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术业有专攻
都说术业有专攻，顾六没想到，来到莫氏坊，请这母子俩辨别玉环真假本就是一件不足挂齿之事，但赵氏却能一眼瞧出，假玉环所用结线的特点，这才是重中之重啊。
按照顾六先前的吩咐，他让莫峻和赵氏先后进入房间，去辨认究竟哪一枚玉环，才是莫峻自小就佩戴着的。
果不其然，如众人所料想的那般，母子二人皆辨认出，那枚金线朝外的玉环乃是正品无疑。
“夫人当真是好手艺啊，如此精湛的技艺，仅仅只是一眼便能瞧得出来。”
“不过是凑巧罢了！在我儿玉环丢失以前，原本的结绳因为太过陈旧而断掉了。于是我便换了根线，重新编织了一个新的，因此这两枚玉环从外表看上去，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截至目前，在顾六与莫家的诸多往来之中，他能够听得出来，对于大多数的事情，莫家都是直言不讳、知无不言的。
然而不知为何，每当他看到莫昭的那双眼睛时，心中总是会升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惴惴不安之感。
“顾六爷，关于此案是否已经有所进展了呢？”
这话本不该由莫峻这个并未摆脱嫌疑之人开口，但今日他帮忙辨认，也算是对县衙有所帮助。
他心里明白，碍于彼此之间的情面，顾六肯定不会闭口不言，于是便索性直接发问了。
“目前尚未发现明确的线索。不过，公子您也看到了，突然冒出一枚几乎一模一样的玉环，实在是扰乱了我们的视线。依我看，应该是有人不希望这件事情真相大白啊。”
“真相一天没有浮出水面，我和莫氏坊就得多背负一天的嫌疑。”
顾六听出了莫峻言辞中的抱怨之意，同时也察觉到他似乎话里有话。
“莫公子可有什么好主意吗？”
顾六正准备借机试探一下莫峻的真实想法，没想到却被莫家夫人赵氏给打断了。
只见赵氏微微欠身行了个礼，这让顾六爷有些猝不及防。
“顾六爷！”
赵氏轻声说道，
“还请夫人不必如此多礼，今日是我叨扰各位了，有何事但说无妨。”
顾六连忙回应，如此大礼他可受不起。
赵氏看向莫昭，见他颔首示意后，便轻声说道：
“顾六爷，我刚才仔细辨认了一番，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讲。”
“但说无妨！”
顾六心中巴不得自己身边多一些得力的人手，能够帮他发现一些案件的蛛丝马迹，好尽快把这个案子查清楚。
“我看到另外一枚玉环上面的平安结，觉得有些奇怪，因为结绳的系法好像是用反了。于是便又仔细看了看，发现它所使用的结绳，并不是及悟县市面上出售的那种！”
听到这里，顾六大吃一惊，眼睛瞪得浑圆。
“夫人所言当真？”
他急切地问道。
“平日里闲暇无事，我就喜欢摆弄这些小玩意儿。时间一久，县城里的各个铺子几乎都被逛了个遍。据我所知，确实没有这种结绳。”
赵氏语气肯定地回答道。
顾六虽然对这些东西并不了解，但他也明白术业有专攻的道理。
既然赵氏提出了这个问题，那必定有她的理由。
“那么，夫人可看出这结绳究竟有何不同之处呢？”
顾六追问道。
“嗯……我觉得，这结绳上金线的光泽和长度，似乎都与常见的有所不同。”
赵氏一边回忆着，一边缓缓说道。
顾六心里暗自思忖，这种不引人注目的细节，官府在查案的时候肯定不会多加关注。
他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急忙追问：
“夫人，请您再给我详细地讲解一下吧。”
赵氏接过顾六递过来的另外一枚玉环，然后伸出手指，指向那个平安结的末端说道：
“从这里可以看得出来，这个平安结应该是匆忙之间赶制出来的。而且，制作者还特意把结绳反过来使用，目的就是要掩盖住，金线光泽不好以及长度不足的缺陷。”
“照这么说，编织这个平安结的人，应该对这门手艺相当熟练吧？”
顾六追问。
“是的，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的。”
赵氏一边回答，一边用手指着玉环的上端，继续解释道：
“您看看这里，留下绳索的位置、打结的方式以及密度，都能够表明这个人绝对不是一个生手。”
听到这里，顾六不禁想起之前跟荣玉薇会面时，她对于此事的判断却完全与之相悖。
更让人感到奇怪的是，每一次遇到同样的问题，荣家和莫家的看法总是大相径庭。
顾六心中虽然充满了疑惑，但脸上并未流露出丝毫异样神色来。
毕竟在此之前，莫家确实并不知晓荣玉薇对他说了些什么话。
甚至连在茶肆偶遇莫昭一事，都是发生在那之后。
“夫人，不知您是否还能提供其他一些有用的细节呢？”
负责查办此案的巡吏，已经尝到了有人相助的甜头，自然不肯轻易罢手。
“嗯……其实倒也没有太多值得注意之处啦。只是，如果六爷想要继续追查下去的话，可以先去县城里那些售卖绳结的铺子转一转，看看是否真如我所说的那样。最近家中事忙，我也不常出门。或许他们进了一些新货，也未可知啊。”
赵氏的这番回答看似随意而自然，仿佛只是顺口提及一般。
然而，其背后所蕴含的智慧却不容小觑。
她给出的这条线索，并非一般人所能想到或发现的。
如果顾六直接将此当作查案的依据，那么一旦日后出现任何疏漏或者差错，不仅莫峻难以脱身，整个莫家都可能会被卷入这场风波之中。
但是，经过赵氏这样巧妙地提点之后，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这使得顾六需要自行思考、判断和验证这些线索的真实性与可靠性，从而避免了将整个家族置于危险境地的风险。
可以说，赵氏的这种做法既保护了自身利益，又让莫家避开了河东旧屋案舆论的漩涡。
顾六看穿了她的心思，并未揭穿。郑重谢过后，便告辞，离开了莫氏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