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房所长
所长办公室内干净整洁，房所长身着89式的橄榄色警服，站立在办公桌前，正聚精会神地看着bp机里的短讯。
“报告！”
“进。”
“所长好。”
“快坐。”他把我迎到了办公桌边的木制板凳上，“县领导昨天找我谈话了，让我好好带着你。”
“我怎么会这么受领导重视。”
“你身份特殊啊。”房所长擦了一根火柴点着烟，“本来县里都不准备接收你，因为省委周副书记的事情。”
“讲实话，我都没见过我大爹。”
“见没见过不重要，有没有影响很重要。”
“所以我得走吗？”
“我都说了，我得好好带着你。我们所里户籍室负责人不是生孩子了吗，就没啥人手。嗐，其实本来就很缺人，我去局里报告，局里说要下来一批大学生，政府会统一分配。又过了几天，还是没信儿，我就去了一趟县委，然后领导就在说你的事情，具体卡在哪儿呢？卡在档案上你的生父周占养文革时期逃跑，让人去查，又查到了你父亲的亲生哥哥是已经落马的省委大领导，这让他们更头痛了。最后呢，是平原李敬然市长给你做的担保。有平原大学的介绍信，又有李市长的口头担保，他们才放心。我看这个事儿定了，我就把你要过来了。我跟你父亲还有周副书记是同乡，他们要年长我几岁，后来见面的少了。小时候我吃不起饭，全靠着你爷爷辈那一家接济。我也想报恩，但是呢，我在各个乡镇做了三十多年的警察，人家一直都在省会城市做个各机关的革委会主任，政府首长，党委书记，好像也不需要我做什么。于私，我是真不希望周副书记出这个事儿，于公呢，他实在不应该，是咎由自取。你现在跟着我了，工作上，我们就公对公，一是一，二是二。私下里，我就是你小叔，我家就住对面楼，中午跟我回去吃顿便饭。”
“我还工作没做完。”
他看了看墙上挂的时钟，上面显示十一点二十三分：“去搞完，下了班我在门口等你。”
房所长家住公安局家属院的红色六层大楼的二楼，客厅的窗户正对着派出所的大门。家里现在住着四口人，老婆、五女儿和长子。婶婶看起来要比他年轻一些，但房婶的年纪却比房叔大一些。他们一共生了七个孩子，有六个女孩一个儿子。目前有四个女儿已经嫁人了，五女儿刚刚大学毕业，工作安排在县公安局审计科，听说马上要出嫁了。儿子从军队退伍回来已经两年了，在县土地局上班。还有一女现在正在平原市区读医学院。
“这是我以前常跟你们提的周家，他是周家次子的儿子，但是是独孙，叫周暮年。”房所长让他的儿子给我倒了杯水，“暮年是哪一年的？”
“七三年的。”
“那你跟我儿子同岁，几月的？”
“三月的。”我也是随父亲到了平原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的出生年月日。
“来，旭波，这是你哥哥。”
“哥。”房所长的儿子向我点了点头，“您喝水。”
“太客气了，搞得我挺拘谨。”
“别拘谨，就像到自己家里一样，你们几个同龄人聊聊，我去看看饭好了没。”
第一次与他们见面，红火的围坐在一张桌子上。一家人对我热情招待，他们好似从没有把我当作客人一样，而是待我如这个家庭的成员。
十几天后，李敬然来信说，工作调去了省计划委员会任党组书记、主任。近期要来宛州做调研，顺便看看我。一共一周，市委的工作人员陪着他跑遍了宛州的所有区县，第四天来的我这里，午饭没有让工作人员安排，自己开车过来陪我吃了顿饭。
我问他：“你这属于降级？”
“什么降级，这是平调。组织准备给我加担子，我现在啊，是一个锻炼期。我今年44岁，正厅。顺利的话至少还能再干十五年。”
“看来何总说的没错，您是很适合这条路的。”
“在他嘴里啊，哪条路都适合我。你怎么样？这县城可还好？”
“挺好啊。”
“怪我，我应该把你留在平原市区的，让你跑这么远。就是那个群众闹事，把你的事儿给耽误了，连送你都没来得及。”
“小地方适合我，去哪儿都是几步路。平原太大了，我不喜欢。”
“怎么调你去了派出所？跟你学的专业差了很多啊。”
“就有一叔叔，跟我爸还有大爹是同乡，派出所所长，对我的事情还挺上心的。”
“叫什么？”
“房玉峰。”
李敬然摇摇头表示说不认识：“他工作怎么样？”
“工作一直都很好，都快六十岁了，在各个乡镇做了快三十年的指导员和所长。”
“二十多年快三十年的副科？”李敬然夹了一块牛肉，边嚼边说，“是他没有晋升条件呢？还是这个县里的晋升制度有问题？”
“这个你也管吗？”
“这不是我管理的范畴之内，但是跟我现在的工作也有关系。人口大省要发展，制度很重要。并且，不归我管的事情我就不过问？那我这一趟就白来了。”
“最好别白来。”我俩相视一笑，不再言语，匆忙地吃完这顿饭。
午后，他去了县政府招待所，我回了派出所宿舍。看到吴哥也在，他神神秘秘的打量了我，说：“省里是不是来领导了？”
“我怎么知道。”
“还装？你就不会装糊涂，我都看到省里的车来接你了。什么亲戚？”
“姐夫。”
“啥官？大吗？”
“我哪知道，我又没这概念。”
“省里来的，应该怎么都会比县官大吧。难怪房所长对你这么好。”
我打了哈哈，这个话题就过去了。
一周后，突然传来了房所长要高升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