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一次去爱
这个女人就住在我的隔壁。与我一样,她也是每晚深夜才回来,我们总会在深夜相遇,但每次都是我急匆匆的躲开她,回到房间里,然后因为她而彻夜难眠。
我没有这么的被女人冲击过,从前做乞丐没有想过这些,来了这儿,我才知道自己该怎么活人,遇到她,我也才明白我也有这方面的感情,但似乎她对我来说更像是青春期无以名状的怦动。回想起之前精英口中的女人也不过只是我内心深处立场于感激的一道只能看到但触摸不到的光。而结结实实坠落在我心里的,是这个在小镇子里相遇的女人。
她不管在何时都是一身旗袍的装扮,迈着优雅的步子,脸上的每一个表情都好像在诱骗世人去爱她。
悄然入秋,夜色难耐。我踏出自己的房门,轻轻来到女人房前,伸出手,却不敢敲门,步履踌躇在门口。笨拙地将头贴着房门听里面的动静,可是房里和外面一样,静悄悄的。我只得回到自己的房间,可心里还是想着她,哪怕去跟她说句话也好啊。最后,我还是回到了女人的房前,轻轻的敲了三下门,没人回应,索性用了点力,还是没人回应。我转身要走,却看到女人一步一步的从楼梯上来,步伐轻盈听不到丝毫的响动。
我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先开了口:“这么晚?”
女人没有理会我,径直走到自己房门口,用钥匙打开房门,对我一笑,什么话也没说,自己进了房间。我这辈子最难忘怀的便是这一笑,容颜刻在我脑海里,直到生命终结的前一刻还在重复闪过。
房间门大开着,我却在门外举步维艰。
“怎么不进来?”女人呼唤着我。
这一句竟缓过了我所有的踌躇。
房间里布置很简单,一桌两椅,一个茶壶两个茶杯,剩下就是一张床。
她背对着我,说:“新来的吗?”
我点头。
她看不到我的回应,便转过身来,继续对我说:“五块钱,做什么都行。”
我这才确定了女人的身份。在乞丐的年月里,我从与我为伍之人口中听到过她们的故事,或许他们真的和那些女人有过什么,也或许是他们为了向同伴炫耀而编了许多与这类女人风流往事,起初是一人说,而后百人说。我那时想,自己和他们难同路,我就没有过这样的故事。后来我才想明白,是我不愿意去编纂一个不存在的故事罢了,但我的脑海里却时常对她们幻想。
不过我还记得一个老乞丐说,风尘女子都是性情中人。但什么是性情中人,我此时的认知还拿不准。
听她说罢,我摸了摸口袋,掏出三十块,放在她的桌子前,这是我的全部身家。
她说:“这太多了。”说完,就把桌子上的钱推到我这边。
我又将钱推回去:“不用做什么,每天你出工回来陪我坐着聊聊天就好,你看这三十块够多久,时间到了再向我要就好。”
女人这才点头将钱收了起来,看起来却很是不解我的举动。
这天我一直盯着女人的眼睛,前半夜相望无话。后半夜,我难忍心里翻腾的野火。
“我们做朋友,可以吗?”我看着女人,“我们或许可以做亲吻拥抱的朋友,互相陪伴的朋友。”
她愣在原地:“亲吻?哪有人愿意亲我。”
我笨拙地靠近她:“我想要亲吻你。”
她眼里含着泪,深吸了一口气,嘴角复杂地起落:“我试试吧,已经是烂人一个了。”
说罢,她的嘴唇慢慢向我贴近,我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呆呆地看着她一点点接近我。
那一瞬间,只觉一阵柔软地触感从嘴巴传递到全身,随后打了一个颤,下半身涌出精气,困意逐渐来袭。
