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祛毒救人少年道士
姜封松开手掌，任由这尸妖瘫软落地。
但即使是全身骨骼近乎崩碎，尸妖依旧不断在地上扭动挣扎着。
妖力渗透而出，干瘪皱缩但却无比坚韧的表皮上，不断生长延长的黄毛寸寸抖动。
越发突出的獠牙大嘴上，甚至生出了数道长胡须。
半似人尸半似妖物的怪物，正在一点点的向着妖物那一侧转化。
破碎的骨骼噼啪作响，竟是在莫名力量的支撑下快速拼接、恢复着。
对于眼前这种情况，姜封并没有感觉到丝毫意外。
这尸怪在妖力的支撑下，生命力可是相当顽强的，尤其是在背后有人操控的时候。
一年前的青叶寺惨案时，他早已亲眼见证过这一点。
而这一年来不断追查炼制尸妖的幕后黑手，处理这种怪物对于姜封而言，也早已不是一次两次了。
只不过收集到的线索都是零零散散的，一直没能真正找到突破口罢了。
根据姜封自行总结的经验，若以蛮力碎掉这怪物的全身骨骼，它想要凭本能释放妖力修复躯体，整个过程至少也需要十到二十分钟。
而想要真正杀死一头炼制成型的尸妖，就得先将化入其体内的妖丹之力，彻底抽取或者强行驱散掉才行。
这个过程，至少也得全神贯注几个小时。
否则即使是强行撕开表皮、敲碎筋骨、斩断四肢与头颅，一段时间后，这尸妖也能再度恢复如初。
更何况此时战场位于城镇之中，如果这样做，则极有可能造成尸毒污染外溢。
一旦空气中的尸毒浓度过高，那么还有可能爆发一场波及数十，甚至上百人的集体尸变。
这也是尸妖可以被轻易击败，但却很难被杀死的原因。
姜封倒是能够慢慢来，但那两个受伤的治安员就不行了。
他们被尸妖所伤中了尸毒，如果及时施救，应该还来得及活命。
下狠手震碎其骨骼，趁它恢复的间隙帮治安员解毒，回头再慢慢收拾这只尸妖。
这是姜封原本的计划，但此时回头看向街巷之外，他注意到解毒救人的工作，好像已经有人在替他做了。
“道士……超凶，可怕，小夜要被降妖除魔了，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腰包里的手机轻轻一震，瑟瑟发抖的少女声随之在姜封意识中响起。
回头看那果然一身玄色道服，姜封眼底下意识闪过了一丝警惕。
但再仔细观察后却发现，这少年道士一身古式道袍，袖摆稍宽，三分出尘却又不失稳重。
就是这身大褂掉色的情况有点严重，而且右肘、双肩之处，还打着几个颜色稍深的补丁。
这显然是常穿常洗的结果，稍显破旧，但却又显得很整洁。
小道士的注意力目前并不在姜封身上，而且也并没有表现出察觉到小夜存在的迹象。
这与姜封记忆中的情形截然不同。
记忆中，那几个身着金线绣制云纹星辰道袍，满身鎏金镶玉，看似雍容华贵的道士，实则不分青红皂白，只知追着小夜吵闹着降妖除魔，其傲慢无礼之态与眼前之人的气质有着本质上的差异。
此时，少年道士正注视着两位治安员背后，那数道颜色乌黑，散发着腐臭邪气的伤口。
只见他一手三张黄符，去除尸毒的手法娴熟精深，不过数秒就已经将最棘手的麻烦清除到位。
黄符燃尽，伤口处的乌黑尸毒彻底消失，腐臭味也随之散去。
而后，这小道士竟还将治安员的医药箱拉到身边。
止血、消炎、缝合，手法同样专业熟练，竟完全不输于一位经验丰富的外科大夫。
旁边那唯一一名没受伤的治安员，本来还不放心的想要阻止，但看到那道士一手娴熟的缝合技术后，不自觉的就跟在一旁打起了下手。
姜封发现，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少年道士还真是有几分本事在身的。
不只是那一手正统的道门祛毒术，与精妙的现代医学外科缝合术。
姜封还能够隐隐感觉得到，对方体内有气在运行。
这意味着，正在救人的少年人并不是懂点拳脚功夫的武夫，或者掌握些专长小术的游方道士。
他和自己一样，都已是迈入门槛的修行者。
而且刚才御使黄符祛毒时，少年道士体内透出的气机运转圆融自如，给人的感觉也是中正平和、不加掩饰。
除非精通隐匿伪装的技巧，否则基本不可能做到如此自然。
少年道士明知修士之间会相互有所感应，但却选择了主动泄露自身气机。
这种光明正大的行为，本身就可以理解为一种善意或者示好。
所以姜封压低声音回应小夜道。
“不太像是之前要抓你的那些人。小夜你先压制自身阴气，小心不要让对方察觉到，我们视情况再做判断。”
没有等来小夜的回应，因为回应姜封的是一声尸妖嘶哑的兽吼。
远超意料之外的恢复速度。
姜封分心回头，观察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小道士还不过半分钟，身前的尸妖竟已颤动四肢，摇晃着眼看就要从地上站起来。
在过去的一年中，此类尸妖姜封至少已经处理过三四十只了，虽然它们的实力也有不同，但恢复能力如此之快的还是头一次遇到。
来不及细想，姜封已经向前冲出一步，照着那尸妖脑袋一脚踩落。
碎石破砖铺就得地面被震出一个浅坑。
而黄毛尸妖虽然四肢未复，但却敏捷的就地一滚，险而又险地避开了姜封的攻击。
随后更是扭动着尚不灵活的躯体，像某种大型无骨蠕虫一样，扭身钻进巷道内的一堆烂纸壳中，就要向着反方向逃窜。
姜封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每次都是仅凭本能行动，早已在炼制中彻底丧失神志，只知道发狂攻击噬咬活物的尸妖，竟然会选择主动退避……
这种情况姜封他只见过一次。
一年之前青叶寺大劫时，那群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杀之不尽、除之不绝的尸妖群就是这样。
在人为的操控之下，它们不仅生命力、恢复速度大大提高，而且炼化了不同妖物内丹的家伙，还懂得发挥自身优势，使用战术相互配合。
有些尸妖体型庞大、皮糙肉厚，冲在前方抵挡住了迎面而来的佛光。
有些尸妖天生尖牙利爪，它们穿插在大型尸妖中间，随大军推进不断发动凌厉攻势。
甚至还有少数融合禽类妖丹，背生双翼的尸妖从空中发动突袭。
数百头极难杀死的尸妖汇聚在一起，即使是如同慧禾禅师那样，在修行之路上更进一步的通达者，最终也难逃一劫。
面前正在逃跑的黄鼬尸妖，其特长应该是速度和追踪能力，属于实力偏弱的那一种。
但此时它的尸身恢复能力，竟然可以和凭本能行动的黒蜥尸妖不相上下。
所以，也许就在这处狭窄的小巷附近，正躲藏着一个操控尸妖的幕后黑手？
不知为何，想到这一点后，原本只严肃皱眉的姜封，嘴角却是不受控制般的向上挑了挑，但很快就又被他压了下去。
持续追查了一年多，似乎在今天，终于要有所突破了。
等会若是能抓住这尸妖背后的操控者，姜封正打算向他们问个清楚。
那一寺以耕地种菜、种粮为生，生活自给自足，不收财帛、不接供养，还为登门信众免费提供佛香、素斋的山野和尚。
究竟是何过之有，竟值得一群炼尸的邪修妖人专程聚拢人手，屠灭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