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
直到这时沢田纲吉才发现自己已经将神名原的手腕给捏红了。
他连忙放松了力道, 自责道：“抱歉，原，我用力太大了。”话虽如此, 沢田纲吉却完全没有想要松手的打算。
神名原的冷白的肌肤上, 红印显得格外显眼，极致的色彩碰撞让沢田纲吉有一瞬间的失神。
他抚着神名原手腕的手不自觉好像又有点想要加大力气——沢田纲吉及时清醒, 他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想法，只觉庆幸。
【系统，这样算是解除原的死亡结局了吗？】
系统没有予以回复。
说起来，上一次神名原陷入危机之中时, 系统还会提醒他们情况，给他们提供大致位置, 但是这一次，他们在神名原死亡后才得到了相关信息。
系统更是没有提供额外的信息, 就连五条悟想起来, 问系统神名原的家庭住址时，系统也完全没有回复。
既然靠不上系统帮忙, 那就只能自己自力更生了。
他们在刚才已经消灭了足够多的“它们”，沢田纲吉的超直感也没有出现预警，沢田纲吉估计大概是解决得差不多了。
然而他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漏掉了。
沢田纲吉的视线从神名原身上游移到了地面上。
“它们”的死亡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就算这片场地才经历过一番战斗，除了他们使用能力波及到的地面、墙壁以外，根本看不出有过打斗。
说到这里，他们刚才的战斗发出了很大声音，周围却完全没有人出来探查情况。
似乎和古田河的情况非常类似。
沢田纲吉的视线落在神名原的影子上。
同时他忽然想到一点。
导致神名原第一次死亡和第二次死亡的存在, 他这次有见到过吗？
沢田纲吉本就看不清“它们”的模样, 更别说记住其中某个特殊的模样, 并在节奏紧凑的战斗中寻找那个存在了。
但是，他隐约记得。
那个存在，似乎形体非常庞大，拥有巨大的一只独眼。
沢田纲吉看到神名原的影子似是动了一下。
沢田纲吉呼吸一滞。
他大脑的思考完全停止，兀自睁大的眼睛只能看到从神名原影子中迅速浮现出，并庞大起来的存在。
它的速度快到沢田纲吉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连一旁的五条悟竟也来不及迅速发出攻击。
它从神名原的影子里窜出来，转眼间变成自己原本应有的模样，从神名原的后面势不可挡地朝他俯压而来。
张大的嘴巴、大到畸形的独眼。
沢田纲吉的瞳孔缩小，他眉毛向中间拧起，嘴张大了似要喊些什么。
五条悟的术式刚凝聚起来。
他们来不及了。
“原——”撕心裂肺的喊声。
“不——！！”属于另一个人的喊声。
“轰。”
尘土扬起，五条悟像是看到了什么熟悉的存在，他猛地转头，便看到一个有着黑色短发，身穿白色制服的少年站在一栋楼的高处。
“里香，杀了它。”少年的声音响起。
他轻巧从楼上跳下来，本会对人身体产生不小伤害的高度，对他却完全不值一提。他从背后拔出一把长刀，挂着黑眼圈的眼睛看向五条悟。
“五条老师。”
他朝五条悟点点头，转眼间身体已不在原处。
他迅速出现在尘土的上方，手持长刀向下刺去。
烟尘散开，一只比攻击神名原的“它”也不逞多让的存在出现在众人面前。
它同样只有一个独眼，身体各处暴起的筋肉说明它力量的强大。然而与“它”不同的是，它在五条悟和沢田纲吉眼中，却是看得真切极了。
这正是五条悟熟悉的存在：咒灵。
也是特级咒灵——祈本里香。
她只与一人同行：乙骨忧太。
乙骨忧太的长刀死死地钉在“它”身上，同时用近乎野蛮的咒力灌溉的方式，以杀死“它”。
里香配合着乙骨忧太将“它”死死压制，不让“它”有反抗的机会。
沢田纲吉根本没空理会出现了谁。
他在烟尘还未散开之时就劫后余生一般死死地抱住神名原，力道大到近乎让人产生不适。
沢田纲吉的身体颤抖着，前所未有的剧烈，他将神名原的头按到自己的肩膀，用一种似乎包含了各种情绪的声音说：“原……还好，还好。”
沢田纲吉没有说完还好什么，神名原却已经知道沢田纲吉想说什么。
他任由沢田纲吉抱着自己，听着沢田纲吉奔溃的声音，莫名感觉，自己刚才应该要死掉才对。
或许是脖子被咬断，或许是身体被巨大的压力碾碎。
他应该死掉的。
也不用沢田纲吉和五条悟如此辛苦地帮助他了，不是吗？
沢田纲吉呜咽的声音萦绕在神名原耳旁，神名原感觉到了肩膀的地方似乎有液体落下。
