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终究不好过的日子(9)
邵书面无表情的撕去昨天的日历,看着调酒台旁的软木留言板上整整齐齐钉着的十张日历纸,心里一阵惊慌,他打过电话,但一直显示无人接听。
不应该啊。
邵书狐疑的又打了一边,但他这次直接打到了言家。
“请问您哪位?”
“言总好,我是小书,小言他好几天没来酒吧了,有几个合作要让他看一下。”
“噢,小书啊,”言合嘴角荡起微笑,连眼神都温柔了许多,“小言他这两天飞英国了,估计那边有点忙,酒吧的事你自己决定就好。”
“好吧,谢谢言总。”
难道小言真的飞英国了?
可是不对啊,无论是谁出远门都要在群里提前报备以上这个规矩还是他自己定的,怎么现在……
客人越来越多,邵书也不好意思继续开小差,但调酒时却没有了平时酷炫的动作,反而有些呆板,满脑子都在想小言的事,眼睛总是往手机上盯,期盼小言可以给他打个电话,哪怕短信发个句号都是好的,只要让他知道小言安全就好。
言合那边很忙,邵书也不好意思再去打扰他,只能一个人苦等。又过了几天,别说来酒吧,言笑愚连信息都没发来过,就好像一个活生生那个的人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害怕与日俱增,担心曲升这个王八蛋又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狗事。他想让何事帮忙找找人,但偏偏这两天何事在筹备新生入学的事,在家的时间少的可怜,连说句话都没有,更别说坐下好好聊聊。
又苦等了三天,言笑愚还是没来,给他发的信息也都是已读不回。邵书坐不住了,趁着这几天天气不好,邵书把店关了,拉上仇斐去找小言。
“小言好几天没和你联系,他也没和我联系。”
仇斐在后台扯去头上的一字夹,粗鲁的动作很难让人把她和舞台上那个优雅的古筝演奏家联想一起。
“嗯,言合说他飞英国了,但我总觉得他好像在骗我。”
沉思一会,仇斐有了行动。她拿过邵书的手机熟练的拨号。
“小陈,查言笑愚进一个月的私人航班记录。”
“好的老大。”
不愧是小斐一手带出来的人,工作效率就是高,之后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小言这一个月之内的航班记录全部发送到邵书手机上。
“……小斐,小言没去英国,他最近的航班记录是…大理?”
大理?仇斐若有所思。
突然,她感觉自己真是笨到极致了,神经被大理这个地点突然的刺激变得敏锐。仇斐不顾头上拆了一半的发型,拉起小书从后台出去。
大理大理大理……
她怎么能忘了大理呢?
当初在大理,小言为了保她差点连命都丢了。如今他重回大理,一定是为了那件事。
路上,仇斐一路抄小道飙车,终于赶到了言家。
一定要赶到,一定要赶到……你那么厉害,你怎么能死,你怎么能死……
此时,僻静的言家庭院门前已经停了好几辆车。
刚才在车上,何事去酒吧找他没找着。正好,他把何事安排的明明白白的。让他守店,免得曲升那个死王八蛋没事找事。
他又不傻,曲家五个兄弟都是一顶一的吸血鬼,闹了这边肯定要闹那边。
进了言家,邵书才见识到什么是一片狼藉,甚至与当年陈家不幸失火后有的一拼。
言家引以为傲的云宫大厅被砸的稀碎,中央支撑的盘龙柱还断了一根。邵书当场气急,左看右看没找到趁手的工具,索性从那一堆碎瓷中摸出一根铁棍,提着上了二楼。
仇斐也想跟着上去,被他拦住了。
“小斐听话,去报警!”
他轻车熟路的摸到小言的房间。果然看到曲家的老二老三在房间里翻箱倒柜,但还没看到小言。
一声枪响,子弹擦着邵书的脸呼啸而过,打在了身后的柱子上。他摸着自己左脸的血,怒火更上一层。
“哥,你!”
“没……没事,他……他不敢!”
曲家老二是个结巴,说话的时候还在发抖,那把黑色的□□还握在他手上。
邵书依稀记得,这把□□和他们的是对枪,眼下被他们弄得脏兮兮,邵书只觉得眨眼。
一米多的钢棍轻松一挑便把枪打到一边。旁边稍小的男孩估摸十多岁,他还想扑过去把枪夺回来,但邵书动作更快。他结结实实的挨了几根,趴在地上动不了。
“弟弟!”
