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醒 悟
“不是，大哥，五小姐不是跟着叶家走了吗？”刘掌柜疑惑的问道，随后又像想到了什么，急得来回打转，嘴里还叨念着：“坏了，坏了，坏了”
刀娃子看着这一幕，笑了起来然后悄悄在叶淑安的耳边说道：“我不会说出去，你，小心七爷。”说罢便站起身子走了出去。
刘老头看到自己弟弟这傻样，便忍不住一个巴掌拍了过去，怒道：“闭嘴吧，老二。再瞎嚷嚷，我就抽了死你。”刘掌柜这才停了下来。
“行了，你回去吧。不用你送。”说罢，刘老头背着个小布袋朝来掌柜挥了挥手，接着走到阶梯上牵起叶淑安的手，便要往外走。
“等等，大哥，等等”刘掌柜连忙跟了上来，拦住了两人。
刘老头拉长了脸，皱着眉头，眼神中带着谴责与不满。
“大哥，你把五小姐交给我，我想办法送她出城。”刘掌柜压低了声音，悄悄的说道。
“就你能，还出城，杭城四周的路都给封了，你送哪里去？送她去死吗？你脑子给狗吃了吗？”刘老头呵斥道。
“不是，大哥，姜二爷跟着叶家走了，他留给我联络的信鸽，昨天被我炖给伤兵喝了，我这消息送不出去。我，我，这可怎么办呀？”刘掌柜焦急地说道。
“船到桥头自然直，老二，做好你手上的事就行了。至于之后，等你活着走出杭城再说吧。让开。”刘老头毫不客气的说道。
刘掌柜下意识的退了一步，神情僵硬至极，他就这样站在原地，默默地看着刘老头拉着叶淑安往外走。
此刻天色已大亮，院子里响起了稀稀疏疏的声音，院子里有些门已经打开了，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进进出出的查看病号。
时不时能听见护士的大喊：“这人要不行了，快来啊。”要么就听见医生冷峻的声音：“抬走，死了。”
也有个别的时候可以听到医生喊话：“给他打一支，按住，抓紧，把烂的切掉就能活。”可听到的更多是惨叫声。
叶淑安忍不住转过头，看向那些打开的门窗。透过门窗向里张望，可以看到里面缺胳膊断腿的士兵躺在简陋的床板上，痛苦挣扎喊疼的样子。
还有些重伤的，手里挂着吊瓶，身上盖着被鲜血湿透的被单，眼睛呆愣的看着房梁，个别全身裹满布条的，若不细看那略微的起伏胸口，只怕以为那是一具尸体。
此刻叶淑安的眼中，这一个又一个的院子里那些光线略微暗沉的房间就像一个个张开血盆大口的恶魔，在不断的吞噬着士兵的生命。伤兵处的一幕幕惨状如同人间的炼狱不断地冲击着叶淑安的神魂。
在见到一个伤兵伸手向空中抓了几下，然后无声的垂下，一位年轻的护士赶忙上前查看，喊了几声大夫，医生跑过来查看后摇了摇头。那位护士趴在尸体上失声痛哭了起来。
一行人又听见了另一边有人喊道“大夫，快来”，那年轻的护士还来不及收拾悲伤的情绪，便起身跟着医生往那边跑去，看到这一幕，叶淑安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眼泪啪嗒啪嗒的流了下来。
刘老头用力的扯了一下叶淑安，然后快步往外走，边走边说道：“娃，别看，快走。”叶淑安此刻像极失了魂的木偶，眼睛不断流泪，手脚却发软，任由刘老头操控着。等浑浑噩噩极度悲伤的叶淑安跟着刘老头走回伙房才回过神来。
黄火生在院子里端着一碗井水正喝着，便看到回来的两人，笑着说道：“怎么了，这叶家的小崽子，一顿没吃就饿哭了？”
“吴奇，给她拿半个软和点的团子，再端碗水来。”刘老头沉着脸吩咐道。随后把身上的小布袋交给了李满，让李满抓紧时间做团子。又问了黄火生和吴奇两人情况。
吴奇就领了两个罐头，后勤处吃得也没了，这两罐头还是从长官的伙食里扣出来的。黄火生几人就更惨了，那些空院子被翻了一遍又一遍，啥都不剩，他们找了那么久也就拔了点野菜回来。刘老头点了点头，也没责怪两人，他清楚确实没吃的了。
叶淑安拿着团子，无声地流着泪，坐在院子的一角，她还沉浸在伤兵处看到的那一幕幕场景中，有些无法自拔。
曾在姜氏点心铺做事的掌柜，担忧的看着叶淑安，以为她是真的饿哭了，便趁着大伙不注意，偷偷的塞了一个小纸包给叶淑安。叶淑安流着泪打开小纸包，里面是两块硬邦邦的小月饼。
叶淑安就这么一口接着一口吃了起来，吃到后面哇哇大哭。她也不知道自己哭什么，可就是想痛快的哭一场。不，她是知道的。
她是叶淑安，更是言子钰。在过去的几年里，她活着只为复仇，如行尸走肉般的苟活着。因为她太小，因为她不够强大，更因为她忘掉了真实的自己，忘掉了那个有血有肉有思想有信仰的自己。
她，上辈子的言子钰，虽是在孤儿院长大，可她从不缺衣少食；她缺少亲人的爱，却得到了孤儿院兄弟姐妹的爱，院长妈妈的悉心教导，社会爱心人士及义工的关怀，还有华国母亲对她无私的帮助，是他们的共同托举，呵护着她健康成长，让她成人成才。
她出来工作也曾想赚钱，赚多多的钱去报答院长妈妈，去回报那些帮助过她的人，还有帮助那些孤儿院的弟弟妹妹，去帮助那些比她困难的人，只是意外来得太突然，她还没做成就来到了这个世界。
她忘了自己是谁，忘了自己不仅是叶淑安，更是言子钰。她哭，哭自己遗忘了初心，更哭自己来到这个操蛋的世界。她要活着，活到60岁。正如那句话，谁不让我好好种地，我就把谁种到地里。谁不让她好好活着，那她就让谁活不下去。
叶淑安哭着哭着就打起嗝来。这时，一碗清水递了上来，叶淑安看着黄火生，接过来喝下去，然后哑着嗓子说了声：“谢谢。”
“呦~哭一场就不傻啦？”黄火生探究地看着她，随后兴奋地转头冲伙房里头喊道：“傻子不傻了，你们快来看呀。”
叶淑安满头黑线。
这时刘老头几个人放下手里的活计，走了出来，李满率先走上前问道：“真的，让我看看。”随后几人围了过来，满眼稀奇。
叶淑安擦干眼泪对着众人鞠了一躬，哑着嗓子说道：“这些日子，谢谢各位叔叔伯伯的照顾。”
“哎呀，真的不傻了呀，怎么突然就不傻了呢？这孩子还怪有礼貌的。”吴奇好奇的问道。
“应该是今天去伤兵处吓到了，被冲了魂，现在醒过来了。”刘老头想了想，给了一个不太恰当又有几分真实可信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