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莫小公子的疯话
及悟县被一条清河分成了河东和河西。
河东的莫家，原是县里最为知名的医馆。
求医问药的人络绎不绝，祖传的净心丸更是药到病除，治好了不少心症病人。
可比莫氏坊更出名的，就是这个莫家的小公子了。
“荣升堂杀人了！荣升堂杀人了！”
顺子的尸首虽已从钱家院子抬走，但衙门还是将这封了起来。
莫杰在荣升堂门口敲锣喊了一早上，现在又溜达到钱家院子，继续疯癫。
“公子，公子咱们回去吧！”
莫家的下人很是无奈，正要将莫杰拉回家，却碰上了在周围盘查的方正义。
“何人在此喧哗？”
“方执事，是河东莫家的小公子，疯疯傻傻的那个。”
莫家的小公子莫杰，幼年时是及悟县数一数二的神童。
别的孩子都还在咿呀学语时，莫杰的智商就已经“异军突起”，甩开同龄人大半了。
可不知从何时起，他突然就变得疯癫无状。
曾有传闻说，是他发了高热来不及医治，烧坏了脑子。可也有人说，是莫昭心术不正，坏事做多了，连累了儿子。
总之，如今的莫杰和儿时，简直是天差地别。
方正义抻着脖子朝前面望去，莫杰不知什么时候寻了个扫帚，溜进钱家院子一顿乱扫。
“公子住手，快住手！”
莫家下人拉不住他，几个官兵冲上来，也被他抡到了一边。
方正义见状赶紧跑了过来，
“把他抓起来，给我捆了。”
“大人，大人，我家公子精神不同于常人，不能捆，不能捆啊！”
“精神不好就能随意撕毁衙门的封条吗”
说着，方正义将随从推倒在了一边，又命人将莫杰押回了衙门。
“你怎么把他带回来了？”
顾六刚进院，就瞥见正在无实物捉蝴蝶的莫杰。
“他把钱家院子的封条撕了，还进去捣乱，我能不抓他吗？”
方正义说的义正言辞，完全没注意到顾六一副看热闹不嫌乱子大的表情。
“飞了，飞了！杀人犯飞了！”
莫杰挥了几下手里的树枝，不小心打在了方正义的头上。
他嫌弃的躲开，顾六却较起了真。
“你说谁飞了？”
“杀、杀、杀杀杀杀”
“你跟个疯子认真个什么劲，他能知道什么？”
方正义一脸不屑，发出一声哼笑。
“我知道！你杀了人！”莫杰捡起地上的树枝，又指着方正义，确有其事的说道。
“他怎么杀的人？”
莫杰将眼睛瞪的老大，用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又伸出舌头。
他装出一副呼吸困难的样子，恐惧的说：
“我不吃，我不敢了，不敢了！”
“不敢什么？”
“不敢抓蝴蝶了！哈哈哈”
顾六被气得翻了白眼，这回换方正义在一旁偷笑了。
莫杰在衙门玩的不亦乐乎，刚进衙门的胡知县却一脸愁苦。
“方正义，你真是个活祖宗！赶紧叫你的人，把他好生送回去。”
“送回去？胡大人，他撕了封条不要个说法吗？”
“你跟个疯子要”
胡厉刚要冲他咆哮，还不等说完，衙门外的一个守卫就被扔了进来，龇牙咧嘴的满地打滚。
“我给你个说法！”
只见一女子怒气冲冲的走进来，不行礼也不下跪，直奔堂上的胡厉走了过去。
“知县大人，我从小体弱，刚才摔倒时，不小心碰伤了您的守卫，真是抱歉。”
莫家来人了，谁来不好，偏偏是这个莫英楠。
“莫小姐，是来接小公子的吧！”
胡厉没接莫英楠的话，反倒想让她赶快把莫杰这个麻烦带走。
“可以吗？我怎么听着，似乎莫家还得给衙门个说法！”
“那倒不必！小公子一时玩闹也是有的，既然不是故意的，随莫小姐回去就好。”
胡厉这个知县当得并非憋屈。
只是从前莫杰疯癫时，就日日来衙门击鼓告状，难缠得很。
后来，胡厉私下找人吓唬了他两回，这才不敢来闹了。
现下，这个不知深浅的方正义，上赶着将人带了回来，弄得他脑袋都大了。
“胡大人，今日之事的确是我弟弟的错，还请大人网开一面从轻发落吧。”
莫英楠这个人，说起来有意思的很。平日是个雷厉风行有仇必报的大小姐，可一旦讲起理来，又是非分明。
但凡不占理的事，她都会立即道歉，绝不拖延包庇。
说着，莫英楠拉过莫杰，跪了下去。
胡知县见她这般做法，心里更慌了。
他半哄半教训的说了莫杰几句，连忙让人将这姐弟俩扶了起来。
“多谢胡大人宽恕，回去我会和他好好说的。”
莫杰是莫英楠心尖尖上的人，这个弟弟但凡有一点闪失，今日她都敢平了整个县衙。
好在她进门时看见莫杰在院里玩的挺自在，这才能心平气和的道歉要人。
莫英楠说完，便拉着莫杰的手往外走。
路过方正义身边时，还特意停下盯着他道：
“钱家院子，是你推倒了我弟弟的随从吗？”
这话给方正义问的一愣，心想她弟弟犯错，她怎么还这么硬气？
“是我！怎么了？”
“那扯平了！”
莫英楠轻嘲一笑，用下巴指了指躺在地下的守卫，转身出了大门。
“胡大人，这事就这么算了吗？”
方正义有些愤愤不平，明明自己是秉公办理，可到头来却一点功劳都没有。
胡厉望着莫家远去的车驾，若有所思。
“不算了还能怎么着？莫家这位小姐绝非善类。今日没见血，就算县衙逃过一劫了。”
“真够嚣张的！你说呢六爷？”
方正义用胳膊肘撞了一下顾六，可此时的他，正出神的想着莫杰刚刚说的那两句话。
他在那些驴唇不对马嘴的言辞中间，似乎听出些蛛丝马迹。
“高佐那有消息了吗？”
“不知道，今日还没回话！我跟你说莫家小姐的事，你扯高佐干嘛？”
方正义被他问的一头雾水，顾六却没心思搭理他。
这会，他打算先去敛房找高佐问清楚顺子的死因，再去钱家院子看看还能找出什么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