他？”
薛灵一言不发。
气氛骤然冷下来。
过了许久，就在她以为即将陷入永久死静的时候，一句话如落地惊雷般落在她的耳朵里。
“十年。我也不知道算什么。”
穆黎的内心就像是如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久久难以平静。看不出薛灵整个人淡淡的，感情却藏的这么深。
所以，还真是如高中所传的那样，薛灵和韩衡生是两情相悦，出于家庭原因，迫不得已分手了。
她捏紧手中的餐具，目光呆滞地看向窗外的人。
韩衡生和宋锦臣进来的时候，菜刚好上齐，穆黎依旧眼神放空，失魂落魄地坐在那里。
“你怎么这副表情？”宋锦臣问。
“没什么。”穆黎收起惊讶的表情，拿着刀叉开始享用美食，可平时看起来诱人多汁的肥美肋排，现在尝起来是食不下咽，穆黎将刀叉往旁边一放。
听到旁边叮铃哐当的两道响，韩衡生看她。
穆黎心尖酸涩难忍，擦着韩衡生的长腿挤了出去，“我先回去了。”
怎么就出去一趟，回来就这样了？
韩衡生不明所以，拿起车钥匙追奔出去。
两人走后，包厢内气氛微妙。
薛灵目光冷淡地看他。
这个眼神似曾相识，宋锦臣联想到刚才在停车场里他搂着另一个女人时，薛灵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他，孤高冷然，仿佛是看两个毫不相干的人。
他莫名觉得呼吸不畅，干脆转坐到对面。
人走茶凉，两个高脚酒杯碍眼地摆在桌面上。他扫了一眼，按铃想叫服务员来收。
两个酒杯均放在餐具的左边，盛着残存的红酒。
宋锦臣有些纳闷：这两只酒杯左右看着不太顺眼，到底是哪里奇怪？
他若有所思地拿起右边的酒杯细细打量，晃眼间，似乎瞥见一抹淡粉色。
他将杯身缓缓一转。
那只本该属于韩衡生的酒杯边沿上，浅浅沾着半个藕粉色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