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夜斗恶匪
伍锦背上大乔,双手抄着大乔的大腿,迈开腿就走,一直沿着沟壑边缘往山上走去。
身后传来阵阵幽香,掌中传来温软的触感,让他心旌摇荡,脚下的步伐却丝毫不停。
走了半刻钟,只见前面沟壑狭窄处架着一条简易的索桥,下面一根独木,用几条粗藤与麻绳固定在两边各一棵树上。
伍锦停下脚步,应该是猎人或采药人所建,看样子已经许久没人走过了。
他略一思忖,回头对大乔说道:“你抱紧了,我双手要扶着绳子。”
大乔听了,乖乖抱紧伍锦的脖子,双腿夹紧伍锦的腰,满脸通红地趴着伍锦背上,轻轻地“嗯”了一声。
伍锦弯下腰以防大乔掉下来,慢慢地走过索桥。
后面几个女子如法炮制,有惊无险地通过。
等所有人过来之后,伍锦放下大乔,拔出腰间环首刀,把绑在松树上的麻绳藤蔓一一砍断。随着一声沉闷的声响,独木掉进沟壑,“湮没”不见。
伍锦看了看沟壑,又看着几人,用手指着斜上方一条蜿蜒的山路说道:
“夫人,你们先走,我抵挡一阵。切记,顺着山路往颍上方向走。”
他明白,凭这条不宽的沟壑是挡不住贼人的。
桥夫人听了也明白当前处境,和丫髻扶着大乔就往前走去。
只有大乔轻声地说:“你要当心。”
伍锦点点头,返身往山下走去,寻到一处沟壑宽阔处,取出背上的弩弓,上弦,装入弩矢。并用环首刀用力拍打周围的树木,树上的积雪簌簌落下,声音在幽深的林中格外响亮。
不一会功夫,就见到有贼人们循声出现在沟壑的另一边。显然,贼人也看见了他,一个矮个大声呼喊:
“二当家,在此处。”
贼人们陆陆续续从林中各处钻出,汇聚到伍锦的对面。伍锦仔细地把所有贼人瞧了一遍,山贼手拿的都是刀剑短枪,并没有弓弩。
黄毛贼首眯眼看着伍锦,咧了咧嘴,也不啰嗦,喝道:
“上!”
几个贼人一下跳入沟壑,往伍锦行来。只是他们都如伍锦当初一样,低估了沟壑的深度与难缠。沟壑宽,落叶积雪没有狭窄处深,贼人们在齐腰深的“落叶河”中“趟雪而过”。谁知道越走越深,走到沟壑中央,积雪已经淹到胸口,双脚深陷在泥土与落叶中,动弹不得。
伍锦待几个贼人都“停止前进”之后,手持短弩从一株松树后走出,面无表情地单膝跪在地上,举起短弩瞄准只有五六步远的一名贼人的脑袋!
那名贼人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大喊救命,双股颤抖,尿液毫不争气地涌出。
“咔——”
一声闷响,并没有弩矢射出。原来伍锦第一次操作弩箭,弩矢装得太浅,弩弦作用方向不正,弩矢出闸的瞬间卡在弩中。
“哈哈,原来是一个糙哥。”黄毛大笑。
被瞄准的贼人长嘘了一口气。
伍锦毫不在意,他后世本就在金属研究院工作,研究各种冷兵器更是他的业余爱好。虽然没有真正操作过弩弓,但这有何难。他低头摆弄了几下短弩,把卡住弩矢拔出丢弃,又装填了一发,然后抬手瞄准。
“咔砰!”
悬刀(扳机)与弩弦发出共鸣,一箭射入刚才吓尿的贼人眼睛,眼球瞬间爆裂,面门绽放出一朵溅血的花。
贼人双手捂着眼,口水鼻涕混着血沫从口鼻涌出,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不一会就没了声息——已经死透了!