老二扑过来要打邵书,他索性扔了棍子,只是几拳便把老二打得眼鼻口都在流血。
“大…哥,大…哥,我错……”
邵书不想再听他的废话,他现在只关心小言在哪。他扯住那人的手腕,朝外一掰,骨头错位的特殊感觉令他得到了片刻愉悦。
邵书被临城黑白道称作人肉兵器库是有道理的。他打架,最可怕的就是不见血,如果是拳头对拳头的打一架,打到七窍流血反倒没什么大事;可要是打完之后那人还能稳稳当当的站起来,那这人也就离阎王庙不远了。
早年间邵书惹事的时候小言帮他善后时自作主张解剖了那人,之后浑身战栗的从解刨室走出来。
除了他,谁也不知道那人成了哪副模样。
两个人,赤手空拳,邵书把他的关节处骨头打到全部骨折,更为渗人的是,他的肺部,如同被活生生的撕裂一般在体内碎成几块。
至那之后,小言明令禁止邵书再随随便便的动手了。
而今天,是他第一次破戒。
邵书如法炮制,卸了他们兄弟二人的手脚,直到屋外警笛响起,他才出来。
“警察叔叔,他们用这个打我。”邵书在警察来之前收到□□,随意的把自己弄得凌乱不堪。
曲家两兄弟被警察压走,仇斐也去到言氏集团搬救兵,可眼下还有一个问题。
小言呢?
那一队警察一共十五个人,他们把言家大大小小的房间都找遍了,其他同伙倒是找到了,但还是没有找到小言。
就在这时,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朝一楼跑去。两名警察见状也跟了下来。
虽然大厅里花盆碎了,但土还在。他走到第五个土堆前,费力挪开和花盆底黏着的瓷砖,在下面的一个空室内发现了受伤晕倒的言笑愚。
他与警察合力把言笑愚抱出来,搬上早就在门口等候着的救护车。
从上车的那一刻起,邵书就隐隐感到不安。小言的手脚都有绑束过的痕迹,他揉了许久都不见好。
到医院时他直接进了手术室。
在大腿的大动脉附近,有两枚弹片,按警察的说法,估计是有什么东西挡着才留在了体内。
小言是上午十点多进去的。邵书便一直在门外等着,手术室的灯一直亮到晚上八点多,他才被推出来。
失血过多,言笑愚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倦怠。他一动不动躺在病床上,如一尊瓷娃娃。
“麻药过了之后不要吵他。小言总现在特别虚弱。”那个护士警告道。
邵书陪小言到了病房,摸着他青筋暴起的手,直到手掌的温度逐渐回升,他才松开绕到病床的另一边继续帮他暖手。
凌晨三点半,言笑愚的麻药过了,他张嘴第一句话就是喊疼。
“没事没事,疼这一个晚上就好了,千万不能动知道吗?”
“公司那边……”
“放心,仇斐在公司守着,何事在酒吧守着。都没事啊,都给你保护的好好的。”
言笑愚在黑暗中默默点头,感到邵书的手搭在他的身上,长舒一口气,又沉沉睡了过去。
邵书才眯了不到一个小时便被小言一个翻身惊醒了。他试探的摸了一下小言的额头,还好没发烧。看着外面天刚蒙蒙亮,邵书起身在病房里兜圈子。
这时,放在凳子上的衣服一直响个不停,邵书拿出手机,上面是足足几百个未接来电。
都是何事打的。
从昨天小言进医院时到刚刚。这期间何事一直在打电话,还时不时夹着几条短信。信息已经来不及细看了,何事又打了电话过来。
怕吵到小言休息,邵书连忙挂断,紧接着给他发了微信,告诉他自己一切安好。
“跑哪去了,我在酒吧一直等你到现在”
“跑医院去了,人民医院住院部二楼左拐最里面的病房,来吗”
何事没在回话,估计是睡觉去了。这段时间邵书也没闲着,言笑愚可能是睡热了,一直在踢被子。
怕他扯到伤口,邵书只能拿个广告单随便折一下为他扇风。
“小书你没睡觉吗……”言笑愚说这话是还是迷糊的,邵书已经困得眼睛睁不开了,还在有一茬没一茬的答应。
“你来躺一会吧,我给你腾点地。”他说完就要往后面缩,被邵书一把拉住了。邵书指指旁边的一排椅子,告诉他自己在那上面睡过了。
这时,何事来了。
他一进门便看到小书困倦到下一秒就要倒地,上前把他扶住。
“你怎么来了……”
“傻孩子糊涂了,我这不是担心你吗?”
