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观者不应伸手
“呃……”等到吴辰宇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他发现身边全是t基金会士兵的尸体，他扶着墙站起来，望着天空发了会呆。突然间，他注意到衣服内又多了一张纸条：
“我们本是英雄，英雄不该被掩埋！”
吴辰宇回到村庄，这里已经完全由t基金会接手管理了，士兵在道路上巡逻。
“把他拉出去，有咬痕！”
“他没有感染，那只是不小心抓到的！”
“嘶——（丧尸嘶吼声）”
“（间断，不连续的枪声）”
“啊！！！（哭声）”
隔离区不时传出由枪声，尖叫声，哭泣声混杂而成的交响乐，令每个场外的倾听者感到不安。
“那个……你是吴辰宇先生对吧！”有人从身后叫住了吴辰宇，他转过头去，是那个副官。
“怎么，要把我也抓进隔离区？”
“怎敢！是这样的，我们兵团长找您……”
“将军！我赢了，榨菜拿来！”临时搭建的「第一兵团兵团长办公室」内，伍匀枫正在与他的参谋长下棋。
随着伍匀枫的帅旗被地方的车马炮困死，宣告了他的失败，他手里紧握的榨菜也被对方无情地抢去。
“还要来么，我的首长？”
“来个屁啊来，榨菜都被你抢尽了，一天天的不务正业，净下些象棋，滚滚滚！”伍匀枫不爽地将参谋长推了出去，关上门没多久，就有了敲门声。
“兵团长，您找的客人到了！”
“大哥？来来来，请进，老张啊你去找炊事班整两个菜来给咱爷俩下酒。”听到这声音，伍匀枫立刻像川剧变脸般换了副面孔，将两人迎了进来。
“得嘞，咱还得跑腿，悉听尊便～”副官作了一揖后便离开了，伍匀枫招呼吴辰宇就坐，从一个柜子里取出几瓶威士忌和三个酒杯。
“之前见得匆忙，今晚咱哥俩好好喝一顿！”伍匀枫将威士忌开瓶，亲自给吴辰宇倒上。让一个中校亲自为他一个人斟酒，这在t基金会中，恐怕除了最高行政长外没几个了吧。
“来，喝！”两个酒杯碰在了一起，双方一饮而尽，伍匀枫又为吴辰宇满上。
三四杯过后，吴辰宇脸颊有些发红，他盯着酒杯发呆。
“话说回来，大哥，你打算去哪找嫂子啊？”伍匀枫察觉到吴辰宇有心事，他双臂叠着放在桌上，问道。
“北方，教会那。”吴辰宇漫不经心地答着。
“你说的是神鹰教会？”伍匀枫表情严肃了起来。“那帮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只能说。”
又是一杯酒下肚，伍匀枫看了看四周，打开窗门确认四周无人后将门窗关上，压低声线对吴辰宇说：
“如实说，我们这次攻打黎光村除围剿外，还有另一个目的。”
“能看出来。”
“我们打算将黎光村打造为利于抵御北方来犯之敌的要塞堡垒。据可靠消息反应，雄踞在北方的神鹰教会最近正在较大规模地集结军队，似乎是想跨越鬼断山脉，实现南扩。
并且到现在早已经有一批他们的人渗透进来了。根据在那边工作的同伴透露，就连在那边鼎鼎大名的人物「鬼浪人」，也已经离开了百川市（神鹰教会辖地上最靠近鬼断山脉的城市）来了南方。
“鬼浪人？这个名我还第一次听说。”
“传闻，他曾是东瀛群岛的武士，好像是一个叫作「静水流」的门派的第六代传人。
这个门派有意思，据说他们门派一向循古风，作古道。现代社会的电器，火器工具一概不用，并保留着上个世纪的武士打扮。他们门派创始于明治时代，创始者还参加了那个很有名的倒幕战争，还立下了「千人斩」的名号。
在他们门派，一师仅能授道于一个弟子，若是弟子心术不正，或是过早夭折，也不会存在第二个弟子。曾经有段时间，这个门派一度销声匿迹，如今好像传到了第七代。”