紧接着伍锦起身,不发一语又来到一名无法动弹的贼人对面,装填瞄准击发,同样的动作,开出同样的血色之花。
此时松林中静得吓人,只剩下“呼呼”的穿林风声,沟壑对面的贼人们面面相觑,沟壑中的贼人们反应过来了,开始哭爹喊娘,拼命调头想往己方逃去。
奈何他们陷得太深,越挣扎越是寸步难行。
如此往复,伍锦沉默地把沟壑中的八个贼人一一射杀!
贼人哪里想到这个手持弩弓的仆人居然敢“埋伏”他们十几人。
伍锦本来还想射对面的贼人,但是他初用弩箭准头不足,而且对面贼人们有了防范,都躲在树后面。这时黄毛看得眼睛冒火,又恨又怕,指着伍锦破口大骂:
“兀那小贼,待会我要拆你的骨,吃你的肉……”
伍锦不搭理他,只是静静地又站到树后,脸上挂着一抹嘲笑,歪着头像看傻子一样冷冷地盯着他们看。
黄毛见了伍锦如此模样更加暴跳如雷,但他也不是个笨蛋。回头低声吩咐几个手下道:
“几人往山上过去,几人从山下寻路过去。”
伍锦盯了一会,眼见露头的贼人越来越少,心中估计贼人是分兵寻路包抄他去了。他不再犹豫,装好短弩,拿上环首刀,回头往大乔他们逃跑的方向奔去。
走不远,就见到四个女人在山路上深一脚浅一脚相携而行。伍锦回头望去,后面呼喝声远远地又响起,贼人们估计已经寻路过了沟壑,又聚在一起追来了。伍锦只能摇头苦笑,赶上前面几人。
桥夫人他们见了伍锦,绝境重逢,人人眼中都透露出惊喜,大乔眼中还带着感激。经过这一路,他们都已经信任起伍锦来。
逃了个多时辰,几人都已精疲力尽。伍锦背着大乔走了一段,又射杀了几个山贼,体力耗得也差不多了。
走了几步,见到一座破庙,天色已经黑了起来,估计已经到酉时了。
眼看大家都走不动了,伍锦对桥夫人说:“夫人,逃我们是逃不掉了,不如你们几人伏于前面的草丛中,趁天黑恢复一下体力,寻得机会再走。”
桥夫人问道:“何不藏到破庙中?”
伍锦说:“破庙太显眼,贼人肯定会搜寻。你们快藏好,但我需要一人配合我。”
伍锦心中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说完,他首先往那名丫髻看去,只见丫髻眼露惊恐之色,双腿一直在颤抖,站都站不稳。
又往桥夫人看去,桥夫人虽没有那么慌张,但是保养良好的脸上毫无血色,嘴唇一直在轻轻地哆嗦,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吓的。
“我与你去。”大乔说道。
伍锦又往大乔看去,暗淡的月光下,一双眼睛在闪动,有惊慌也有果断。
“好。”
小乔太小,只有大乔最合适了。
“不行,我去。”桥夫人阻拦道。
“母亲,你扶着我走了那么远,已经疲累不堪,勉强为之只会适得其反呀。”
“那都别去,全部躲进林中!”
