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山长水远蓬莱寻仙客
二女在台上打的衣袂翩飞。
楠竹笑道:“迷亭君新钻研出的八十一路斩妖棒法果然精妙!看这回魔教妖女能有什么鬼招数!”
姬小松“唉”了一声,道:“可我看……迷亭姑娘不占上风啊。”
楠竹鄙夷道:“你一个酆都城的小鬼头懂什么!”
姬小松不欲与楠竹争辩,她看向台上,两边的大鼓已经锤了三下,半刻钟已经过,仍旧没有要结束的架势。
沈蓬舟在登临掌教前,突然捡来了个女儿,安插在五行领主的位置上,武功皆得他的真传。别看万木春年纪虽轻,武功皆由沈蓬舟亲自督导,不容小觑。
迷亭彩衣学完了“八十一路”除妖棒法,一招一式挥洒自如,本家又是此次比武的东道主,多多少少占有一些优势。
二人分别承袭魔道和正道的武功精要,这场比武,很有看头。
众人见魔教连战连胜,心有不甘,都企盼着迷亭彩衣能胜。
只见迷亭彩衣一招“替天行道”,棒身自上而下劈去,万木春也不甘示弱,木剑一横,棍剑相击,二女皆是一震。
万木春盯住她,冷声道:“你身上受了伤,你义父还要你和我比武,你就不珍惜自己的身子么?”
迷亭彩衣脸色惨白:“废话少说,接招!”
迷亭彩衣略施粉黛,掩住了伤痕,一番打斗,被万木春看出了马脚。
万木春略路皱眉,迷亭彩衣受伤不轻,完全是一副不要命的打法,自己虽然没有被她所伤,但也没占到半丝便宜,眼看问剑山庄今日不出战,双刀门也已被自己打退,干爹交由她的任务现已完成,何必再与女疯子纠缠。
万木春道:“迷亭姑娘,我不愿乘人之危,我们不打了好不好?”
当着天下英雄的面,她决不能输给魔教,要不然就是丢了义父的脸,胜负心占了上风,迷亭彩衣棒子一挥,呼喝而去。
俗话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万木春道:“迷亭姑娘,我不愿意和你打了,可不是输了你,改日待你伤势痊愈,我们再约占也不迟。”
迷亭彩衣不依不饶:“你是怕了我么!”
万木春微微一笑:“你爱怎么想便怎么想吧,反正我不想和你斗的两败俱伤,回家,我干爹要骂我哩。”
万木春挡去一招,飞身到檐下,回眸朝天下英豪一笑,飞跃而去。
众人目瞪口呆,见她来的随意,走的痛快,言语行为不假雕琢,即便因修习媚术在大庭广众之下遭群雄诟病,也无一丝怨言,逍遥自然,非迷亭彩衣这种千金贵女所能比。
底下一片呼声,不明实情的人在笑万木春胆小如鼠,见到迷亭君的千金,就吓破了胆,逃命去了。
姬洞天贺道:“彩衣的武功越来越精进了。”
迷亭君笑了笑:“比不得慈儿聪慧。”
一提到姬慈,姬洞天揉了揉眉心:“姬慈被她母亲娇生惯养坏了,文不成武不就,天天鼓捣一些下九流的玩意儿,闭门造车,连武林大会都不肯来参加,真真要把我气死。”
迷亭君一笑掠过,姬洞天叹了口气,满面的愁容又深了一层。
双刀门李魏坐不住了。
李行之见父亲动怒,道:“爹,千错万错全是孩儿的错,是孩儿不争气,您可别气坏了身子。”
李魏怒瞪了儿子一眼:“姬洞天丢了山庄,又没了媳妇,从今往后只得仰迷亭君鼻息,定然和迷亭争武林盟主,我这个辈分,又不好拉下脸和小孩子动手。你这个没用的混账,关键时刻贪恋美色,倒头来,竟叫迷亭丫头捡了个大便宜,看我回去不把你养在后院的女人们轰出去!”
李行之被爹爹责骂后,好生无趣,他耷拉着脑袋,心里仍在想绿衣少女的一颦一笑。
这时,鼓声敲响。
迷亭君站起身来,笑道:“诸位有谁上前和小女比试?”
穹苍门的无敌长老道:“令千金年少有为,力退魔教,老朽心服口服。”
迷亭君摆摆手道:“雕虫小技而已,长老谬赞了。”
玉山门门主又道:“这武林盟主之位,非迷亭家莫属,迷亭君何必谦虚,依我看,今年的武林盛会到此为止,令女斩获桂冠,前途无量,前途无量啊。”
照理,若无人上台挑战,再鼓三声,武林盟主便就此定下,迷亭君周旋了阵,向击鼓人点了点头,最后一声鼓即将敲响。
与此同时,人群中,姬小松只觉得有阵诡异的大力,把她推搡上去,她惊呼了一声,反应过来后,左脚已踏上台边。
台下哗然:
“怎么回事,谁家的孩子?”
