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宫正司

    想到这儿，罗管事已是定了主意，面带讨好，语气恭敬：

    “请小主容奴才一日，奴才定能把此事调查个水落石出。若当真有人做了手脚，才使得濯玉生病，奴才查出来后，绝不包庇纵容。”

    话音落下，裴璎尚且没有什么反应，和其余舞姬们站在一处的白薇却加重了呼吸。

    她也不是个傻子，知道这话一说出口，罗管事是做好准备，要推自己出去承担锦婕妤的怒火了。

    这想法才刚冒出来，就听一道慵懒的声音自上首响起：

    “濯玉的事，暂且搁下不提。你不妨先解释解释，白薇为何会出现在这儿。”

    罗管事不慌不忙，显然早就打好了腹稿：

    “不是奴才罔顾小主的吩咐，实在是濯玉病得突然，奴才临时要寻人学会她的动作，补上她的位置，其余舞姬里，唯有白薇可以做到。”

    裴璎轻轻摇着扇子：

    “这么说来，你全是一片好心？”

    罗管事只道：

    “奴才不敢，奴才有罪，奴才不应擅自做主，该先来请小主示下的。”

    他倒是乖觉。

    裴璎又瞥了他一眼，而后缓缓坐直了身子，端起茶盏来润了润喉，之后才再度开口：

    “白薇，你怎么说？”

    白薇没想到自个儿还有开口的机会。

    她抬起头，先是小心翼翼地觑了裴璎的表情，而后瞟了一眼罗管事，视线收回来时，已经斟酌好了说辞：

    “小主容禀，奴婢之所以能短时间内学会濯玉的动作，并非因为奴婢天资出众，其实背后另有隐情。”

    “哦？”裴璎似乎很是诧异，问她：“什么隐情？”

    白薇的目光再度在罗管事的头顶扫过：

    “是罗管事，他让奴婢提前练了濯玉的动作，他跟奴婢说，这次这个领舞的位置，一定会是奴婢的。”

    这话一出，罗管事登时震惊地抬起了头，回眸与白薇对视的刹那，两人都看到了彼此眼神中的凛冽。

    白薇甚至饶有余裕地冲他勾了勾唇，罗管事，你想弃卒保帅，也得看我肯不肯替你去死。

    罗管事倏地转头，看向裴璎时一脸的诚惶诚恐：

    “小主容禀，白薇所言纯属子虚乌有。对奴才来说，这领舞的人是濯玉还是白薇，根本毫无区别啊。”

    “毫无区别？不见得吧。”白薇勾唇，一派的嘲讽之色：“罗管事跟濯玉毫无交情，便是她这次能在陛下面前大出风头，你也沾不到什么光。若换了我，那就不一样了。”

    “我只想着办好小主交代下来的差事，何曾想过沾什么光？”罗管事一脸的义正言辞。

    眼看着两人就要吵起来，裴璎微微皱眉。

    闻笙觑着她的脸色，重重拍了拍掌，继而厉声冷斥：

    “都闭嘴，你们把钟粹宫当成什么地方了？竟敢在此吵闹。”

    庭前终于安静下来。

    裴璎倒是不曾动怒，说话时仍旧平心静气，甚至称得上细声细语：

    “如今你们二人各执一词，我竟是不知该信谁才好了。”

    两人都抬头看向她。

    却见她缓缓站起身来，唇边勾起一个淡淡的笑：

    “既然如此，就先散了吧。”

    罗管事心下一松，赶紧保证：

    “小主放心，一日之内，奴才一定调查出濯玉生病的真相。”

    裴璎以扇掩唇，声音从团扇后头流淌出来：

    “这就不必了。”

    罗管事正讶异着，就听她扬声道：

    “小明子，你去一趟宫正司。孰是孰非，我就等着宫正司给我回话了。”

    说完，她毫不留恋，转身就往殿内走去。

    “小主——”

    罗管事和白薇想要上前，却被小禄子带着宫人拦住。

    小禄子笑容可掬，说出来的话却不怎么动听：

    “罗管事，白薇姑娘，小主命你们告退呢，你们没听到吗？”

    白薇干脆利落地冲着空荡荡的廊下行了个礼：

    “奴婢告退。”

    而后冲着罗管事冷哼了一声，转身就往外走。

    宫正司来查可太好了。

    反正她是躲不过的，有罗管事陪她一起下地狱，不亏！

    ···

    临照殿内。

    裴璎回了寝殿里头，原本打算小憩一会儿。

    也不知她想到了什么，忽的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身来，摇了摇床头的铃铛。

    “叮当”声响起，而后是闻笙推门而入，走到床前，行礼道：

    “小主可是有什么吩咐。”

    裴璎一边儿穿上鞋子，一边儿问她：

    “可让人给濯玉传了太医？”

    事情进行到这一步，若是忘了给濯玉请太医，任由她病着自生自灭，那乐子可就大了。

    闻笙点了点头：

    “小主放心，闻瑟已经往太医院去了。”

    裴璎站起身，走到了妆台前坐下：

    “给我更衣打扮，咱们往甘泉宫去一趟。”

    ···

    闻笙给裴璎梳头的时候，闻瑟已经到了太医院里头。

    她一进门，就有几个眼尖的年轻太医殷勤地迎了上来：

    “闻瑟姑娘来了，可是锦婕妤有什么吩咐？”

    闻瑟面上带笑，说话时也是客客气气的：

    “可有哪位太医现下有空，能随我往众艺台走一趟？”

    众艺台？

    围在她周围的年轻太医们互相对视几眼。

    锦婕妤若要看诊，怎么也不该是在众艺台里吧？

    恰在此时，角落里有人站起身，问出了他们心中的疑问：

    “敢问姑娘，去众艺台是为谁看诊？”

    闻瑟循着声音看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高六尺有余、面容清俊的年轻太医。

    观他身上的服饰，和围在她周围的这几位同是正八品。

    这些思量自脑海中闪过，她不慌不忙地开口：

    “是众艺台里一个小舞姬感染了风寒，婕妤小主心善，不忍看她自己苦熬。”

    原来只是一个小舞姬啊。

    围在闻瑟身边的太医们静默了一瞬，而后纷纷开始夸赞裴璎心善，却无人开口愿意走这一趟。

    方才开口询问的那个年轻太医，则是在此时提起了药箱，往闻瑟的方向走来：

    “我现下正好有空，可以跟姑娘走这一趟。”

    “有劳你了。”闻瑟笑容亲切，朝他点头致意：“不知该如何称呼？”

    “敝姓袁，姑娘叫我袁太医就好。”那年轻太医这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