“夫人,冬天树木光秃,贼人人手火把,我们几人断然藏不久啊。”伍锦无奈地解释。
桥夫人不舍女儿,又担忧贼人追上。
伍锦当机立断,说道:“夫人,你三人藏好,大,大小姐你跟我来。”
“大乔”二字差点又冲口而出。说完也不顾桥夫人他们有没有反对,背上大乔就往破庙奔去。
桥夫人深叹了口气,带着丫髻小乔,赶忙寻得离山路不远的一处枯黄的草丛躲了进去。
伍锦背着大乔一口气奔到破庙里。
是座山神庙,巴掌大的地方,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塑像已经倒塌了,地上尽是土块石头。伍锦将大乔放到地上靠着塑像基座坐下,面朝着大门的方向,离门口有四五步的距离。他仔细环顾四周,又将倒放在地的石条做的门槛重新装上,把倒塌的半边门板重新斜着支起,用石块卡在底部稍作固定,挡住了大半个庙门。
破庙有个小窗,只有脸盆大小,人是钻不进来的,他想想还是不放心,又用石头土块堵死。一刻不停地做完这些,往门外瞄了一眼,才回头喘着气对大乔说道:“大小姐,现在我教你用短弩”
弩箭的原理与操作很简单,一教就会,短弩所需气力也不大。伍锦看着大乔操作了一遍,又亲自给两把短弩都装上弩矢。
此时他其实已经十分紧张了,计划成功的概率他心里没底,只怕要害了这么可爱的一个姑娘。但是已经大难临头,也不能瞻前顾后了。
他故作镇定地对大乔说:“待会若有人进来,跨进门槛时他的速度会变慢,此时立马用弩箭射他。”“若是我进来,我会先喊一声,明白了吗?”“记得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大乔也十分紧张,只是重重地点头。
伍锦拔刀在手就要往外走去,忽然又回头深深看了大乔一眼,“我就在附近,你自己小心些。”
“你也是!”二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坚定与信任。
伍锦一猫腰,从门板遮挡的大门钻了出去。
天已经全黑了,今天是初十,一轮上弦月挂在天空,幽幽的月光穿透不了山中浓重的夜色。
一会功夫,一群贼人举着火把,出现在破庙前。
“二当家,要不要派两人搜下那座庙,我们继续追。”一个瘦高贼人问道。
“不必,那小子狡猾,先搜庙再追,他带着女人跑不掉的。”黄毛望着曲折的山路,一招手,带着剩下的九个山贼朝破庙走了过去。
“二狗,三才,你俩进去瞅瞅,看仔细点!”
名叫二狗和三才的两名山贼,提着手中兵刃朝庙门摸去。
三才当头一脚迈过门槛,弯腰避过斜靠着的门板,正将火把举起往里面照,他突然“啊”的惨叫一声,一支弩矢“噗”一下射入他的胸口。也许是出于害怕,紧接着又一支弩矢飞出射在他的肩膀上。贼人三才就这样一下子瘫软在门槛上,把入口堵个严实。
大乔坐在地上紧张得手直发抖,摸索着又把两具短弩装填好。
二狗见状急忙跳开转身往回奔逃,他可是见过那个可怕的仆人一声不响连杀八人的。
黄毛这时更加肯定那小子就在庙中。
“小子,你逃不掉了,把女人交出来吧,我可以饶你不死!”
但是没有人回应他。
黄毛边说话迷惑庙里的人,边低声对周围的贼人说,“围着庙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入口。”
贼人都忌惮伍锦的弩弓,离破庙远远的。听了黄毛的命令,一下散开绕着破庙搜索过去。
远处山路一边的草丛中,桥夫人三人借着月光与火把,依稀能看到贼人们将破庙包围。夜深人静,贼人们的对话也传到他们耳中。桥夫人双手紧握,无声地为大乔祈祷着。但是跟着,他们看到破庙路旁一个人猫着腰,从草丛中钻出,彷如夜枭般静静地靠近落在最后方负责警戒的一名贼人身后!
突然,此人一下跃起,用一件物事往贼人后脑砸去!
伍锦用家中的小斧一下砸在贼人的后脑上,他知道这是一个可以令人无声昏迷的妙招。接着他从身后用手捂住贼人的嘴,用小斧一划,斧头早就被他磨得锋利,无声地割开贼人的喉咙。血汩碌碌地流出,流到他的手上,身上。直到贼人身体瘫软,他才把贼人轻轻的放倒在身下草丛中。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但此时身陷险境,完全不觉得害怕。伍锦将小斧收入怀中,拾起地上的木枪(枪头是木做的),拿起贼人的破毡帽戴在脑袋上。
前方的一名贼人好像听到了声响,回头问道:“梆子,没啥事吧?”
