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鳄鱼的眼睛
2：50。
烈日临空，燥热无风，路边的樟树叶被灼热的阳光烤得打卷，此时繁忙的主干道上显得无比空旷，偶尔经过的行人也是贴着沿街商铺屋檐下，踩着不足一人宽的阴凉匆匆行过。
树荫下，江衡无精打采地斜靠在电瓶车座椅上，身上鲜艳的黄色美团外卖t恤让人没来由得感到燥热。
午高峰的订单刚过去，此时正是下午最闲暇的时间段。
“哔了狗了，今天净遇到奇葩玩意。”霍小俊长长地吐出一团烟雾，烦躁地将烟蒂弹的老远。
“哦？今日故事会开始了。”江衡调整了一下姿势，身子后靠，将头枕在尾箱上，用眼神示意霍小俊开始他地故事。
“我给你读一下这单的备注啊，【这份饭是送我女朋友的，一定要送到她手里，并告诉她，让她回我微信。注：态度好一点。】”
“奶奶个腿的，求我办事，不给打赏就算了，这会还给我个差评。”霍小俊将手机伸过来，指着屏幕上的差评订单愤愤说道。
江衡瞥了一眼，见怪不怪，“你把饭放人家门口就跑了是吧？”
“别提了，我站她家门口快三分钟，门铃都差点给它按爆了，结果就是没人来开门，电话也打不通。”
“那会12点多，我手里还有7个单，正准备把外卖放她家门口走人的，结果，门开了。”霍小俊喉咙蠕动一下，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咋地，没穿衣服？”
“嘿嘿，你在想屁吃！”霍小俊干笑一声，停顿了一下。
“就是那女的看起来怪怪的，脸上白得发灰，尤其是她那双眼睛。”霍小俊指着自己的眼睛，“黄的，整个眼珠子是黄的，就像猫的眼珠子，不对，更像鳄鱼的眼珠子，瘆人得很。”
江衡在脑海里搜索一番，发现自己并不清楚鳄鱼的眼珠子长什么样。
“说不定人家戴的美瞳。”
“不是，有那么难看的美瞳吗？”
叮，您有新的订单，请及时处理。
手机传出提示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江衡放下双腿，迅速坐起，抄起挂在反光镜上的头盔往脑袋上一扣，脸上的松懈感瞬间一扫而空。
“大哥，你没下线啊？”
“下线？除了睡觉，剩下的时间我从不下线。”江衡拧动电门，冲出树荫，驶向空旷的马路。
“这么热的天，4块5的单价，玩什么命啊！”
长营东路，蜜雪冰城。
“351号订单好了没？”
几个店员正在用金属杵爆锤着柠檬，可能是金属碰撞声太大，没听到江衡的问话，店员没有回答。
”小哥，351号订单好了没？“江衡又问了一遍。
“别催别催，这单得等一会。”店员头也不抬，继续忙碌着。
江衡奇怪，这家店人手充足，向来出单率很快，今天是个什么情况。
拿起手机，重新看了一眼订单，好家伙20杯冰鲜手打柠檬茶。
等吧，江衡看着一脸怨气的店员小哥，可不敢再催了，索性坐回电动车上，拿起挂在挂钩上的一升装怡宝猛灌几口。
突然，一声巨响，江衡吓得一哆嗦，手里的水瓶没拿稳，温热的矿泉水顺着领口一直撒到裤裆。
什么情况
江衡回头望去。
一辆出租车撞断了护栏，冲进绿化带里，将一棵碗口粗的松树撞断才堪堪停下。
看着凹陷变形严重的引擎盖，江衡目光投向驾驶室，安全气囊弹出，司机趴在气囊中一动不动。
“这人怕是没了吧。”
临街商铺内的人都被车祸吸引出来，不顾热浪的炙烤，站在门口围观。
“我靠，撞这么厉害。”隔壁oppo手机店里两个男店员跑了出来。
“走去看看。”
两人走到驾驶室一侧，出租车a柱没有变形，一人拉动车门，发现车门落锁了，从外面打不开。
于是两人拍打着车窗，试图唤醒司机。
连续的拍打车窗，司机终于有了反应，肩膀轻微抖动了两下，艰难地抬起头，眼眶附近淌满了鲜血。
眼睛怎么回事？江衡注意到司机的眼珠，好像是黄色的。
还没等江衡看清，司机头一歪，重新趴倒在气囊中。
围观的人群已经有人拨通了120电话。
“120吗？我这里出车祸了，人受伤了，看起来伤得还挺重，你们快派救护车来，什么，地址啊，就在东二环和长营东路十字这块，你们快来快来快来。”
又有几个人走到出租车旁，将四个车门都拉了一遍，均无法打开。
一个救人心切的大哥抄起地上的金属栏杆准备强行破窗，不过被身边的人拦住。
热心的围观群众再次拨通电话。
“喂，119吗？我这”
所谓骑手看热闹，顾客在挨饿。江衡本着看热闹从不缺席，但绝不动手参与的心态，站在路边看得聚精会神。
“别看了，351号单好了，喂，别看了，取餐了！”
蜜雪冰城小哥站在柜台后面，连着喊了好几遍。
江衡将20杯手打柠檬茶装进保温箱，依依不舍的离开了车祸现场。
送达地址：绿地金湖湾售楼部。
距离不远，13公里的距离，4块5的单价加上超重补贴和高温补贴，这一单下来差不多有9块钱了。
江衡哼着小调，站点附近的路线了如指掌，完全不需要看导航，很快，到达了绿地金湖湾售楼部。
看着装修简约又不失精致的售楼部，江衡放慢了脚步，感受着售楼部里的凉意。
接待前台的女员工正双手托着下巴，昏昏欲睡。
“你好，外卖到了。”江衡轻声说道。
听到有人说话，女前台下意识地擦了一下嘴角，迅速站了起来。
看清面前站着的是外卖员，女前台松了口气，“啊，什么外卖？”
“20杯柠檬水。”
“哦，是我们经理点的，你放我这就行。”女前台声线轻柔且动听。
江衡将十杯柠檬水放在前台，“还有十杯，稍等一下我去拿过来。”
“我帮你一起拿吧。”女前台跟着江衡往大门口走去。
“不用了，我一个人拿得下。”
女前台坚持跟着江衡走出大门，接过剩下的十杯柠檬水。
看着江衡被汗水浸透的t恤，女前台将指尖的一杯柠檬水递了过来。
“我这杯你喝了吧。”
江衡看着女生清澈的目光，内心在这三伏天感到了无比的温暖。
“谢谢，我这有水，不用了。”
女生再三坚持下，江衡还是收下了这杯柠檬水。
看样子应该是实习生吧，看着女生走进售楼部的背影。
江衡想到了自己的女朋友，韩婷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