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疑窦
“可是大伯父平乱有功，如今圣上下旨召他搬师回京，
接下来不就是论功行赏，这样一来，那冯雨师岂不是压我一头？”
冯兰师全没了那如九天神女的气派，面如观音的脸黑沉如墨。
“我的儿，你怎地妄自菲薄起来了？
庭前芍药妖无格，她再美艳也只是一个徒有其表的花瓶罢了，
在山庄这五年，已经活生生将她养废了。”罗氏轻点冯兰师额头
“你这通身的礼仪教养，腹内的锦绣学文，她可是插翅难追。”
“母亲教训的对，是孩儿自乱阵脚了。”冯兰师起身行礼。
“你今日这一手就很好，通过一个碧心轻而易举就让她丢了大丑，
任谁也只能说是她自个儿没见识。”罗氏满意的拿起釉色茶盏，轻啜一口。
“大伯父大伯母回京在即，她倒是有得靠山了。”
“你大伯父以戴罪之身论功行赏，这赏究竟如何还难说，
况且你大伯母还带着她的病秧子女儿，冯妙师呢，
那位才是你大伯母的心肝。”罗氏示意冯兰师凑近。
“当年他们夫妻二人离京，孩子本该承欢老太君膝下，
可他俩偏偏将帆哥儿，妙师带走了，
说什么帆哥儿为长子，应当随父剿海盗，
妙师自幼顽疾缠身，多去京外走访名医，以解顽疾之苦。
你大伯父为庶长子，不留个一儿半女伴在老太君身边，有违孝道人伦，
可独独把冯雨师留下来，你说是为什么？”
“自然是不够珍视”冯兰师弯了笑眼。
母女二人无声对视，
这时送冯雨师回房的紫菱回来了在门口等通报。
罗氏示意紫菱进来回话，紫菱福了福身说道
”回夫人的话，婢子将二小姐送回房后，
又吩咐了小厨房给二小姐准备膳食，二小姐说自己身体不适，无需晚膳，
婢子便让小厨房准备一些粥水，又去传了府医给二小姐看诊。”
“你做的很好，府医如何说？”
“府医说小姐人疲体乏，身体虚弱，兼之邪风入体，是风寒之状。
方才开了药方，二小姐的婢女正在煎药。”
“既是如此，派两个丫头过去伺候二小姐‘”罗氏挥手“下去吧”
罗氏这才通传晚膳，跟冯兰师说道
“过两日你去看看她，这两日莫去，免得过了病气。”
蔷薇阁这边，绿珠服侍冯雨师喝完药后，说道
“小姐这两日好好的歇一歇，我看夫人和大小姐怕被过了病气，这两日不会过来打扰你。”
说罢将被子掖紧一点，将炭盆的火苗拨亮一点。
冯雨师只觉得恍惚，连绿珠的声音都模糊不清了，连着两天的奔波再加上昨晚的消耗，
早就体力不支了，如今炭火一熏，人迅速沉沉睡去。
与此同时，大丰朝京都镇南王府中，一名男子随意横躺在贵妃榻上，
只观他，眼如秋水，肌映春花，清素之中，微流丽藻，风尘之外，独秀瑶琳。
这便是镇南王府世子，陆恪。
观其人，丝毫不能把他和京城第一纨绔，混世小魔头这两个称号联系在一起。
陆恪懒懒问道“可将我遇刺之事呈报给陛下了？”
丝毫不见如同昨夜气息将要断绝的模样。
“回世子，昨夜连夜奔袭持令牌开城门回镇南王府后，一早便上书陛下了。”
侍卫陆七回道。侍卫陆七是他的贴身护卫，同时也是皇家亲卫，最是可靠不过。
“陛下震怒，下旨刑部，大理寺，十日之内彻查此案。”
这时门口陆一求见，进来后陆一行礼“见过世子”
若仔细看，这人正是霞光寺主持身旁的面生僧人，
“世子，昨夜那批刺客尽数服毒自尽，唯一的那个活口也咬舌自尽了，
不过他们每人脖颈处皆有北齐皇室的图腾，而且今日在霞光寺盘查，霞光寺僧人内定有这批贼人的同伙。
世子，属下是否围住霞光寺，一一排查？”
陆一顿了一下“是我等失职，没能保护好世子，请世子责罚。”
昨夜明明对于刺杀早有准备，刺客也顺理成章拿下，
可世子突然脸色大变，一瞬间没入黑夜，不见踪影。
陆一不解，可没过多久世子突然又出现在东院，身上的伤以肉眼可见的方式愈合，
陆一明白，是那些妖物在作祟。
陆恪轻敲棋子”不必，放长线，钓大鱼，
派两名暗卫暗中盯着霞光寺就好，至于我身上的伤不因刺客而起，无妨。”
“昨日留宿霞光寺西院的女眷可查出来了？”陆恪轻蹙眉头。
他出行向来大张旗鼓，他昨日留宿霞光寺的消息也算刻意宣扬，
一般的官家小姐定是要躲着他的，而且冬日天寒，霞光寺距离京城也有一段距离。
况且那女子通身黑气环绕，与伤他的妖物似是同源，
但偏偏又没有伤他，反而想抹去他的记忆，此间扑朔迷离，
让他不得不怀疑昨夜那女子的出现是否是巧合那么简单，
妖物狡诈奸猾，他不能掉以轻心。
“回世子，那主持说是永昌伯府家的二小姐和管事婆子，因路面冰封，恐马蹄打滑，故借宿一晚。”
“永昌伯府何时有个二小姐？
永昌伯不是一子一女吗？”
陆恪拿棋子的手一顿。
“属下查过了，这二小姐是永昌伯兄长冯将军之女，名为冯雨师。
永昌伯兄长正是当年败走平遥关的冯将军。
现如今，他在泉州围剿海盗大捷，陛下已然下旨召他入京论功行赏了。”
“过两日让最能绘声绘色的小年公公去传话给陛下，就说世子在府中哭闹不休，
让陛下一定要全力追查刺客一事，最好挑刑部和大理寺的人都在的时候传话。”
陆恪将棋子抛回棋盘“戏要做足，这纨绔的名头要维持住。”
陆恪没提永昌伯府的事却转头提起刺杀一事。
“永昌伯府，二小姐，是人是妖？”
陆恪细细思虑，暖阁中静谧起来，唯有炭火燃烧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派人盯着永昌伯府，若是二小姐出门，速速来报。
纨绔要有纨绔的自觉。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陆恪出声打破这一室静谧。
陆一正奇怪，他家世子从不做这般妨碍她人姻缘的混账事，陆恪又说道
“若她真是人，此间事是我误会他，定给她觅个如意郎君赔罪，
可若她是妖，那弄清她混入京城的目的，刻不容缓。”
陆一听此，脸色凝重应声道“是”。
想到冯雨师那冲天的黑气，陆恪冷笑一声“妖物还敢扮作除妖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