液体越来越多，逐渐打湿神名原的衣服，沢田纲吉的声音愈发难以控制。
神名原看到自己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年将“它”杀死，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人。
那是名为太宰治的青年，他表情空白，如同陷入自己的世界一样，一种孤寂的氛围围绕在他身边。
刚才，就是太宰治喊出的那一声“不”的。
神名原突然想起自己之前的猜测——太宰治应对是有一个朋友，被“它们”杀掉了。
而刚才，他刚才差点就让太宰治再度目睹那样的画面。
沢田纲吉痛苦的呜咽不绝于耳，神名原的身体完全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他感觉自己快要被沢田纲吉揉进他的身体了了。
神名原抬起手，抚上沢田纲吉的后脑勺。
好累。
“纲吉，我在这里。”
好累。
“我没有死。”
好累啊。
“纲吉，不要哭了。”
沢田纲吉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
但他完全没有要松开神名原的意思，他就像是要在水中溺亡的人一样死死抓住自己的浮木。
太宰治走过来了。
他的行动引起众人的关注，乙骨忧太的刀尚未放回刀鞘，祈本里香蛰伏在他身侧。五条悟看去，他若有所思。
太宰治完全没有理会他们的关注，他走到神名原不远处的地方，熟练地踩在神名原不会不适的距离。
“你……没事就好。”风一般的叹息。
光这一句话，就让旁人忍不住去猜测——穿着风衣的青年到底是经历过什么事，才会说出如此情绪复杂的话？
太宰治眉眼低垂，纤长浓密的睫毛遮住他的眸光，脆弱到好像要碎掉了一样。
他这时才看向周围的其他人。
沢田纲吉一直抱着神名原，他陷入自己的世界，完全没有理会太宰治的功夫。于是太宰治的视线只是在沢田纲吉身上停留了片刻就看向他人。
祈本里香只关注乙骨忧太，太宰治像是无意关注一样只看了一眼，就看去乙骨忧太。
持刀的少年对自己不熟悉的人向来抱以较少的关注，他发现太宰治似是和神名原认识后就没有别的动作。
直到太宰治和五条悟对上视线。
五条悟面上与平时无异，他看到太宰治注意到自己，还抬起手稍微的打了一下招呼。
太宰治也只是礼貌性地和他点点头就重新看向神名原。
像是非常单纯地只是看一圈而已。
五条悟却是内心一凛，心中警惕起来。
他根据沢田纲吉提供的信息来到这里时，就察觉到像是还有其他人在周围。
然而对方没有威胁，他就没有过多注意，直到这个青年走出来，他才确定——青年就是在周围的那人。
青年离自己越近，五条悟就越是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感觉，他下意识地隐晦注意起青年来。
青年的一举一动都没有问题，但是五条悟就是觉得对方不对劲。
“你……已经有了这么多朋友了啊。”太宰治说。
他完全没有提到“寂寞”二字，然而在场之人却都从他身上感觉到了“寂寞”二字，同时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除了沢田纲吉，沢田纲吉依旧抱着神名原不松手。
太宰治艰难地想要在脸上扯出一个笑来，他成功了。
他露出一个丑的不得了，却又在勉强自己的笑来，“我为你高兴。”
假话。
众人心中不约而同浮现出这两字来。
任谁都能看出来，他明显是难过极了，只是众人不知道他难过的点而已。
“能看到你安然无事，我就放心了。”
五条悟忽然想到了其中一个自己觉得对方不对劲的点。
从青年的表现来看，他非常重视神名原。但点就在这里。他明明一直跟在周围，为什么现在才出来？
更何况他似乎很在意神名原的安危。
如果他真的重视神名原的话，他就不会在事情解决了之后才出来。
五条悟就要说话，太宰治那边又有话传来。
“你被那么多——存在围住。”太宰治用“存在”二字形容“它们”。“我看不到你的身形，还以为你已经……”众人皆知他的未尽之言。
说到这里，太宰治的呼吸忽然急促了一下，他掩饰性地低头，一时没有说话。
众人却都沉默住了。
太宰治那无声的绝望的痛苦几乎化作实体将他们包围，任谁都会被这样的太宰治感染到。
半晌，太宰治又说话了。
“还好，看到你安好我就放心了，我已经不愿意再看到类似的事情发生了。”太宰治重新抬头，他眼尾发红，鸢色的眼眸中似有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