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生肺虫
“敢问张相公是以什么样的身份相问?”
“你希望老夫以什么身份相问”
“朝廷和地方豪族的矛盾由来已久,面对强势的朝廷,没有地方豪族可以抗衡,作为冯家子弟,我更希望冯家能以一种平顺的方式软着陆。”
大阳的羁縻府州体系按照顺序被分为都护府、都督府和羁縻州。
安南、广州都是都督府,高凉、泷州、钦州都是羁縻州。
大阳建国初,为了稳定统治,对四方少数民族取了这种“以夷制夷,酋长世袭”的宽容策略。
但是随着大阳王朝越来越强盛,朝廷开始瓦解羁縻州,企图把羁縻州纳入朝廷的直接统治。
张龄九虽然出身在岭南,却是寒门出身,他本人就是推动岭南羁縻州归化的最大支持者。
在张龄九眼里,那些豪族酋长固守传统,对于岭南的开发十分不积极。
如果能推动岭南羁縻州归化,再打通道路,鼓励生产,岭南不会比江南差太多。
所以,同为岭南人,张龄九对冯安有亲近之感,但是更在意冯安对待羁縻州的态度。
他以此发问,实则是对冯安的考验。
“软着陆,这个词有意思,冯小友细细说说。”
“以爵换地,世袭爵位,与国同休!当然还有2个附加条件,一是冯家转型经商,朝廷免税;二是准许冯家远洋开拓土地,且朝廷给予百年管辖权。”
张龄九听完沉默了许久,才说了一个字。
“善!后面你写个折子,把细节推敲下,老夫回京都就上报给朝廷。”
张龄九很是满意冯安的回答。以退为进,还能谋了后路!
只是此时,陈五匆匆赶来,敲响了舱门。
冯安点了点头,陈五缓步来到冯安身旁,耳语道:
“二郎,史高不见了!”
冯安顿时站了起来,突然感觉到自己有些冒失,忙向张龄九作揖。
“张相公,我有些事需要处理,先告退了。”
出了舱,冯安便问。
“陈五,什么情况?”
“李少卿让我去通知狄大郎和史高上船,结果找遍了码头都没找到人,一打听才知道,有人偷史高的行李,被史高发现,于是狄大朗和史高带着人去追了。”
“追个行李,等等他们就是,你来寻我作甚。”
“但是刚刚狄大朗被抬回来了,背上挨了一刀,孙道长正在救治,其他跟去抓贼的龙武军兵士也死了几个。说是在路上被人伏击了。”
“冲谁来的?”
“好像是史高!”
——
史高此时正被一群人围着,他刚拼死为狄三思杀出来一条血路,让剩下的龙武军士兵带着狄三思突围而去。
这些人好像知道狄三思的身份,也没怎么阻拦。
只是狄三思一走。
领头的说了一句。
“小心他们来帮手,早点把人解决了!”
史高顿时陷入苦战。他的招式本就大开大合不够灵活,面对这种众人围攻,只能护住要害。
此时已经血染了全身。
“你们是宁家的人?看来你们已经知道了。”
史高知道再战下去,他是必死的局。
即使对方没有什么高手,但是面对这种有配合的围攻,还有弓弩在远处,他就算有冯安那样的轻功,也可能走不掉。
“父亲,看来我没办法给你洗脱冤屈了!”
史高叹了口气,随后抖掉了刀上的血水。
“那就来战吧!”
——
兵刃的碰撞声和人被砍伤的惨叫声已经清晰可闻。
冯安拼命拍马,当他看到史高时,已经是一个血人。
此时的史高十分癫狂,只要不是命中他的要害的攻击,他都是不管不顾。
冯安忙抽弓搭箭,快速连发。
“撤!”那领头的人见到冯安带着大队龙武军赶来。
“孟诜,快救人!”
孟诜翻身下马,跑向史高。
史高见到敌人已退,又见到孟诜,那股同归于尽的气势顿时没了,倒在了孟诜的怀里。
“二郎,追吗?”
跟着冯安的龙武军士兵问道。
“不追了,先救治史兄才是当务之急”
——
回到官船,孙道长和孟诜给史高止血包扎。
孙道长还感叹这小子命大,挨了这么多刀,都没中要害,虽然失血有点多,但是不至于要了命。
船舱里,狄三思背上包扎着几圈绷带,而史高满身都是绷带,活脱脱的一个木乃伊。
“你小子到底惹了谁呀,这仇家势力不小呀,那些人可都是死士。”
“宁家!”史高忍疼吐出两个字。
冯安刚好走进舱。
“钦州宁家?”
史高点了点头。
“你们有什么恩怨?”
冯安身后,张龄九也来了。
“之前我给你说家父被贬岭南为官,但是不久就丢了官。家父曾说钦州宁家与周后一党狼狈为奸,陷害忠良。所以这次我南下就是来查证的,我要为我父亲洗脱冤屈。”
史高话说多了,就感觉胸口有些疼,缓了缓接着说。
“本来我一无所获,但是我趁这宁家有一次宴会,混进去,无意间找到了当年宁家和万国图的书信,信里是万国图和宁家合谋杀害那些被贬岭南反对周后的官员。”
“所以你带走了书信,等到宁家发现后,就派死士追杀你。”
“我没想到他们会追杀我,我本以为他们需要很久才会发现,否则我就一个人连夜出岭南了。”
“泷州陈氏、钦州宁氏当年都曾投靠周后,这事老夫接了,那书信可还在。”
张龄九向来耿直,见不得这样的事。
史高遗憾的回答:
“已经被那些人抢走了,在昨天丢失的行李里。”
狄三思也叹了口气。
“没有证据,难办了!”
“无妨,宁家这些年出格的事情颇多,这次老夫回京,必然要派人来追查到底。”
——
孙思淼和孟诜每日都会来给狄三思和史高两人换药。
冯安也会来帮忙。
拆开绷带,冯安却见到史高的伤口化脓了。
“孙道长,这伤口没消毒吗?”
“什么是消毒?”
冯安顿时语赛,对于融合了记忆的他来说,这是常识,但是如今要他解释,却犯难了。
斟酌了语句后,冯安才说道:
“孙道长,你看,这伤口化脓,其实是因为在包裹绑带时,里面有肉眼看不到的小虫,就想撩人说的蛊虫,无色无形,其实只是太过于小,我们肉眼看不清。一起被包扎后,就会让伤口感染化脓。”
孙道长端详了那化脓的伤口片刻,问道:
“这是那本书的理论,或者谁教你的。”
不过不等冯安回答,孙道长又接着说。
“确实有这种说法,我道门有个师兄名王焘,写了一本《外台密要》,我记得有这么一句:‘肺痨热,损肺生虫,’。他也说这肺虫微小不可察。”
冯安大为震惊,厉害了!他梦里那个世界是近代才提出微生物理论,这个王焘这么早就提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