伍锦背对着他,挥了挥手中火把示意没事。贼人看到熟悉的破毡帽,又扭过头往破庙行去。
一名胆大的贼人耐不住等待,偷偷地在门旁把堵住的尸体拖走,刚往门洞里探出半个脑袋,一支弩箭带着劲风,“啪”一声正中额头,将他射倒在庙门前的小路上!
显然,弩弓的主人使得越来越顺手了。
众贼见了,更不敢贸然靠近破庙门口,分散开往破庙后方围去。
此时伍锦偷偷将火把灭了,如法炮制,又摸到庙后面一名落单的贼人身后结果了他!
桥夫人三人看着这惊心动魄的一幕,怕得紧紧抱在一起,他们知道,那个戴破毡帽的“贼人”——正是伍锦!
跟着他们看到伍锦如同一只夜猫,耐心地低伏,迅捷地跃起。这个时代的下层人民都有夜盲症,若没照明根本走不了夜路,而火把只能照到近处,火光还会令瞳孔收缩,看不及远。如此这般,竟然被伍锦连杀四人!
火把越来越少,黄毛终于发现了不妥。他一看不对头,急忙大声呼叫手下聚拢,此时他们只剩下四人了。黄毛看着围在身边的三个贼人,第一次生出害怕来。几个人面面相觑,牙关打颤,不知道说什么好。
黄毛一咬牙,恶狠狠地说:“庙外有人,但是不会多,我们把庙烧了就走,天亮再回来。”
伍锦听了贼人的话,心急如焚。此时冲出,他没有弩弓,武力也不及山贼,必死无疑。但若不出去,大乔就危险了。想到大乔最后望向他的眼神,伍锦牙一咬,从草丛中跃起,顺着山路往颍上方向奔去。
四个贼人见有人奔出逃命,借着月光看到好像就是那个仆人。
黄毛一个激灵,大喊:
“快追,砍了他!”
四人见到只有一人逃跑,不再胆怯,手提兵器往前追去。伍锦回头看见四个贼人都已跟来,心里舒了口气,埋头狂奔,边跑边把手中的木枪往后丢弃。
黄毛见了心中更喜——看来那个该死的仆人是害怕了,一心只想逃命。
前面一个瘦高贼人跑得飞快,眼见就要追上伍锦。伍锦突然往身后叫道:
“张三,快射!”
瘦高贼人一愣,前面那个可怕的仆人凭弩箭杀人的恐怖情景又再现脑海,本能地想伏低身子。
就这一刹那,伍锦猛然转身,双手紧握环首刀,一刀直直刺入贼人的腹部。
他是思考过的,腹部面积大且柔软,一刀刺入致残的几率最大。
瘦高贼人此时瞪大眼睛,用双手死死握住伍锦的刀,伍锦一时拔不出来。他马上弃刀,转身又往前奔去。
后面黄毛见了,气得七窍生烟,今天非要宰了这个狗仆人不可。
“一起上,别落单。”
他也看出了,伍锦本事并不高明,只是靠着弩弓与偷袭才杀了自己那么多手下。
又跑了一段,伍锦确实跑不动了,他不是铁打的,半天的逃命与搏斗,加上滴水未进,步伐越来越缓慢。看着前面昏暗的山路,又回头看看凶神恶煞的三个贼人。知道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也好,反正自己也不属于这个时代,只能帮大乔他们到这里了。
黄毛三人见到前面伍锦步伐越来越乱,终于一个踉跄跌倒在路旁的草地上,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黄毛不敢大意,示意几人各举兵刃慢慢靠近。等到近前几步远,黄毛呼出一口恶气,示意身边一个贼人上前。
那贼人也不含糊,迈步上前高举起手中的刀,刀锋在月光映照下闪着冷冽的光,下一刻伍锦就要横死当场!
只见伍锦突然一个翻身,一个黑影携着月光朝贼人面门直奔而来!
“噗”一声脆响!
——贼人的面上赫然钉着一把劈柴用的小斧!
黄毛见了,气得肺都要炸开,还有完没完了。他两步跨上前去,手中的大刀照着伍锦拦腰劈下!
伍锦双眼一闭——等待死亡的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