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只是想护着你罢了
随着血迹滴落,小桌之上虽凌乱狼藉,可到底还是安静了下来。
昭王倾着身子,撑在桌边大口大口的喘息着,面上血色尽消,宛若濒死的鱼。
洪康安心提到了嗓子眼,忙招了随行太医,“快!快给王爷服药!”
昭王再也抗拒不得,太医忙上前喂药,洪康安小心地服侍着喂水,再有太医把脉下针,虽急切却也不见慌乱。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小桌对面的景象还在被眼前的手遮掩着,郁池樾理智回拢,听着对桌的惊呼他心底提起担忧,垂眸的一瞬又瞧见了桌上的血迹。
他有些诧异的侧身看去,封梵音神色如常地收回手,手心处扎了三两块琉璃碎片,大小皆有,怪不得血流如注。
她侧身抬眸又看了看那张脸,见他的脸并未伤着,也算满意了些。
郁池樾看着她那扫视的目光,又看了看她那满是血迹的手,忽而有些心惊,惊诧还未从心底散去,便见她微微蹙着眉,随手摘掉了碎片,又撩起裙摆肆意抹了把血迹,可伤口太深,一息抹干净下一息便又涌了出来
他看得血气上涌,无力闭了闭眼,拿出袖中帕子拉过她的手,一开口语调硬邦邦的。
“用不着你来挡,本侯不是傻子,会躲开。”
封梵音不记得自己走火入魔之时可否受了外伤,总之在记忆中她几乎未曾受过外伤,此番挡了一下,竟这么疼。
她语调不耐。
“很疼,你少说些话吧。”
垂首盯着自己不停涌血的手心,她有些后悔没拿旁的东西去挡。
郁池樾想着她那不拘又规矩的性子,会那般深情的看着他,可哪怕同躺一张床榻也不见她设计勾引
心下了然,她如此气恼,想必是对此番本能般护着他的作为,有些不好意思。
他忽而觉得这个女人的心机,直白得也不讨人厌,没再说什么,为她包扎了伤口。
“王爷,你们”
“天哪!你的脸”
人墙破开了一处口子,苏诗妤和郁池冉正欲靠近便瞧见了这般混乱的场景,皆是心下一惊。
苏诗妤的眼神扫过郁池樾为封梵音包扎的手,她微不可察地拧起了眉。
他对她的心思她一览了然,他是何等性情,她亦是清清楚楚,他哪里是会做这等琐事的人,更莫说是为了一个不甚熟稔的女人而做。
昭王身故,她必要借他的势才能稳住苏家,还有西平侯府那捏阿冉婚事的王夫人
她要能在他心里依然有分量。
可这个女人
郁池冉惊得瞪大了眼睛,三步并做两步就跑到了封梵音跟前儿,“你的脸我二哥打你了?”
封梵音:嗯?
郁池樾坐在封梵音右侧,自是一直未曾看见她脸也受了伤,此时乍然听闻郁池冉的话,一时不知是该心惊温隋霄的脸被伤了还是气郁池冉这番话。
他哼笑了两声,挣扎之下“你当真瞧得起你二哥。”
说罢抬手抚上封梵音的肩,让她转了过身,亦见到了她脸颊之上的那道伤口。
封梵音眉心蹙得更深了,外伤也便罢了,竟还伤了脸,她微眯着眼抬手便要去摸。
郁池樾极快地隔开了她的手,面上平淡的情绪几欲破裂,一开口语带反讽,甚至几不可闻地混杂了几分恼怒。
“如此能挡,不是有两只手,怎的只见分我一只?”
封梵音最喜这张脸上的鲜活气,见他恼怒,她忽而笑了笑,似真似假般开口。
“只是想护着你罢了。”
郁池樾被她眼底情愫恍得一怔。
这般对视尽数落入了苏诗妤的眼。
“还不回去上药,小心留了疤!”郁池冉说罢瞪了郁池樾一眼,“二哥瞧了有什么用,难不成能把她脸上的伤瞧没了吗?”
郁池樾难得被噎,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能说出话来。
苏诗妤眉心愁绪就未曾散开,看着封梵音面上的伤,开口道:“娘子回去小心处理一下伤口吧。”
封梵音点点头正欲起身,昭王缓了过来朝她道:“是本王的不是,累得姑娘受了此番罪。”说罢又看向苏诗妤,“有劳王妃带这位娘子找太医瞧瞧。”
“伤了人,再道歉,便可当事儿过了,昭王当真是深谙此道。”
郁池樾声音不喜不怒,眼眸深黯,唇边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没有一点儿想要放过昭王的意思。
只是不知他是在说苏诗妤被泼酒一事,还是温隋霄被扎伤一事。
苏诗妤颇为担忧地看了昭王一眼,只这一眼便抚平了昭王涌起的怒气,他笑着拍了拍了她的手。
“去吧,该发的怒也发了,不会再有事。”
苏诗妤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知晓自己拦不住,遂点了点头。
郁池冉知晓女子的脸有多重要,受了伤若不仔细着怕是得毁了容,这如何了得!
她忙拉了封梵音起身。
“王爷有太医,咱们去回去瞧瞧!”
“娘子面上的伤还是有些深,外伤并未有旁的法子,还是得细细涂药才好。
“此乃宫中秘药,先涂药膏防着伤处红肿,再上药粉便可生肌愈合,待伤口完全愈合,便可用药粉混水调和敷在伤处,也可把疤痕去掉七八分。”
太医说完合上药箱,留下几罐药便朝苏诗妤告退了。
苏诗妤点头,“秋棠,好生送太医出去。”
秋棠颔首:“是。”
安嬷嬷忙上前掀起帐帘,又朝着太医细细道谢了一番还送上不少赏银。
她本在帐群歇着,谁知便听得品书急急禀报说是温娘子伤了脸,她差点没直接从榻上跳起来,赶到主帐之时一肚子的话在瞧见苏诗妤的一瞬,被尽数堵了回去。
现下更是插不上一句话。
封梵音就着小面铜镜,拿着绑了干净棉布的簪子沾了药水擦着面上伤处,对帐内众人的神思自是顾不上多理会的。
郁池冉见她动作粗鲁,好似不知疼一般,不由得打了寒颤。
“你是当真能忍的,莫不是我郁家人克你,怎的与谁在一块儿你都能伤着。”
她向来说话嘴上都是没个把门的,现下说这些亦是顺口得很,且并无他意。
苏诗妤听得这话也只是无奈笑了笑,拿起桌上的药膏,而后又看向帐内的安嬷嬷和品书品竹。
“你们下去吧,本王妃会亲自给她上药。”
她这话说得很是奇怪,怎么着也不能是她这个亲王妃给一个民女上药。
可安嬷嬷却不能置喙,她担忧地朝封梵音看去一眼,还是开口道。
“是,老奴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