“咋又把我关外面了？喂喂，开门开门！”副官端着几个菜在门外喊，伍匀枫开了门，接过菜摆在了桌子，吴辰宇见状准备给副官斟酒。
“等下等下，怎么弄让客人倒酒呢，不成，绝对不成，我自己来就行！”副官一杯酒灌进嘴，问着两人。
“话说你们刚刚在聊啥呢？那么火热。”副官一杯酒灌进嘴里，问着两人。
“十字死神呗，你知道不？”伍匀枫夹了口菜到嘴里，说着。
“十字死神又是谁？”吴辰宇呆呆地望着他俩。
“没事，咱慢慢给你解释。据说那鬼浪人的武艺极为精湛，他所使用的武器为两把武士刀，每个与他交手败阵而亡的人，身上都会有道醒目的十字斩痕，所以又被称为「十字死神」。”副官给吴辰宇解释着，突然，他转过头来，问伍匀枫：“话说，之前袭击指挥部的那人是吗？有好多幸存者和目击者都称看见那怪人用的双刀。”
“不太像，倒希望他是啊，如果不是的话，就说明他们那方有那般实力的高手不止鬼浪人一个，他们早已介入了我们与黎光村的冲突。”伍匀枫说着用手撑着头想了一会，摇了摇头，说。
“介入者多了去了，咱身边不就有一个正在和咱一起吃饭的。作为对立阵营的人，咱一没枪毙二没监禁，还让人家来听我们说国家机密哈哈哈！”副官脸色通红，气势高涨，明显喝多了。他一只手搭在吴辰宇肩上，另一只手指指画画。
“我说兄弟，你猜，为什么，咱们要和村里的人打起来？”
“欸……”吴辰宇人傻了。
“黎光村半数以上的都是外地人，有教会的，h基金会的，方舟会的。他们的组成极为混杂，并且一直与t基金会中央分庭抗礼。
一年前，我们派往此地的勘测队被他们无端杀害，我的儿子就是勘测队的一员……”副官喝了口酒，松开了吴辰宇，回到了位置上，情绪从方才的高昂一下转到了低沉。“妻子两年前参与对鬼断山脉母巢的围剿。我没能和她一起去，第一批上去的那两百多个人，全都像人间蒸发一样离奇消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你是我们军中的一条好汉，我敬你从未屈于不公的命运。”伍匀枫举杯，三人又一次碰杯。
又是数杯之后，副官一副烂醉如泥的样子趴在桌子，吴辰宇和伍匀枫勉强能保持清醒。
“要不咱们出去走走？”吴辰宇提议，伍匀枫点了点头，两人肩并肩走在道上。
“匀枫，”两人到了一处楼房的顶层，吴辰宇开口说道。“你能给我讲讲两年前围剿母巢那场战役吗？”
“你说的是老张刚刚说的那场？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伍匀枫皱了皱眉，问。
“我想了解了解，请务必告诉我，拜托！”
“行，我想想，当时我还是个中尉……”
“当年，方舟会的丧尸运动勘测小组在鬼断山脉东南部的一个小山谷中，也就是黎光村的正北方，看，就在那个方向。”伍匀枫伸出手，指着远处两座山峰的相阙处。
此时天快黑了，远景全是模糊的画面。
“他们勘测出母巢产生的信号，推断出母巢所在的位置，就在那山谷深处的洞穴中。”
“母巢就是本初母体吗？也就是病毒的最初载体。”吴辰宇问。
“这不好说，你要知道，细胞可以分裂分化，母体也可以，怎么跟你解释呢？学术界如今将母体分为本母体和子母体，子母体是由本母体分裂出来的。子母体拥有本母体所拥有的大部分能力，比如散播病毒，控制感染体活动等。而它与本母体之间的联系，我们目前也仅知道是同源，附庸的关系，其他的还尚未知。”
“那个母巢最后被消灭没？”
