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完了,鞋掉了
大学四年,江衡追了韩婷婷整整四年,就在毕业之际准备放弃时,一个寻常的夜晚,江衡接到了韩婷婷的电话。
电话那头,韩婷婷嗓音沙哑,但依旧不影响她动听的音色。
“江衡。”
“我跟王振宇分手了。”
“我在学校操场看台。”
“你能来陪陪我吗?”
江衡用此生最快的速度冲到操场,操场看台边的照明灯发出刺眼的光芒,韩婷婷却坐在阴暗处。
“陪我喝一点。”韩婷婷扣开一罐啤酒,递给江衡。
江衡挨着韩婷婷坐下,她的脚边已经躺有两个空易拉罐。
那天夜里,月亮很圆,风微凉。
没有清醒时的过分冷静,也没有烂醉后的不羁放荡。
韩婷婷将头轻轻靠在江衡肩上。
发梢抚弄着江衡的鼻尖,好痒,很香。
毕业后。
韩婷婷凭着她那甜美的嗓音,很轻松的被移动通讯聘用,虽然后台客服的工资不高,但胜在国企的福利待遇好。
反观江衡,室内设计专业,在各种招聘会和招聘软件上,海投简历。
在不断的碰壁中,逐渐的降低着自己的预期,最终被一家小装饰公司聘用,虽然实习工资一个月只有1800,但也算是专业对口了。
入职前一天,江衡跟韩婷婷定下三年之约,三年内一定要在这个城市买一套房。
三个月后,江衡终于转正,有了底薪、绩效和提成,一个月可以拿到4000的工资,未来可期。
初出社会的一腔热血,很快被现实泼上一盆冷水。
一年后,江衡拖着疲惫的身体赶上地铁末班车,看着手机屏幕上那鲜红的五位数房价。
江衡终于意识到,自己这微薄的工资,想要在剩下的两年内凑齐这个省城房子的首付,简直痴人说梦。
后来在网上看到外卖员也能月入过万的帖子,终于,江衡坐不住了,毅然辞职,加入了外卖骑手大军。
叮,您有新的订单,请及时处理。
不带任何感情的提示音将江衡的思绪拉回。
又是奶茶单,这是今天的第26单,今日目标60单。
江衡握紧车把,心里暗地下定决心,总有一天自己要超过站点长期霸榜的何老狗。
这何老狗简直是疯狗,每天90单打底,有时还能破百。
加油!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在房产证上写下你的名字。
冲鸭!
沪上阿姨长乐西路店。
“148好了没?”
“自己拿。”
江衡将奶茶放进保温箱,骑着电瓶车慢悠悠的贴着马路牙子行驶。
送达时间还很充裕,附近是个大商圈,江衡还指望着系统在给他配个顺路单。
电瓶车反光镜内,一辆白色奔驰从马路后方快速驶来,横跨三个车道,向江衡逼近。
江衡用余光扫到后视镜中的白色残影,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
人飞了起来,伴随着电瓶车破碎的塑料件,像一场绚丽的烟花。
江衡在空中翻滚几圈,重重地摔在地上。
蓝色的天慢慢变成血红色,江衡用尽最后的力气,歪着头一看。
完了,鞋掉了。
“婷婷你在说什么,大点声,我听不见!”
江衡努力地想坐起来,可是四肢不听使唤,连控制手指动一下都做不到。
韩婷婷站在床边,忽近忽远,并且说了很多话,这不像她。
往日里韩婷婷说话好似按字数收费一般,能用一个字回答的绝不说两个字。
虽然听不见她在说什么,但看着韩婷婷温婉的面容,江衡心里很满足。
带着这份满足江衡睡着了。
这是一段很长地梦,梦里出现过很多人。
站长来了,霍小俊来了,几年没见的大舅出现了,就连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何老狗也出现了。
好像还有警察也来了,后面又有几个陌生人出现,梦境是碎片化的,江衡记得不太清楚,只觉得他们在耳边喋喋不休,很烦。
后来梦里开始吵闹起来,门外有人在吵架,有人哭泣,有人尖叫。
再后来好像打了起来。
烦死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不行,我要起来跑单了,我不能再睡了。
一声惊雷。
雨滴打在窗户上,落在树叶上,淅淅沥沥。
江衡眼皮颤动几下,睁开了眼。
努力适应着光线,眼睛慢慢聚焦。
泛黄的天花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木质家具腐霉的味道。
看着头顶的输液架和呼叫按钮,这是哪里?病房吗?
梦境和现实交织着,大脑一片混乱。
江衡索性闭上眼睛,给大脑一个缓冲的时间。
三分钟后,江衡想起来了,车祸昏迷前的那一瞬全想起来了,
自己没死,江衡用手肘支撑床面想要坐起来。
稍一发力,腰上传来剧痛感。
江衡用手摸了摸疼痛的来源处,左腰肋骨的位置,不知道断了几根。
手背插着留置针,手臂上还缠着绷带,江衡又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还好脑袋没有受伤。
路行千万里,幸盔带着你。(不戴头盔,罚你50!)
江衡侧身一点一点地蠕动着坐了起来,四个病床三个病床空着。
瞥见床头柜上放着一篮水果和一箱牛奶。
看着发蔫的苹果和表皮泛黑的香蕉,江衡吐槽,这肯定是霍小俊那个铁公鸡送的,水果店特价处理。
强烈的口渴感泛起,江衡拆开牛奶箱连喝两瓶,又囫囵地吃了一颗苹果。
填补了胃部的空虚,江衡打了个饱嗝,舒服地靠在枕头上,看向窗外。
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看不出来这是清晨还是傍晚。
好安静啊。
等等,江衡突然意识到,除了雨水的淅沥声,整个楼层安静得可怕。
医院的外卖单江衡平日里送了不少,住院部的走廊上总是穿梭着匆忙的护士,呻吟的病人还有拎着水瓶抱怨的家属。
太安静了,这不像是白天里的病房。
江衡抬手按下顶头的护士站呼叫按钮,连按几下,没有反应。
什么情况,不安感萦绕在心头。
江衡颤颤巍巍地撑着床沿下地,扶着带有滑轮的输液架准备出去看看。
这么暗的房间也不开个灯,江衡顺手按下墙壁上的开关。
咔,顶上的吸顶灯没有亮起,江衡连按好几下,房间依旧昏暗。
什么破医院。
江衡扭动门把手,还没发力往内拉,门自己开了。
一个穿着浅蓝色护士服的护士背靠在门上,坐在地上。
失去了门板的支撑,护士的上半个身子倒进屋内。
看到护士的脸,江衡感到一阵眩晕,强烈的恐惧感在心中炸开。
护士大半边脸没了,一颗眼珠子也不知道去哪了,喉咙处被撕扯开,暗红色的皮肉翻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