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怪物工厂
织田作之助观察着周围，他所在的这栋楼似乎是工人们的宿舍。站在这里可以望见远处黄泥干涸的湖和嶙峋的石山。
此时正处于黄昏，工人们都在工地上辛苦的劳动，宿舍里没什么人。
红发的少年站在原地，看着自己半透明的手。他面相老成，但毕竟不是真的成年人，对于自己现在所处的情况十分茫然。
造成目前这种情况的必然是那个怪物、自称心理医生的青年以及后来被怪物抓住的少年其中之一。但怪物肯定在爆炸中丧生了，另外两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和他同样的情况。
或许应该听从那个陌生声音的建议，去寻找一下“自己”的死因？也可以顺便找一下那两个人。
织田拿下主意，立刻行动了起来。他心念一动，整个人就轻飘飘的穿墙而过，从天台来到了六楼。
做幽灵的感觉还挺新奇。
江户川乱步从陌生的宿舍中睁开眼。
一个冰冷的声音告诉他，他是这个工地上给人搬砖的小孤儿。
[前几天一直在工地上“罩”着你的大哥失踪了，导致其他的孤儿们总是趁机欺负没有靠山的你。]
这熟悉的经历让江户川撇了撇嘴。在警校，搞不懂大人们之间游戏规则的他也是经常被人欺负的那一个。
[负责管理工人们的包工头和上层领导对“大哥”的失踪无动于衷，工人之间则传着大哥是因为受不了工地上的辛苦，逃跑了。]
[你并不相信。因为在大哥失踪之前还对你说过，工地上最大的领导要见他，他对此事一直感到忐忑。]
江户川乱步眼睛一亮，从这段话中嗅到了案件的气味，期待起来。
[但除了你，没有人相信大哥的失踪。]
[于是，你向管理的工头请了病假，想要找出大哥失踪的原因。]
黑发凌乱的绿眸少年坐在床上晃着脚，思索陌生声音中给出的线索。
“唔，竟然只是要求找到失踪的原因，而不是找人……是确定失踪的大哥已经死了吗？”
他沉思着，肚子突然发出一阵响亮的声音。从警校跑出来已经一整天没吃过东西的熊孩子揉了揉打鼓的肚皮，叹气：“唉，好饿啊……”
不会还没有找到真相，他就要被饿死在这里吧？这个工厂里应该有食堂吧？
突兀的叹气声在房间内响起，饿瘫在床上的少年卡顿一样一点点抬起眼皮。只见不知何时开门进来的青年医生正站在他床边，单手插兜，另一只手伸到他面前。
修长白皙的手上放着一样东西，那是——是巧克力面包！
江户川少年的眼睛顿时亮起来，像猫咪一样闪闪发光。
“喏，先垫一下吧。”
奈约无奈的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看着床上的熊孩子把一个面包吃出狼吞虎咽的感觉，显然是饿急了。
“你呢？要不要也吃点东西？”
他转头看向身后半透明的织田作之助，略显木纳的红发少年愣了一下。一直作为职业杀手而生活着的他并不擅长接受陌生人的好意，更何况不到半个小时前他才用枪指过这个陌生人的头。
织田下意识摇了摇头：“我不……”
“咕噜噜……”
在说出违心的话语之前，他的肚子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
哦，好吧。
织田识趣的换了句话：“我这个样子能吃东西吗？”
奈约的视线从系统兑换区快速扫过，一边抽空回答：“只是暂时转化的幽灵体而已，除了半透明化和穿透厚度不超过三米的物质之外其他性质与人体的差别不大……”
他吐出一堆复杂的专有名词，最后总结道：“甚至对能量的需求还增加了。”
织田：“呃……什么意思？”身为一个只短暂接受过知识培训的失学未成年，他只听懂了自己能够穿过厚度不超过三米的东西。
江户川乱步吃完了一个面包，此时捧着桌上的杯子喝水，像只猫似的骄傲道：“意思就是你更能吃了，还饿得更快了。”
怪不得。织田记得他出门之前吃过晚饭的，但这也饿的太快了。
奈约正通过手表作为掩饰，把他买来的食物取出来(反正这种看起来就高大上的黑科技能做到任何事情都是理所应当的)。江户川吃的那个巧克力面包还是他离开疗养院时顺手揣在兜里的。
现在他们进了特殊场景，本体那边没办法再送东西进来，需要什么只能从他这边的系统花能量买。唉，明明在特殊场景里，却一分能量都没挣到，还花了不少，真是倒霉。
