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逃亡的张末
在这期间,妈妈瞒着我和父亲做了一件丧尽天良的事情——和张泽逃亡的大儿子张末有关。
在襄关。
“水陆輨毂,商贾辐辏,繁盛甲于全境”,明清时期这里商业高度繁荣,有“小上海”之称,它脊倚群山,面临丹江,西接秦川,南通鄂渚,只是现在看来,除了群山以怀抱的半现代半复古的建筑外,这地界已经看不到丝毫的生命力。在县城的西北角安身立命,也是三省交界的地方,最黑暗时也成了三不管的地界。
一九九七年初,大街上响起鞭炮声,惊醒了躲在襄关镇“平浪宫”戏台里的张末。也难怪,像他这样天为被地为床的逃犯,十年如一日的睡不好觉。他是从郧县逃窜回来的,听说父亲入了牢狱,心想回来看看。
但也只见到了我的母亲,和失了智的玮玮。
张末手足无措,大声的吼道:“好生生的一个家,怎么过成了这样?”
妈妈不敢说话,低着头说着都怪我,而后任由他怎么喊叫。
闹了半个钟,他才平静下来。低着头去地窖里拿了一瓶酒,灌了两口,与母亲讨论了一件他刚刚想出来的计划,得到了母亲肯定的答复后就走了。临走,母亲塞给他了一笔钱。
泰安街通到古镇街的一个小道子里有一个宾馆,他熟悉这里的每一个角落的作用:每天晚上十一点之后,都会有三三两两的女人开始陆续往这边靠,也有些站在巷口和巷尾。张末说过找到一个地方最肮脏的角落时,都得从娼妓入手。
他又回到“平浪宫”的戏台上,待到差不多十点,翻出宫墙,一路畏畏缩缩的来到这条巷子口,打头的这个小姐,人们都叫她春姐。春姐招手拦上了张末:“玩不玩,小哥。”显然他没有认出来这个胡子拉碴的男人是谁。
“再看看。”
张末这句再看看确实伤到了春姐的心。
“小鳖子,什么玩意儿。”她啐了一口在地上。
张末也没有理会她,顺着巷子一直往里走,装腔作势一直正眼直视前方,却用余光轻瞟周边的各种女人,逛了一通,却没发现自己中意的。只是他越想越不对,自己不是来找娼妓的,他是为了顺着娼妓去办事儿的。想着,便又拐了回去,穿过巷子,走到春姐的旁边:“走呗。”
“你不是要再看看吗?”
“还看个球啊,就你。”
“你身上钱够吗?”
“来的都是客,我来了我能带不够钱吗?”
春姐发现这是个难缠的主,不过既然是做生意,也就不嫌弃是好的坏的。道路九曲十八弯,春姐领着他来到镇子深处的一个村子里,随处弥漫的炮仗味,却是张末最喜欢的。
“你们怎么正月十五还开张啊。这么缺钱?”
“你这人有病吧。”
“有病?”张末自嘲的笑了出声,“我他妈还能不知道自己有病,没病能找你啊?”
“到了。”是个一层的平房,春姐指了指最里面的那个屋子,“往里面去,人在里面等你。”
“不是你陪我睡啊?”
“给你找了个更年轻的,钱给我就行了。”
“老子不要年轻的,就要你。”
“差不多得了,抓紧玩,结束了就滚。”
春姐把手摊开,示意要张末付钱。
“不是你我不给钱的。”
“有人要吃霸王餐了!”春姐扯着嗓门对着房里大喊。
一时间,从各个房间窜出来几个手持棍棒的大汉。
张末呆在原地了,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一开始就钻进了她的圈套里。
“我不玩了还不行吗?”
“来了,就没有说不玩这一说法。”春姐还是指了指最后面的那个门,“25块钱,钱交了直接进去玩,不然你不可能完整的出这个屋子。”
张末摸出来25块钱,扔给春姐,故作镇定的往她指的那个房间里去。
“套子在抽屉里。”
春姐挥挥手,示意让人们都进各自的屋里去。
房间的摆设很简单,一张床一个床头柜,都是很破旧的,木头看起来都要朽掉了。
床边坐着一个女孩子,看起来很年轻,在黑暗中张末也分辨不出她的年龄。
“大哥从哪儿来的?”倒是这个女孩子先开口了。
“不都是从娘胎里来的。”
“大哥说话真幽默。”
“你多大啊?”
“十八。”
“让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有十八岁。”说着,张末就扑了上去,挠得这女孩咯咯直笑。
“呦,皮肤可真滑啊。”张末在她肚子上狠狠的摸了一把,接着低声说了句:“可惜了。”
“可惜什么?有什么好可惜的。”女孩不解。
“你不是本地人吧?”
“我从湖北那边过来的。”
“这大过年的你也不回去。”
“过完年刚来。”
“那你比我好过,我连年都没过好。”
“快点吧大哥,要不一会儿春姐又要来骂人了。”
“急什么。”说着,张末点了根烟,走到房门口,朝着大厅喊:“有人没有?给我换一个!”
听到这话,女孩突然急了:“大哥,你可别这样,是我哪儿不好吗?让大哥没看中。”
“闭嘴。”张末脸一下黑了起来。
“吵吵什么啊!”这儿来了一男的,是刚才手持棍棒中的一个,“能玩不能?不能玩就走,钱不退啊。”
“玩不玩的,后面再说,钱不钱的也无所谓。聊聊?”说完,张末把门关上,搭着这男人的肩膀就走到了房子的楼梯拐角。
“就这种女孩,有货源吗?”张末看着这人的脸色突变,赶忙补上了一句,“您别误会啊,我呢,想给我弟弟买个媳妇,什么样子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干净点,能生个正常的娃。”
“那你找人贩子啊,需要的话我给你指条路。”
“哎,犯得着冒着那种风险,那天打五雷轰的,我就是给弟弟买个媳妇,您跟我亲家谈,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多出来的就是您的。”
“你弟弟的情况呢?”
张末在脑袋上比划了一下,撒了谎:“急性脑膜炎,小时候烧糊涂了。别人不介意就行。”
“这我得跟春姐说,啥时候给你信,在哪儿给你信?”
“现在正月十五,二月二龙抬头,我再过来找您。”张末想了想,“我给你个地址,二月二我还没来的话,你去这个地址找廖情,她会跟你谈。”
那男人点点头,瞥了眼少女的房间:“还做吗?”
张末摆摆手:“当我请您的。”
说完,男人进了房门,张末便径直出了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