“当然被消灭了，否则这片区域早就是沦陷区了，我记得当时前去围剿的志愿军第一梯队上去之后，战斗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前方传来战报，第一梯队伤亡惨重。我当时隶属于第二梯队，集结完毕正准备上前线的时候，前方传来捷报，母巢失去活性，区域性丧尸活跃程度大幅降低。”
“那第一批上去的人呢？他们回来了吗？”
“他们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我们只在那找到了负责接应第一梯队的人的尸体。考虑到事件过于离奇，高层决定掩盖这件事，以免引起恐慌。”
“有关于这方面报道的档案文件吗？我想看看。”
“关于这方面的都属于t基金会内部档案，以你的身份……”
“那我一定会以窥秘者的身份去看的！”吴辰宇的态度很坚决，“拜托，匀枫，这对我很重要。”
伍匀枫没有说话，他犹豫了一会，后抬头望着吴辰宇，最后点了点头。
“这是第一梯队的参战名单，组织上将他们全部记为失踪，关于这场战役的资料就你手上拿着那么多了。”兵团长办公室内，伍匀枫将一个文件夹递给趴在桌上翻阅档案的吴辰宇，随后坐在椅子上。“怎么样，找到了什么了吗？”
吴辰宇穿梭于这一个个失落的名字中，他试图寻找一个他极不愿意去了解的真相，他多么希望那个名字不会出现在关于这个事件的档案中，自己只是无据的猜测。可历史不会因为任何一个人的夙愿而被改写。那个名字安静地在那份名单的最末端等候着他。
“姓名：白子恪
年龄：21
性别：男
身份：方舟会丧尸运动勘测员”
“我们本是英雄，英雄不该被掩埋！”
“他们在鬼断山上欠下了两百条人命，必须偿还！”
“我，是为他们而来。”
吴辰宇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处于一处幽暗的山洞里，四方石壁上火把柔弱的光，让周围有了些可见度。
这里，一具具被牵线束缚的怪物正在被不发出任何光亮的火焰灼烧着。肢体因抽搐而做着奇怪的动作，似乎是独属于他们的招魂舞。
“摆渡的幽火已经点燃，这是来自亡灵的复仇！”
男人手里支配着偶线，从黑暗中缓缓走出，暗青色瞳孔的他仿佛的来自地狱的使者，他的目的，是来审判人类的罪过。
“来自他乡的旅人，你改变不了历史，罪人所属之地，会化作焦土。我，将为他们正名！”
“大哥？大哥！”吴辰宇的意识被拉回到现实，他发呆已经好长时间了，伍匀枫满是担心地抓着他的双肩摇晃着。“你没事吧？”
“不……”吴辰宇木讷地摇着头，突然他双手猛抓住伍匀枫的双肩。“我要去阻止他！”
吴辰宇说罢便转身离开，伍匀枫呆在原地。
“大哥，你要去哪儿？停下！”伍匀枫反应过来，他喊道。
“我要去做一些我力所能及的事，为了无可替代的人们。”吴辰宇暂停了脚步，回过头对伍匀枫说着，说罢便跑出了房间。
伍匀枫追了上去，到门口时，吴辰宇已经不见了踪影。
“虽说极不想破坏你们之间的气氛，但兵团长大人，他的身份终有一天会暴露，t基金会与h基金会本就是敌对的关系。你们如今如影如随地伴在一起，甚至带着他观摩了本部机密资料，若是让其中一个眼线观察到了的话，后果您也应该知道吧。”副官倚在一旁的梁架上已等候伍匀枫多时，他开口说道。
“想不到你只是装地酩酊大醉，或者说你即便是在休息的时候，那只猫耳仍在窥听着别人的动静。”伍匀枫说着。
“如此微量的酒，就连一个刚入伍的新兵都灌不醉，这是常识吧。况且，在这个世道上，随时保持警惕难道不是每个人都应该具备的吗？”副官站了起来，走到伍匀枫身旁。
伍匀枫没有说话，他只是双手抱胸望向四周。
