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恩怨未了
陈五一大早拍开了冯安家的门，
带着几个泼皮无赖大大咧咧的走进院子里。
两腿岔开，直接坐在院里的席榻上，向麦祖母抖着一张借据。
“老太婆，这是借据，没忘了吧，该还钱了！”
“不是说好年底还吗。”
“年底那是之前可怜你，我们老板也要准备过年了，所以现在要按借据期限收账了！”
自从冯安染病后，看病开药都是一笔很大的开销。
麦祖母的积蓄早就用完了，再加上收入微薄，最后只能去找城里放贷的借钱应急。
冯安如今病情已经稳定，看着日子好转，多攒攒，年底应该能把钱还了。
哪里想到陈五就带着泼皮无赖来要债了。
陈五见到麦祖母脸有怒容，又嚣张的说道：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老太婆不会是不想还了吧？还是说你还不起？”
冯安感到不安，因为他知道家里已经没多少钱了。
给李言枫办葬礼，买坟地，买棺材，祖母把攒的钱拿出来了大部分。
陈五也看出来了祖孙俩窘迫的表情，调侃道
“不会吧！不会吧！真有人欠钱不还。”
跟着陈五的几个泼皮无赖附和道：
“老大，要不把这个小屁孩抓去卖给人牙子！”
陈五摇摇头
“我们是来要债的，不是来当坏人的！”
然后站起来，走到祖孙俩前。
“听说这宅子是你们自己的，我看这地段挺好的，离市集不远，拿地契抵债如何？”
合院里的吵闹已经惊动了邻居们，此刻门口已经聚拢了邻居。
薛氏带着李华从人群中挤了进来。
“婶婶！怎么了？”
陈五见来了人，又拿出借据。
“这祖孙俩欠钱不还，这是借据！”
薛氏望向麦祖母。
麦祖母点了点头，
“之前安儿染病，没钱医治，没法子，就去借了一贯钱。”
“一贯？那只是本金，利息五成，一千五百钱！”
薛氏又看向麦祖母，麦祖母再次点了点头。
薛氏和麦祖母去市集卖一次女红也就百钱，他们数十天才去一次。
就算他们不吃不喝，也要五个月。
“给个说法吧！还钱还是拿地契抵债。”
陈五又大大咧咧的岔开腿坐回了席榻上。
麦祖母犹豫了许久，最后回复道：
“我现在确实没钱还你，但是我也不可能拿地契来抵债。”
“嘿，你个老太婆，想赖账是不是。”
陈五一下跳起来，准备撸袖子。
“我准备把这房子卖了，来还债。我这房子卖出好歹也有几万钱，陈五郎，看在都是乡里乡亲，容我几日可好。”
“不用几日，我开个价，2万钱如何，我买！”
陈五又大大咧咧岔开腿坐回了席榻。
“2万是不是少了点？”
薛氏帮腔到，同时对着看热闹的邻居喊道：
“堂屋三间，东西厢房三间，各位邻居有想买吗？”
只是邻居无人响应。（古代房产交易惯例需先问亲邻，亲邻有优先购买权）
“3万！如何”还是陈五报了价。
最终还是陈五买下了这房产。
当天麦祖母和冯安九收拾东西搬到了李华家。
第二天，麦祖母和陈五去衙门勘合给据（古代房产交易登记制度）。
回来时，陈五也跟着回来了。
冯安正准备去迎祖母，就听到陈五给麦祖母说的最后一句。
“有人让我给你带个口信，老太太已过世，陈冯两家的恩怨未了，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不为难你们，但是你们该离开泷州地界了。”
麦祖母转身就看到冯安在门口。
“你都听到了？”
冯安点点头。
“咳！祖母，咳！他说的老太太是谁呀？咳！我们和陈氏有什么恩怨！咳！”
“进去再说吧，你也该知道了。”麦祖母牵着冯安的手向院子里走去。
“还记得家里那些牌位吗？”
冯安点了点头，逢年过节，祖母都会让他给那些牌位上香。
麦祖母把冯安带到了自己房间，房间里牌位早已经摆放好。
“你出自高凉冯家，冯家与泷州陈氏、钦州宁氏是这岭南的三大世家，不管中原王朝如何变更，这几百年里，这岭南都是这三家说了算。”
麦祖母拿出香，点燃，递给了冯安。
冯安恭恭敬敬的上了香。
“你曾曾祖父当家的时候，中原王朝是大秦，挥军南下，灭了南朝，一统河山。大军到了岭南，你曾曾祖父降了大秦。”
麦祖母拿出帕子，开始擦拭牌位。
“但是陈氏是南朝的驸马之后，他们不愿降大秦。大秦让你曾曾祖父出兵，你曾曾祖父尽起高凉兵，攻下了这泷州城。陈氏多少族人死在了这场兵祸里，两家血仇自此开始了。”
“结果这大秦二世而亡，大阳王朝又来了。陈氏率先投了大阳，恢复了泷州的统治。”
“而你曾祖父当家后，干了件不地道的事，当年陈氏管辖的南扶州獠人叛乱，你曾祖父带兵平了叛乱，还把南扶州纳入了冯家的统治，本已有缓和趋势的陈冯两家再次分道扬镳。”
“再后来，朝廷欲分化岭南三大家族，把三大家族子弟分封到统治内的各州，你祖父被封为潘州刺史。而此时周后当权，拥护大阳皇室的人纷纷被贬，很多人被贬到岭南，你祖父同情他们，给予了救助。”
“不想这惹下了天大的祸事，成王张千里和酷吏万国图收到举报，说你祖父谋反，成王不经审判，便带人来抄了家，你祖父和父亲皆被杀，你叔父和小姑被掳走，听说被掳至京都。”
麦祖母说到此处已经潸然泪下，
“你母亲当时刚怀上你，侥幸逃脱，可惜在生你的时候难产，没能救回来。”
今天的所听到的一切，都对冯安太过震撼，与那光怪陆离的世界里，他看到小学，中学一样让他震撼。
麦祖母哭了一会，擦了泪水，接着说：
“我本欲带你回高凉，但是冯氏其他族人怕被牵连，拒绝接纳我们。好在我那嫁入陈氏的妹妹伸手拉了我一把，她给了隔壁那房产，把我们安顿了下来。”
“这里是陈氏的地界，以往不告诉你，是怕因为你年纪小，怕你知道了童言无忌惹了祸事，如今老媪那妹妹已经过世，陈氏不愿我们留在这你，已是不得不走了。”
“好在你义父的弟弟要来接他们，到时候可以托他们在京都打听下你叔父和小姑的消息。”
“咳！祖母，咳！我们不去京都吗？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