“这武林大会有条铁规,一旦上台,不分输赢是绝不能下来的啊……”
“是啊,是啊。”
姬小松刚想跳下去,就被两边的守卫拦住。
她急忙说道:“这是个误会,我无意与迷亭姑娘相争。”然而,在场人没一个听她的,她进退两难,急得直跺脚。
一阵阴风刮过,吹开了她脸上的面纱。
李行之讶然:“拐我妹妹的小毛孩!”
一旁,姬洞天也认出了姬小松,亡妻之痛袭上心头,他勃然变色,大掌拧紧,恨不得当场将姬小松击毙。
那日嬷嬷醒后,向姬洞天如实讲述夫人如何与姬家姑娘发生争执,又是如何倒下,化为一滩白骨。
姬洞天倾尽问剑山庄之力遍天下搜寻,一无所获,没想到冤家路窄,竟在蓬莱相逢。
姬洞天道:“迷亭君,此女姓姬名小松,是我那不懂事的妹妹诞下的孤女,我对她视如己出,可她恩将仇报,以狠辣的手段害得姝妹身死,今日,绝不能放过她。”
迷亭姝死后,姬洞天早就与迷亭君书信说明,迷亭君抬眼看了看姬小松:“她就是贺年客的孩子。”
此话一出,引起一阵骚动。
“那魔头居然还留有孩子,他怎么配!”
“呸!看这孩子生的水灵灵的,和他爹一样,一肚子坏水!”
“贺年客的孩子,活着就是个祸害,杀了她杀了她!”
姬小松环视一周,只见人们脸上登生憎恶之色,好像她是过街的臭鼠,人人喊打。
她站在原地,浑身又僵又冷。
迷亭彩衣扬棍,指向姬小松,悲恸道:“当年我引狼入室,害得姑姑惨死,今天我非杀了你不可!”
“我,不是我……”
迷亭彩衣正在气头上,哪肯听她辩解,她招招毙命,半点不留情。
“彩衣姐姐,你听我解释,舅母她……”
迷亭彩衣冷笑:“证据确凿,你有什么好解释的。”
一棍扫下,姬小松左躲右闪,看起来无比狼狈,却接二连三地被她躲了过去。
旁人皆以为是侥幸,只有迷亭君看得清楚,姬小松步伐清晰,反看迷亭彩衣,一招快似一招,仍不占上风。迷亭君沉吟,道:“彩衣,使那一招罢。”
迷亭彩衣得以指点,道:“好!”
姬小松不知他们说的是哪一招,只见紫金拐棍脱手,朝自己掷来,姬小松下意识地猫腰一躲,迷亭彩衣的双手已然握住的了她的手腕。
姬小松只觉她双手似爪,深深地刺进骨中,想甩都甩不掉。
这招叫名叫“丢盔卸甲”,丢掉兵器,用意迷惑敌人。
这招对指力要求颇高,若是迷亭君使这招,就不知在手腕子戳十个窟窿那么简单的了,手腕非得断掉不可。
迷亭彩衣双爪下去,牢牢钳住姬小松,她正欲抬爪,腾出一只手将姬小松扼死,掌心传来钻心剧痛,她愣了愣:“这是什么妖术?”
台下人只见迷亭彩衣获胜,正待叫好。
半响,场面骤然安寂。
姬小松左手滞在空中,手腕被抓出十个血淋漓的洞,鲜血淌了下来,不详的预感笼罩住她幼小孤弱的身躯,仿佛被丢弃的木偶,一动也不动了。
一排乌鸦飞过粘稠的天空,阴云密布,隐去万丈阳光,只见迷亭彩衣好似断线地风筝,飘落在地……
迷亭君大呼:“彩衣!”
迷亭彩衣躺在地上,了无生气,很快,同一年前她姑姑的下场一样,从手掌处,开始变得异常森白。
姬小松瞳孔一震,双膝不由得软了下来,她跪在伤者的身边,呆然不语。
迷亭君飞身上前,抱住了迷亭彩衣,迷亭彩衣蹙着眉梢说:“义父……我……我好痛……”
迷亭君双掌抵在彩衣身后,为她疗伤。
台下窃窃私语……
“怪物啊,你瞧见了吗,她和她爹一样,是个怪物。”
“她摸谁,谁就会死啊。”
众人有想杀她解愤的,也不禁起了畏惧之心。
姬洞天固妻仇未报,可也只是咬牙切齿,其它门派更是噤若寒蝉。
泪水浸湿了面庞,姬小松难以控制地在颤抖,她摊开手,不断地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人们避如蛇蝎,谩骂声不绝。
姬小松求助地看向楠竹,楠竹低了低头,躲在父兄的身后。
虚空中掷来一柄剑,没入姬小松的胸口。
姬小松顺着方向一看,姬洞天依旧保持着掷剑的姿势,他也没想过会这么容易地刺中,愣了一瞬,脸上浮现出狰狞的笑容,狂笑道:“我杀了她啦,我杀了妖女啦!”
这是她亲舅舅啊……
姬小松万念俱灰,正想就这么死去时,忽然有人扶住了她的手,淡淡道:“干甚么又哭得这样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