“我可不可以抱着你睡。”我顺势依缩在女人的怀里,昏沉的睡意包裹了两人,我睡的出乎意料般的安稳,这让我想起了在慧灵车上的那个梦,这种安稳的感觉与被俘时架在猎手肩膀时的感觉别无二样。
日复一日,我和女人一直保持着如此“朋友”的关系。
甚至我都不知道这个女人叫什么,到现在为止还是用“你”来开头与她的对话,不是我不愿知道她的姓名,只是我每次询问,她总是说:“你我露水情缘,没必要知根知底,记住我的样子就行了,彼此叫什么,过去是什么样的,都没必要知道。”
在这些年月里,女人给我一把自己房门的钥匙,要我退掉自己的房子,搬过来和她一起住,不过是我来付房钱。我当然答应,仅仅只是也提出不让她带客回来。我们两人每晚亲吻拥抱入眠,一直遵守着当初所承诺的那样。
她很细心的照顾着我的生活起居,她很会讨男人欢心,每天从店里回来都会有宵夜吃,睡之前也都会给我按摩腰背,我的身体也比以前更健壮和结实了,再也不像之前的皮包骨头,这都是她的功劳。
我跟她说我爱她,她点点头,说这样的生活挺好的。她对我照顾入微,我当然也要回报她。
她喜欢穿旗袍,我便去了镇子里的布匹店,想给她挑一块好的料子。
“我想做件旗袍,有没有好点的布料。”
经营布料店的库尔班大叔乜斜地看着我:“旗袍的料子只卖给一个人,没有多余的。”
我承认:“我也是买给她的。”
他耸耸肩,笑着说:“你个怂娃子,我这儿有最好的布,她看了好几次没舍得买,你买嘛!你有这个钱你就买嘛。”
我问:“一块布,能卖多少钱?”
他把手一摊:“她一次才多少钱?我这块布她至少得干七八次才买得起。我曾经跟她说,她跟我有那么七八次,我就把这匹给她嘛,她拒绝了,怎么?你要献这个殷勤?”
我呼了口气,强压着心里的火气,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我不是献殷勤,我这是爱情。”
他笑出了声:“爱情?我看你脑子是傻掉了,整个镇子的男人都玩过的女人,到你这儿是爱情了。”他啐了口唾沫在地上,“四十块”
他话还没说完,我便一脚踢倒了了他挂布料的竹架子。
他嘿了一声,似乎是没有暴脾气,只是轻轻地指着我说:“行嘛,我不跟你这后生子计较,你说是爱情就是爱情。不管是不是爱情嘛,都是四十块。你拿钱我给货。”
我从口袋里拿出二十块,拍在桌子上:“我这里只能给你二十块,后面我还要去裁缝铺,哪儿哪儿都要钱。”
他拿起我给的这些钱,数了数:“二十块,我就给你割二十块的料。”
我说:“那怎么够做。”
他弯腰从地上抬起了一个箱子,箱子里是一些剪碎的布料,他抓起一把放在我面前,说:“不够做我教你,我搭给你一些别的布的边角料,反正也要扔的,你选几个颜色搭配一下嘛,你像旗袍的领子,袖口啊,内衬的边边啊,你用别的布封嘛。”说着,他皱起眉头,把箱子又放回脚底下,从玻璃柜中拿出那匹上好的布料,才又说,“算咧算咧,我算你赊账啊。后面给我补上。”
我拒绝了,我只割了二十块的好料子,然后挑了一些边角料,就走了。
第七个月底我晚工结束,领着刚收的薪酬,在路上买了两瓶好酒,准备回去和女人一起品尝。顺路又去取了一周前在裁缝铺给女人定制的旗袍。
当晚我走到房间门口,隐隐约约听到屋里传来女人助兴的声音,我心里清楚,她违背了我们之间的约定,我将此视为对我的背叛。我想要去撞开房门,当着她和顾客的面将她羞辱一番,但我始终跨不出那一步。
我走的远远的,用衣服把自己包裹起来,让自己听不到屋内的声响。就这样静静地在这条走廊的尽头一直等到那个男人从房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