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歇斯底里
夫人的状态太不对劲了，像是院中枯败的花朵，眼中一片死寂。
江氏深深吸了口气，强撑起几分力气：“去吧，一定要把老爷请来。”
绫罗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去请人。
宁晚晚一直暗中守在宁妍月身边。
绫罗去请宁怀锦的消息传入晴芳阁后，宁明月瞬间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快步冲到厨房想阻止宁妍月。
然而，为时已晚。
雕梁画栋的屋檐下，宁晚晚双手抱臂站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
半个时辰后，一家三口围坐在一起，桌上摆了七八样早膳，色香味俱全。
但三人却神态各异，心思都没放在食物上，各怀鬼胎的相互打量。
宁怀锦用筷子夹了一颗虾饺，放到江氏碗里，眉眼间都是笑意：“夫人打算何时去尚书府？”
江氏没吃那虾饺，面无表情道：“早膳后便去。”
宁怀锦面上笑意更甚，倨傲道：“夫人若早这般懂事，也不会闹出这许多事来。”
江氏没说话。
宁怀锦也不在意，兀自畅想着自己步步高升，青云直上那日该是何等风光。
宁妍月从进门开始就有些心不在焉，她怎么也没想到，进门时会看到坐在主位上的父亲。
本就慌乱不已的心因为这意料之外的变故而显得更加慌乱。
捏着筷子的手指时而根根泛白，时而又松了几分，一直低着头，不敢去看对面的江氏。
江氏一直注意着她的动作，原本还有一丝余温的心此刻彻底凉透，漆黑的眼底藏着浓浓的失望和悲哀。
“月儿就只给我做了鸡丝粥吗？”江氏突然开口。
宁妍月身体一抖，筷子从手中脱落。
绫罗走过来，将筷子捡起，又给她添了双新筷子。
“这是怎么了？”宁怀锦温声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宁妍月下意识摇了摇头，强忍住心中的恐慌，冲着江氏微笑道：“是的母亲。之前种种都是女儿不对，这鸡丝粥是女儿亲手做的，还望母亲不要嫌弃。”
江氏唇角扯出一抹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母亲怎么会嫌弃呢，你有这样的心思，母亲高兴还来不及呢。只是这鸡丝粥既是你亲手所做，也不好厚此薄彼。”
话落，江氏拿过宁怀锦身前的瓷碗，在宁妍月惊恐不已的目光下，舀了大半碗给宁怀锦，“该让你父亲也尝尝。”
宁怀锦倒是没想到江氏今日这般懂事，朗声笑道：“好，我也来尝尝——”
“父亲！”宁妍月打断他，近乎慌乱的夺过他面前的瓷碗，强行挤出一抹温顺的笑意，“这是我专门给母亲做的，是我的赔礼，父亲就不要跟母亲抢了，明日我再做给您。”
宁怀锦今日心情好的不行，闻言，笑道：“好好好，为父不跟你母亲抢。”
宁妍月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正要说话，江氏却突然冷笑出声，一字一顿：“母亲吃得，父亲却吃不得，月儿，你当真是我的好女儿！”
宁妍月就算再傻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眸中闪烁着惊恐，浑身都在发抖：“母……母亲？”
“闭嘴！”隐忍了一早上的怒火在这一刻彻底迸发出来，江氏冷喝出声，赤红的眼眶里是滔天的怒意，“你不配做我的女儿！”
宁怀锦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江氏发这么大的脾气，又见宝贝女儿吓得泪流不止，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怒指着江氏，“你发什么疯！别以为帮了我一点小忙就可以胡乱猖狂！什么叫不配做你的女儿？！就为了那几个头面首饰，你就不认你的亲生女儿了吗！”
“你闭嘴！！！”
‘亲生女儿’这四个字彻底击垮了江氏的理智，她疯了一样大喊大叫，眼眶红的滴血，呼吸急促，胸膛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起伏。
成婚十八年，宁怀锦从没见过这样的江氏，即便是陆婉柔身份的曝光，江氏也没愤怒到这种地步。
江氏死死盯着宁怀锦，如果眼神能杀人，宁怀锦早就死无全尸！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江氏歇斯底里的喊叫，全然没了往日的端庄优雅。
宁怀锦被她的眼神吓的不自觉后退：“夫人，你先冷静点，别吓到月儿——”
砰——
最后一个字还未落下，一只盛满汤水的青花云纹海碗就猛地朝他袭来，准确无误的砸在他的额头上。
霎那间，鲜血如注。
宁明月捂住嘴，尖声大叫，见江氏朝她看过来，她吓得两腿发软，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绫罗也被这一幕吓得脸色惨白，惊恐又心疼的看着江氏。
鲜血和滴落下来的汤水模糊了宁怀锦的视线，他气的疯狂怒吼，抬手就要去抹眼睛——
江氏却先一步将他推倒在地，扬手将桌上的碗筷全都推到他身上，又转过身，疯了般将屋内所有的玉器摆件全都砸到他身上，边泪流满面的歇斯底里：“不得好死的贱男人！把我的女儿还给我！还给我！！”
宁怀锦早就被那海碗砸的头晕眼花，江氏失去理智下，砸起人来毫无准头，两三个花瓶直往宁怀锦脑门上招呼。
不消片刻，他就晕死过去，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夫人！”绫罗鼓起勇气，跑过来一把抱住江氏，“不能再打了，再打人就没了！”
宁晚晚处理完事情回来时，就看到降云轩的婢女婆子全都围在厢房门口，神情都透着惊恐与担忧。
心中暗道不好，宁晚晚快步冲进屋子，还没说话，就被眼前一幕惊的呆立当场。
屋内一片狼藉，宁怀锦满头是血的躺在各种各样的碎瓷片里，俨然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
江氏无力的跌坐在地上，发髻散乱，神情悲戚而绝望。
绫罗泪流满面的劝着什么，江氏却仿佛听不见，只是怔怔地看着某处，任由绫罗怎么摇晃她的身体，她都无动于衷。
[宿主请注意，男主即将休克，请宿主赶紧搭救。]
冰冷的系统声传来，宁晚晚脚步一顿，强忍住心头的急切，蹲下身掰开宁怀锦的嘴，丢了颗入口即化的丹药进去。
而后走到江氏身边，语气认真：
【娘，我会将大姐姐找回来的。】
她知道，千言万语都不及这句话。
果然，
江氏涣散的瞳孔在听到这句话时，终于有了几分神彩。
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