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侮辱’心上人的意味
申时正。
郁池樾睁开眼睛，转了转撑额角撑得僵麻的手腕，侧头看向屏风后床榻上睡得香甜，且根本没翻动过的身影，没由来的生出些无力之感。
哪有自己占了床榻，让主君坐着歇息的道理？
看来安嬷嬷所教，是被人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
他收回目光起身掀开帐帘，长风快步走近。
“主君。”
“她那两个小丫鬟呢？”
长风颔首：“回禀主君，品书品竹说是缺了些面粉和调味的茱萸，便前去领了，刚刚离开不久。”
郁池樾有些犯难地点了点头，放下帘子又转身进了帐子。
看着床榻上的身影，抬了抬手，到底还是上前在封梵音肩上推了一把。
下一瞬封梵音猛然睁开眼，感受并无杀气才不紧不慢地撑起身转而朝他看去，语调散漫。
“主君，有事？”
寝衣本就宽松单薄，她一转身衣襟松散了大半，那心衣难以裹挟的圆挺从上而下几乎可以窥见半程。
郁池樾沉着脸挪开了视线，声音都冷了不少。
“起身梳洗，晚间随本侯赴宴。”
封梵音并未多言，打着哈欠点头下榻，越过郁池樾，随意套上一件外衫转身便掀起了帘子。
眯着眼看向不远处的两位门神，“品竹品书呢？”
长风又把刚才的话复述了一遍。
封梵音淡淡‘嗯’了一声，转身走向帐子后头的水缸，提了一桶水才重新进了帐，语调不冷不热。
“主君，水好了。”
郁池樾何曾见过这样的女人，一点儿也不骄矜，做事更是毫无规矩间多了几分利落，一时之间委实难以适应，可不待他继续适应，封梵音那头已然在两个面盆架上的盆里倒上了水。
“主君，请。”
话音一落，直接丢了一块干净的帕子进身旁的盆里，自己也自顾自地擦起了脸。
郁池樾看着她的背影，沉默良久。
一时之间竟想不明白这女人是为了引他注意这才特立独行，还是原本就如此特立独行。
她见了诗妤，亦明白安嬷嬷所教为何，可她在他面前‘装模作样’的时间，加起来怕是一个时辰都没有。
学了如何做另一个人，偏偏本性难以抑制，看向他时又是那般眼神
封梵音哪里能想得到他心里的弯弯绕绕，也不管他，梳洗完转身越过他时，还疑惑地在他面前抬手晃了晃，眼底笑意明晃晃的。
“主君这是在愣什么？”
说罢根本不曾在他跟前儿多停留一息，错身便前往妆奁落座。
她从未在他面上见过如此时时冷厉，一板一眼的神情，他从来不是这等性子。
可他这弟弟，倒当真是‘少年老成’，说话做事是皆是毫无意趣，宛若高岭之雪莲，冰寒且难以触及，就连面对心上人苏诗妤都能克制如斯。
她这个赝品，又何必在他面前扮什么像。
帐内水声响起，封梵音却看着面前的脂粉犯了难，拧着眉看了半晌转而又朝郁池樾问道：“主君，不上妆可行？”
郁池樾亦是拧眉看了过来，语气很是疑惑无奈，其间不乏急眼。
“你怎的用膳时不问本侯该夹几筷，就寝的时候不问本侯该不该翻身？”
封梵音看着他那张现下多了些鲜活气的脸，一点儿也不恼，只耸了耸肩，如实道：“安嬷嬷说，若有拿不定主意的事儿，必得问过主君。”
郁池樾被这话一噎，又沉默了半晌。
“随你吧。”
离酉时末的宴席还有一个半时辰。
今夜的宴席并未有各家长辈在场，自是松范些，可此次宴席是太子及太子妃所办，也不能松范太过。
宴席前一个时辰填饱肚子也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儿，也是怕宴席上饿了所食过多，再更衣个没完惹人笑话。
西平侯府主账前摆了一个不大的圆桌，郁池冉扫了一圈桌上的膳食，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算你们有点儿长进，倒是能看了。”
郁池樾和封梵音两人却是早一前一后拿起银箸夹起菜来了。
品竹品书两个小丫头虽不是特意为郁池冉所做的饭食，可得了她这句夸赞，还是暗暗有些高兴的。
随着夜幕逐渐落下，宴席也要开了。
一走出西平侯府帐群，封梵音便被郁池樾倐尔伸手揽住腰拉了回去，发髻上的步摇随着身子甩动砸到脸上，他这动作属实粗鲁。
封梵音面无表情地垂眸看了看自己腰间那骨节分明的手，又侧身抬眸朝那脸看去一眼。
那张熟悉的脸，现下冷冰冰得很是一本正经，好似手里揽的是一块铁盾。
她不由得想到若他还活着，照他如今二十七的年岁，会不会揽着她的腰，再故作镇定地偷偷红了耳尖。
当年若不是发现他会耳尖红，她怕是还当真会被他那侃然正色的模样骗了过去。
郁池樾垂眸瞥见她含笑的眼眸，不由想到是否自己所为让她得了逞？
他面若寻常，声音低沉冷冽。
“你很得意？”
封梵音循声对上他的视线，眼底浓情不减，面对他的坏脾气，一开口语调里甚至带了几分纵容的意味。
“妾身不敢。”
“呵。”郁池樾讥讽地轻笑一声，不愿再把心思放在琢磨她的心思之上。
“日后本侯带你出府，便做这副装扮。”
闻言，封梵音意味深长地朝他看去一眼。
今日她除了身上的上衣下裳、绣鞋是安嬷嬷所配之外，其余都偷了懒。
腰间并无禁步香包，颈上并无项圈璎珞，发髻更是她随手拿了一根素白玉簪随手挽起的，若不是郁池冉说她‘寒酸’，发上那根串金珠流苏步摇她也是懒得簪的。
更莫说她现下面上毫无脂粉，没了遮掩，与苏诗妤自然就少了几分相像。
难得他算是想明白了，要她这个杀猪女刻意扮作昭王妃的模样，免不得有了那么一丝若有似无，‘侮辱’心上人的意味。
她似笑非笑地答话。
“是，妾身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