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再开始新的生活
我们在大江大河中漂泊了三天三夜，我又回到了熟悉的小城里。因为回家没有通知父母，他们见到我的时候都是异常的惊讶。
“怎么不讲一声就回来了？不过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父亲要接我的行李包，却发现我什么都没带，但也发现了我身后的冯先生，“这位是？”
“冯女士。”我向父亲介绍道。
“生的真俊朗啊。”父亲赶忙请她进了房门，“先坐着，我去给你们沏茶，路途辛苦了。”
“玮玮怎么样了？”
父亲叹了一口气：“房间里躺着呢。”
我立刻起身去到房里，看着玮玮头上扎着绷带，两眼无神的看着天花板。他眼珠子转到我脸上，也不说一句话，他好像已经不认识我了……
“被社会青年戳破了头，到现在一句话也不说，医生讲大概会影响一生。”父亲无力地站在房门前，“每天家里都得有个人看着他。他妈现在去奔走打官司去了，伤害玮玮的人是抓起来了，但是那边拒不认罪。”
“去平原的大医院里，兴许还有救。”
“没用，李敬然从平原找了大医院的医生过来会诊。手术也做了，这就是他们最后得出的结论。”
“为什么？为什么与我所在乎的人最后都没有一个好的下场？”我黯然神伤。
“这跟你没有关系，暮年。”父亲一直在叹气，“人生嘛，总是意外频发，没有人是一帆风顺的。人生如戏，我唱了那么多年的戏，戏里戏外的角儿们都是悲惨的。我们得接受人生的悲惨。”说着，我听到了父亲点点的抽泣声，转过头，他正掩着面。
“是因为找不到证据吗？”
“那几个人互相佐证，有理有据。关键是有一个人有不在场证明，不在场的人证明了其他人当时正与他在一起，就变相的证明了其他人也不在场。没抓住现行，一切都是推测。但是那些人常常出没在这附近抢劫中小学生，是所有人都这么说的。”
听到这儿，冯先生凑到我跟前，对我说：“需要我帮忙吗？”
我吃惊的看着他，摇摇头。
我本身就接受不了她当初在大漠的做法，回到平原我又怎么能同意呢，我只能告诉他：“相信警察。”
她嗤笑，不再说话。
父亲在我们说话间起身去了卧室，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封信：“平原寄来的，小贾。”
“这么厚，写了多少字啊。”
我独自一个人走到窗边，依着看完了她寄来的二十页纸。大概有一万多字，整个篇幅都在安慰我。是啊，人总要死的，逝去的人已经无法回到自己的身边，还在世的人便要珍惜还在世的时间。
此这封信后，我与贾又铭又恢复了通信，一直到她大学毕业。
当天下午，我去时玉的坟前做祭奠，遇上了另外的一个男人。
他与时玉有几分相像，与他攀谈得知他是时玉在西京做医生的哥哥，名叫时文。
我们面对着时玉的坟，都凝视着墓碑:“妹妹写信跟我讲过，你是一个很好的人。我对你的了解只有传闻里的一个好。”
“哥。”我低声唤道。
他转身与我对视，“我或许长你几岁，我也就接受了你这声哥吧。谢谢你还能来看看我妹妹，起码我不讨厌你。”
我把花放在时玉的坟前，与文哥道了一声珍重，就走了。
冯先生在山下等我，她不上来的原因是她见不得这么多的坟墓，这让她想起来当初在沙漠杀完人草草掩埋尸体的场景，她直言心里会很不适。
“你考虑好做什么工作了吗？”我问她。
“给我介绍一个杀猪宰羊的活就好。”
“给你开一家养殖屠宰场吧。”
“何必这么破费，给人打工就好。”
“让我好好想想。”我其实在回程的路上就在心里给冯先生规划好了她的生活——她离不开刀，那就如我刚才所说的，为她开一间养殖屠宰厂。她说过了，我是她唯一的朋友，那么我就得为她负责到底。
我与父亲商量了这个事情，父亲说一切都支持我。他还把那本当初说要还给李敬然的存折交还给了我。
“你没还给他吗？”
“他不要。说你会回来的，回来的时候再交给你。”
“他可真不在乎，这可是好几百万呢。”
“他最风光的时候，动辄就挣千万上亿，几乎垄断了平原的各种市场。他才看不上多少多少钱呢，他现在要的是权力。钱对于他这种见过大场面的人来说只是个数字而已。并且他也说了，这笔钱给他是不合法的，因为慧灵是叫慧灵吧？她遗嘱里说的很清楚了，你是这笔钱的合法继承人。”
我点点头：“那我去张罗屠宰场的事情了。”
“别急，李敬然让你先抽空去趟市里，他要见你。”
“那让他等着吧，我还不想见他。”说完我就走了。
父亲在我身后数落我的无礼，我自行叹了口气，摇摇头。
屠宰场在县里的大力支持下很快就建了起来，今天开张大吉。我邀请了很多之前的朋友、长辈前来捧场，只是为了让冯先生觉得这件事情我很重视，她这个朋友对我来说也很重要。
“这位女士的手法看起来很专业，是有点功夫在身上的。”
程副局长最后一个来，却是第一个开口夸奖的人。
“老领导，你夸出一朵花来还不如做点实事儿。逢年过节你们单位需要购进什么牛羊猪肉发给警员们做福利，就来这儿。促进促进我这儿的经济。”
“暮年，这可不合适吧？”他带着一点玩笑，说罢给我翻了个白眼，“你以后对我客气一点，我会考虑的。”
“嗨呀，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尊重你。我都尊称你为老领导了，这还不够啊？”
“我冲你这句老领导，我就先带头买一例猪后臀。够意思吧？”说完，他拍了拍我，然后去到冯先生的身边，比划着他要的部分。
程副局长带了这个头，其他的朋友也都争相来划他们要的部分。
算是我对冯先生有了个交代。
我在父亲的撺掇下，我没去找杨县长而是又重新去了文化局报到。日子就这么过着，玮玮情况也稳定了下来，只是还和以前一样，眼神呆滞，虽有行动能力，但智力好像没有了。说的难听一些，他现在和低能儿没有任何区别。
但是案子结了，屈打成招。可能是因为玮玮和李书记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凶手在强权下，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罪行。
“既然是他们干的，那么就算是屈打成招又怎么样？为了真相我们用一些手段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父亲说。
“可玮玮的以后怎么办？”我说。
“唉！”妈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医生说，把他带到儿时生活过的地方，或许能对他有些帮助。所以我还是决定带玮玮回襄关了。”
“听医生的。”我走过去，拥抱了自己的母亲，这是我第一次与她零距离的接触。在那一刻，我感受到了母亲的痛苦，不论是对于我的内疚，还是对于玮玮的悲伤，亦或是她对于世事不公的呐喊。
我就此封闭自己的内心，因为我害怕——我所在意的人一个个都痛苦不堪，一个个又离开人世。我把所有的原因都归结给我，我揽下了所有的一切在我的内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