看着两个人填饱肚子，靠在桌上的青年医生环着手，面无表情：“好了，现在进入正题。说说吧，为什么你们两个未成年大半夜不睡觉，跑到那么荒僻的地方去？”
吃饱喝足的两个熊孩子并排坐在床上，小学生一样把手乖乖放在腿上，面面相觑。
还是年纪大一岁的织田作之助先开口。他是个职业杀手，半夜不睡觉跑到一个废弃工厂里，用脚趾想也是接了单，有任务。
主家的任务是他会把要杀的人约在那个废弃工厂见面，织田提前半个小时去约好的地点埋伏。只要时间一到，对方根据约定到达废弃工厂，就直接开枪把人打死。
“结果……”
结果显而易见，主家的运气就是这么差劲，挑杀人灭口的地点却挑到了4906-12的藏匿之处。织田一到二层就和怪物来了个亲密的贴脸接触，一场紧张刺激的逃杀就在工厂上演。
后续就不用他再多说。工厂被炸掉了，任务目标不知道还会不会赴约，不过他们现在被困在这里，这单任务肯定是黄了。
好吧，这也是个倒霉蛋。
奈约把视线移到江户川乱步脸上：“你呢？别告诉我你去那里也是接了杀人任务。”
气氛开始古怪的凝重严肃起来。
“……”江户川乱步沉默着。总觉得他的理由说出来会被打。
年轻的心理医生等了一会儿，发现这只猫竟然就这样试图装死，把这件事混过去。他指尖催促地敲了敲桌面，挑眉：“编好糊弄我的理由了吗？”
“还没有……”
因为觉得大人们能一眼看穿他，所以从来没有说过谎的绿眼睛少年一头倒在床上，像条毛毛虫一样把自己拱到织田身后，吞吞吐吐的推卸责任：“……都怪你出现的方式太奇怪了！”
今天早上他因为受不了警校被排挤的生活从里面跑了出来。然后没有任何生活能力的未来名侦探就这样流落街头、一直饿肚子到晚上。
他其实已经很后悔了，打算熬过这个晚上就回到警校去。然后奈约出现了，身着白大褂的青年就那样从那条小巷子里走了出来。
江户川乱步很不解，不明白奈约是怎么从那里出来的。
那条巷子他去过，里面有很凶的流浪狗，而且是死路。巷子的尽头是一栋很高的墙，即使是身手再好的普通人也无法翻过那样的高度。
从下午开始一直饿着肚子没力气走动的江户川就坐在椅子上，他很肯定那里面没有人。于是大变活人的心理医生自然就被好奇心极重的猫猫盯上了。
奈约：“……”瓜娃子！
他也真是没想到会有人那么闲，一直盯着个巷口确认有没有人进出。
从那条小巷子开始江户川乱步跟了一路。期间跟丢了好几次，都是凭借他惊人的推理才能才从蛛丝马迹中找到了线索追上。
也幸好这个家伙体力极差，每一次赶到都正好错过了战场。没有尸体和血迹，他只能从痕迹中看出奈约曾和某些非人的生物交手并将它们打败，但再多就看不出了。
现在也是，奈约就站在他面前，可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一旦视线落到对方身上，江户川乱步一直在被动接受各种信息的眼睛和大脑就会放空，什么都看不到了。
这种感觉很轻松，但是却让他一点都不习惯。失去了这一与生俱来的能力，甚至让他有些不安。
奈约察觉到了他的不安，这让他更无奈了。
他看着面前一蓝一绿两双眼睛，它们的主人饱受社会的冷待，但眸底深处依旧是不染纤尘的干净纯粹。
还是孩子呢。
算了，谁叫他是成年人呢。
自觉要担起成年人责任的心理医生摸了摸两个未成年的头。
“所以……那个章鱼怪物究竟是怎么回事？”
察觉到危机过去的江户川乱步好奇探头。
奈约叹息：“抱歉，4906-12是我的任务。如果我早点回收他，你们就不会受到波及了。”
如果他在麻醉弹生效的那一刻不去管那些线索，直接提交任务，这两个孩子就不会被卷到怪物工厂了。
“所以，所以和那些怪物对抗就是你的工作喽？！”
“也可以这么说。”奈约点点头，警告他们道：“非常无聊而且危险！”
江户川乱步却非常兴奋，连那少许的不安都忘却了，他觉得自己摸到了世界背面的真相一角。就连织田作之助也有些惊讶，他本来以为那只是个比较特殊的异能者。
他们两个还想再问些什么，门外却突然传来些杂乱的声音。
沉重的脚步声，说话的声音，带着抱怨、间或夹杂着一些黄色玩笑。
天黑了，在工地上劳作的工人们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