“重逢固然是件喜事，但卑职认为，身居此位者难道不应该随时保持清醒冷静的头脑吗？”副官戴上了帽子，整理好了衣装，向伍匀枫敬了个礼。“恕属下今晚无意冒犯到长官，请长官早点休息，卑职先告辞了！”
吴辰宇走在村庄的路上，这时，他注意到不远处一个t基金会士兵正拉着一个女子的手，将她拽往一处小巷。
“放开我！”女子拼命挣扎，士兵一拳打在她的脸上，拖着她走进了小巷。
“那是……白莹！”吴辰宇认出了女子，他追了上去。
“畜生，住手！”吴辰宇冲了上去，拉开了士兵。
士兵反应过来，抓着吴辰宇的衣领，朝他脸上连续打了几拳，将他打倒在地，随后抽出军用短刀。
“不要，不！”白莹绝望地喊道。
士兵反手握短刀以冰锥刺的方式刺了过来，吴辰宇一只手作掌攻击士兵拿刀的那只手的小臂，同时另一只手作拳攻击士兵的脸部。
士兵被打退，吴辰宇趁机上前推倒士兵夺过他手中的刀，扔往身后。
士兵又一次占据了主动，他将吴辰宇再次压至身下，锁死后对他持续拳击。
突然间，那把军用短刀扎入了士兵的脖颈处，鲜红色的血液随即喷溅出，士兵倒在了地上，同时吴辰宇看清了持刀者——白莹。
“啊！！！”白莹双手握刀，几近疯狂地不断捅着士兵，士兵已血肉模糊，令所有人不可思议。
“你……”吴辰宇呆呆地看着白莹，脸上写满了震惊。
“走！”白莹丢下了刀，拉着吴辰宇离开了小巷。
两人来到一处四下无人的地方，白莹将吴辰宇推倒墙上，吻了上去。吴辰宇将白莹拉开，哪知白莹又扑了上来，并且解开了自己衬衫上胸口处的几个纽扣。
“你在干嘛？”吴辰宇推开了白莹，用手臂擦着嘴。
“你在嫌我脏吗？既然如此刚刚为什么不让我就那么结束！”白莹用着沙哑的声音喊着。
吴辰宇没有说话，他走上前，为白莹扣上了衣扣，白莹又拥了上去。
“不要再堕落下去了，白莹！”吴辰宇用力一推，白莹摔在地上。
“我失去了一切！家人，朋友，爱人，无一例外地被夺走了生命！在这个世界上，道德被肆意践踏，秩序被一次又一次打破。一个个人如同野兽一般血腥冷漠，自私自利。我所追求的善良，清白不过是他们嘴角的轻微上扬，不以为然罢了。他们想让我成为他们的玩具，甚至说我只值得上三包泡面，还说这就是这个世道上女人该有的命运。已经染尘，与其自恃清高，倒不如就这么污秽地苟活，苟活，难道不是当今都普遍认可的吗？”
“要是让那些逝去的人看到你现在这般模样，会作何感想？”吴辰宇开口，声音低沉地说着。
“他们将我一个人丢在这里，看不到的……”白莹说着说着便开始哽咽抽泣，号啕大哭起来。吴辰宇不忍心干看着，他给我摸了摸白莹的头，拍了拍肩以表安慰。
白莹抱住了他，埋在他的肩上歇斯底里地哭，这次吴辰宇没有拒绝。
“吴辰宇，”良久之后，两人分开，白莹擦开眼泪，用仍带着哭腔的声音说，“你究竟是带来转折的黎光，还是吞噬之前的余晖？”
“我只是个路经此地的旅者，改变不了什么。”吴辰宇开口说道。
“我不会跟随他们南迁，我将向北漂泊，就算会露尸荒野，体无完肤。这可能是最后的告别了，希望还能再会，吴辰宇。”
白莹转身离开了，吴辰宇伸手想挽留，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她消失于黑暗中。
怀揣着杂念，吴辰宇重回到村庄的小路上，士兵们按例巡逻，从隔离区释放的人们匆匆回家。吴辰宇逆着人们的方向独行，他开始奔跑，但脚步越来越沉重，他最终停了下来，站在一处路标旁。
路标指向之处尚保留着生机的村落，它的反方向，则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野郊。
“接下来，就是我们之间的对决了。”