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与张世严的瓜葛
李敬然支走了秘书,询问我家事如何了。我说明天一早大妈就下葬,他便嚷嚷要出院,必须要赶上老太太的葬礼。我拗不过他,便去值班室找来了医生,让医生来判断他现在的身体情况。
“李主任,在我个人的角度是不支持您出院的,您的身体健康有隐患,我希望您能配合我们再做一次检查,也是为了您好。”
“身体是我自己的,我知道现在自己的状态。”
“您的感官会受心情的影响,从而让您的判断失去偏差。您应该相信科学,检查一下吧,如果真的没问题,您可以出院。”
“要多久?”
“抽血化验,然后做个胸透。”
“为什么要胸透?”
“家属没告知吗?您的肺部有阴影。”
“那查,现在去查。”
在做完检查之后,医生在一起会诊讨论时,李敬然还是拉着我走了。
路上他告诉我:“不管我最后的结果是什么?肺炎也好,肺癌也好,我都会配合治疗,但是明天一早妈就要下葬,我作为女婿,不能不去。我这辈子斩断一切,都不可能斩断跟周家的关系。如果真的不幸,我是肺癌。这个事情你不能跟任何人说,直到瘫在床上,动不得的时候你再去告诉大家,我是得了绝症,这样大家可以少为我悲伤一阵子。那么就委屈你帮我一同承受了。”
“姐夫,你得好好活着,暮年还得报恩。”
“我不值得你报恩,你最该报恩的人已经死了。真的是善人短命啊。”
“慧灵姐也希望你好好活着的吧。”
“她也还在就好了。”
“对了,那张世严为什么要来闹葬礼?”
李敬然没有回答我,叹了口气,对开车的秘书说道:“先不去殡仪馆了,去我在汝南路的家。”
在李敬然之前住过的房子里,挂着一张道姑的画像,其艺术成分很高。
“这幅画是1983年,我刚认识慧灵的时候,请市文化局的老师画的,一个老艺术家。请他来我花了二十万,画完我很喜欢,又送了他二十万。但是他私下里,说慧灵不守佛、不守道,却来守着一个土财主。听起来是在骂慧灵,实际上带着我也骂了。我知道这个消息,就又把他约出来了,但是我没有提这个事情。我跟他说,这幅画我很喜欢,我还想让您来帮我画一幅。画什么呢?让他画出我的心。如果画的我称心如意,我给他一百万现金。如果没画对,我就让他在这个平原城晚节不保,当然这句话我没跟他说。最后他思索了很久,画出了一双女人的手,手里拿着政府的印章。他画对了,但我还是说他错了,最后我用女人把他的名声给搞臭了,因为我不允许一个跟我并没有见过几次面的人太了解我。”
“他现在人呢?”
“枪毙了。不过他被判死刑不是我本来设计的结局。杨启元帮我找了一个女孩,20岁,八年的医学院本硕连读已经两年了,但是没钱。那么一切就顺理成章了。当时我只想要两个人在街头亲热的那种照片,谁承想,玩到了床上。我相信到这里都是那个女孩自愿的。不过老艺术家,好像有什么特殊的癖好,他虐待、拘禁这个女孩。只是女孩忍了,没报警。等到我们把拍的照片,公之于众之后,著了标题:“艺术画·一树梨花压海棠”。后来那女孩子就出名了,她过来找到杨启元,说了他被虐待的事。在她被虐待、拘禁之前,她都觉得这个艺术家很有魅力,自己也很喜欢。但杨启元还是安排人带她报警了,说如果胜诉了,会得到一笔赔偿,敬然置业在暗地里给她做了后台,最后无比顺利,法院以流氓罪,非法拘禁罪,判了那艺术家死刑。市法院判的时候,我才知道这个事情,杨启元事前根本就没通知我。我也想不通他为什么要把一个他都不曾认识的人往死里整。说回杨启元,他和何俊生都是我做生意时的左膀右臂。八九年,这女孩毕业了,给张世严做情妇,其实没毕业的时候就做了张世严的情妇。那时候我在省土地厅做副厅长不过还没卸任市土地局长,张世严是副局长,跟人竞争要进局党组,跑来我家说情。刚好撞见你大妈来看周雯,妈看他拎着大包小包的,也没让他进门。有一点没跟你说,张世严的干妈,是你大妈亲妹妹,两家都认识,没让他进门是觉得太丢人了,意思就是,不去找我,而来找我女婿,是不是觉得咱家没人了,但妈没明说,把他训斥了一顿,让他走了。老爷子当时是省长,妈回去就跟老爷子讲了这个事儿。老爷子也把这个事儿当成个事儿了,电话直接打给我。省长都发话了,张世严进局党组那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不过第二天张世严和那女孩的艳照就被爆出来了。给妈和老爷子气的啊,在市常委会还没决定罢免张世严的时候就亲自打电话给市长,要求直接革了张世严的职,说影响太恶劣了。这事儿传到了张世严的耳朵里,他就说周老爷子不顾旧情,急着罢免他,说妈一直在背后当推手什么的。其实想一想就都是误会,但是他张世严犯错却不是误会。”
“这是他应该有的结局。”
“你什么时候认识他的?”
“去罗布泊探险的时候。”
“跟他同行的还有谁?”
“钟嘉欣。”
“钟嘉欣就是那个女的,看来是真感情啊。被革职之后还跑那么远去度蜜月。”
“感觉现在的他和当时遇见的时候不太一样。”
“那时候更沉稳是吧。”
“对啊。”
“去年他差点进了牢房,脱胎换骨了一样。”
“为什么?”
“给人介绍货源贩卖国家保护动物。”
“这罪应该不轻吧,这都还差点?”
“主犯没供他出来,也没证据。他们从新疆提货,到平原来交易,东西大都销售到国外。跟他接头联系的也是个平原人。”
“谁?”
“江彻。”
“喔。”我这才捋清楚当时在罗布泊他们的所作所为,“在罗布泊同行过。看得出来他们两个认识,江彻第二天就离开车队了,去了哪儿也不知道。”
“张世严小角色而已,经过去年的事情之后就更翻不了身了,下次遇见他不用客气。我想查他,怎么都查得出来。”
“江彻为什么不供他出来?”
“江彻嘛,黑道起家,大概是重义气吧。咬定了事情都是自己一手做的,责任一人担了。”
“真看不出来,当年在罗布泊的时候就属他事儿最多。”
“一天两天看不透一个人的。”
“是。”
“走吧,我们去殡仪馆,再见妈最后一面。”从这儿去殡仪馆要快两个小时的路程,我们要趁着天没亮,再去守好大妈火化前的最后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