他把邵书打横抱起放在椅子上面,又脱下自己的风衣给他盖着。帮他顺头发时,邵书嗅到一股熟悉的香味。
是何事的信息素。
“你,易感期到了吗?”
“你问这么多干什么,这种时候我敢来吗!”何事低头把邵书的衣服叠好给他当枕头,在他低头的一瞬间,邵书几乎是无意识的偷亲了何事。
后面说了句什么他记不得了,不过,何事听的倒是清楚。
他说,“那我亲亲你,安抚你一下。”
音乐系女生偏多,常年万花丛中过的何事早就心如磐石,他还说过,自己唯一的老婆就是那台钢琴。
现在,他被邵书一个无意识的举动撩到脸红心跳加快……太丢人!
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的言笑愚是在没抗住,他故意酸溜溜的说:“我在这躺着多少是有点多余……”
“你渴吗?饿吗?伤口疼吗?会说话吗?身上哪不舒服跟我说,用嘴懂吗?”
呵,这就是对未来老婆和对外人的态度,狠狠的明白了!
病房内的凳子都拿来给邵书睡觉了。他拿起刚刚邵书扇风的广告单,放在地上就这么坐在,两条大长腿岔开放,正好靠着凳子的边缘。邵书睡觉那叫一个不老实,他的手总想往何事身上摸。何事被摸习惯了,一点都不生气,任凭邵书凉凉的手在他胸肌处摸来摸去。
嗯……怎么说呢?
反正在言笑愚看来这一幕特别诡异。
他可是上过何事的公开课的。那种压迫感,和现在的他完全不能比。
公开课上的何事是一头随时都会失控的狼,现在……小花猫吧。
等邵书睡沉后,他淡定的走到言笑愚的病床边。用上公开课的表情和他一问一答。
“小言总,我问你件事。你认识沈典吗?和他熟吗?”
“这不是说废话吗?我不认识沈典他能放心让小书寒暑假来我这兼职。”
“知道了。”
何事坐了回去,重新帮邵书挡着。直到护士过来查房,他才把邵书叫起来。
“乖披着,早上冷。”
见邵书要把风衣脱掉,何事只能耐心的哄着。
他这就是典型的要风度不要温度。
十几度的天就穿个长袖衬衫,像话吗!
刚醒,邵书整个人还是迷糊的。他只觉得何事身上香香的,不停的往他怀里倒。
一个漂亮的omega,居然在alpha易感期时毫无任何防备。
何事把他放在椅子上,躲到了卫生间。
取出随身带着的抑制剂注射到身体里,连着自己的一双手都止不住的发抖,身体里的那股燥热才被压下。
冷水泼到脸上,他终于清醒了。
看着自己连续熬夜留下的黑眼圈以及脸上青黑的胡茬,他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
何事把一切无关的杂事都抛诸脑后。想着小言和小书都是小孩,这里就他一个大人,他绝对不能出差错。
在心里把这句话如催眠般默念了几遍,他稍微整理一下自己,出去给言笑愚办住院手续。
你要说他幸运吧,子弹险些打中大动脉;你要说他倒霉吧,又没有伤到腿部神经。
不管怎么说,这半个月的院,他是一定要住的。
回到病房,小言的两个哥哥已经来了。他们一个温润儒雅,一个阳光明媚,看起来都是正道上的人。
他们两人执意要感谢邵书,他实在推脱不下,便留下两人的名片,说有事一定找他们。
言乐送他们到了楼下,直到他们上了计程车,他才回去。
“你有没有发现,言乐还挺像你的。”
“没有。”
“明明就是很像……”邵书端详着何事,小声嘀咕着。
一连几天没回家,不知道两个小家伙还记不记得他。
“师傅麻烦前面右转。”
眼看计程车要驶出市区,邵书满脑袋问号。
啊这……这不是回家的路!
他们在一栋小别墅前下车,邵书认出来了,这就是陈将的住处。
十几年后故地重游,本来心里有种别样的感觉。特别是知道沈典把李储年的画稿调包后,邵书心底一阵心酸。
陈将坐在布艺沙发上逗着他的白鹅,见到他们进来,招着手让他们过来坐。
这鹅……好像是邵书要吃的那只。
管家把沏好的茶给他们倒上,轮到他俩时,被陈将拦下了。
“倒什么茶,他们年轻人都爱喝可乐。”
闻言,管家从冰柜里拿了两罐冰可乐出来递给邵书。
陈将轻抿一口茶,长叹道:“年轻人有活力,爱喝饮料。我老啦,喝点茶养养生。”
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觉得陈将心情还不错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