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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悲剧里的一盏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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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在接待中心住了一晚,就带着登山装备和必需品启程。

    季恒有登山经验,不需要向导,但是朝村口的向导打听了一下山里的露营地。

    其中一个女向导脸上的失落立马变为热情,给他们做了一通略为详尽的介绍,最后依依不舍地送别了两位帅哥。

    今天天气依旧很好,不过冬季山里难免湿冷,他们在冲锋衣里还穿了件薄毛衣。

    登山的人还不少,其中还有两个旅行团。

    “出租马匹,两位帅哥需不需要?”一个大叔问。

    山脚下,除了这位大叔,还有好几个租马的。放眼一看,生意竟然还不错。

    攻略上确实有标注过,不租会后悔。

    季恒却像听了个什么笑话,不由地扬起眉,“不……”

    “等等——”话刚说了一半,他余光瞥了眼奚风。

    大叔:“?”

    奚风感觉到了视线,转头盯着季恒,漆黑清亮的眼眸有些发沉。几秒后,他清晰地吐出两个字:“不要。”

    大叔扬起的热情笑容凝滞了一秒,又朝着其他人招呼去了。

    -

    常晞山沿路都有指示牌,山路也不算崎岖,爬起来倒不费力。

    一路风光不错,溪流、瀑布都有好几个,还有少数民族的村寨。

    奚风眯着眼看了看前面的导览图,离露营地还很远,再次开口说:“季恒,我们换一下。”

    这时季恒已经把外面的冲锋衣脱了,鬓角微湿,鼻尖也冒着细汗。

    他背着装备和水,是最重的。

    山上风大,季恒停下来捋着奚风被吹乱的额发,这个动作很自然,但奚风知道这又是“缓兵之计”。

    刚才奚风连名带姓的叫自己,语气也变了,虽然面上看不出什么,但季恒能感觉到对方有些生气。

    他只好战术性的笑了笑:“不用,你给我拿瓶水就行。”

    奚风把季恒肩上的包拿下,又从包里拿出水,拧开递了过去,坚持道:“换我来。”

    季恒看了他两秒,眼里有光在流转,却没吭声,只喝着水。

    奚风也喝了几口,就把水装进包里,把包背起来。

    确实很重,不过在能承受的范围内。

    这会儿距离出发已经过了三小时,虽然中途休息过,但都是季恒一个人在背。奚风说了好多次,他就是不换。

    他知道季恒的关心,但他又何尝不想关心季恒。

    季恒看着那个倔强的背影,不由地笑了笑,追了上去。

    -

    历经六小时,终于到了女向导推荐的露营地。

    搭好帐篷,收拾好之后,天刚好黑了下来。

    白天还有很多人一起登山,这会儿寂静的大山里似乎只剩季恒和奚风两人。

    在小小的一方帐篷里,有种隐秘而安全的感觉。

    “再过会儿星星就出来了。”季恒抱着奚风,把头埋在奚风肩窝里使劲儿嗅了嗅,才感觉不那么累。

    登山和平日的健身还是不同,健身是有节制、有针对性的,登山的变数就大了,再加上他好久没这样负重过,确实有些吃不消。

    奚风有些不自然的偏离了点,“……我出了些汗。”

    “那我也爱闻。”季恒一动不动,那颗头仿佛长在了奚风肩上。

    奚风感觉脸上一热,只好由他长着。

    山下万家灯火接化成无数金黄色小圆点,接连成片,竞相交织跃动着。

    头顶上的繁星也渐渐明晰起来。

    或许是在高原的山上,奚风有种“手可摘星辰”的错觉。

    “美么?”季恒转过身坐好了,也跟着仰望夜空。

    奚风说:“嗯,很美。而且,有种被无限接纳和包容的感觉。”

    季恒很淡地笑了下:“我第一次看就是这么觉得。”

    他第一次爬山是在十五岁那年,从季家出来不久。

    那会儿万念俱灰,打了个车让司机拉他到郊外。他一个劲儿地往山上爬,想找个清静没人会发现的地方永远消失。

    然而,莫名其妙地就爬到了山顶。毫无防备下,广袤无垠的夜空就那么出现在他眼前。

    当时鼻子一酸,眼泪决堤似的涌了出来,他越哭越凶,最后变成歇斯底的哭吼。不记得哭了多久,只记得最后他被自己的表演硬生生逗笑了。

    他突然明白,人生这场剧,就他妈的是场悲剧,认真就算彻头彻尾的输了。

    所以在这场悲剧里,他得笑啊,不光笑,还要肆意玩乐,忘我纵情,因为这是他的人生,别人亏待他,他不能再亏待自己。

    一直秉持着这个想法活着,这样的日子说不上开心,但绝对要比随着痛苦沉沦好千倍万倍。

    直到在这样的沉沦里遇见奚风。

    奚风算是他这场悲剧里的一盏灯,他想要无限靠近,但潜意识里还是会怕这盏灯禁不住他人生的浮沉,说不定某天就灭了。

    灭了他又该何去何从?

    还是说他会先漂离这盏灯?

    “想什么呢?”奚风的声音混着山风,打断了他的沉思。

    “……”季恒没说话,心里有千头万绪,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是不是累着了?”

    奚风转头试图观察一下季恒到底怎么了。

    季恒摇摇头,突然问:“你知道我的名字怎么来的吗?”

    “你给我讲讲?”奚风惊讶于季恒会主动说自己的事。

    “我周岁生日照片后面写了段话——春夏秋冬四季循环往复,永不缺席。我们对你的爱也是如此,恒久不变。”

    季恒一直都不能坦然面对这句话,但今天却在奚风面前毫无障碍地说了出来。

    他冷淡地笑着耸耸肩:“不过,这仅仅只是一句生日文案。他们办周岁宴总得说点什么。”

    奚风特别注意到“他们”,应该是季恒的父母。

    季恒和家里人关系不好,他是知道的。

    但关系不好总有个源头,听季恒这么说,奚风心里挺难受,这个源头好像从他出生就开始了。

    “他们从一开始就扮演了我父母的角色,我连选择和拒绝的余地都没有。但他们有,以前我特别想问问他俩,随意开启我的人生是什么感觉。”

    “不过这个问题早就无所谓,我来都来了,不好好玩玩实在太可惜。”

    季恒口气随意又淡然,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奚风心头一震,不仅仅因为看到了季恒陌生的一面。更因为,他终于知道季恒为什么会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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